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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初夏时节,春寒尚存。树枝斜斜垂在窗棂处,绿叶新嫩,刚打的花苞颤颤巍巍各自隐在绿叶之下,只露出娇羞的粉。阳光从花与叶的缝隙中穿过,跌落窗中,斑驳成影。

      景色如卷,卷中自有美人倚窗而坐。美人着粉裳,身段如柳,青丝如瀑,肤如凝脂,眉眼如画,犹如枝头娇花怒放。若细看,美人此刻黛眉轻蹙,肌肤带着几分病色的白,似有万千心事,如春风带寒,让人心生悸动,忍不住想上前,叫美人重生笑颜。便连吹动花叶轻颤的微风,行到此处也停下,似是不忍打扰。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急促而来,终是打破了宁静。来人站定后微微喘了口气,这才看向坐在窗边的越容,看去的那刻,来人有一瞬的失神。

      听见脚步声,越容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见她的贴身宫女清歌呆在原处,轻唤了一声,“清歌?”

      “主子,您方才好似画中仙子,奴婢看着就失了神。”清歌轻笑,在她眼中,燕国再也找不出比她家主子六公主更好看的姑娘。

      越容撑着下巴靠在窗边,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她有烦心事,此刻清歌便是将她夸上了天,她也开心不起来。

      清歌放下手中药盅,见她面露愁容,不由担忧道:“主子,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可好?”她家主子上月一场梦魇,病了月余,人都清减了几分。她们这些贴身宫女整日里变着法儿哄她开心,都不能开解半分。

      “他们只会开些补气凝神的药,又苦又涩,喝了又有何用。”越容轻拧着眉头,她的心事岂是几副药就能医治的。

      一月前的深夜,她哭着从梦中醒来,梦里家国被叛军所灭,她的父皇母后,兄长皆殉国,她紧紧护着幼弟最后也惨死在敌军刀下,而她的魂魄并未散去,一直在京城游荡。

      她看见,她的尸首被随意扔在乱葬岗,无人替她下葬。她又看见宿日死敌江洵不眠不休,奇袭千里杀回京城,在歼灭叛军后,搂住她的尸身失声痛哭。

      若要越容自己来选,这场如幻似真的梦境中,是家国被灭,还是为她收尸报仇之人居然是江洵,哪一件事更叫她难以接受,她竟无法做抉择。

      她想过要同她的父皇母后提这场噩梦,可是她幼弟才几月大,母后日夜照拂已是极费心神,她父皇朝事繁忙,又值民间春种,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她既不愿叫长辈烦心,自然就无人倾述,一日比一日烦闷,这事俨然成了心结,她也真的因为这场梦病了一月。

      忽而又有人进来传话,“主子,主子,太子殿下今日归京,此刻已到东宫了!”

      太子出宫巡游已有三个月,因得了越容生病的消息这才赶回京城,算算日子,该是明日才到的,想来是为了她,这才提前归京。

      越容一晃神,转瞬连衣裳都不曾换就朝东宫跑去。

      她想不明白那梦到底是真是假,可她哥哥才智无双,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一定能解开她的心结。

      进了东宫,就看见一抹熟悉的明黄身影背对着她立于树下,不知在瞧些什么,她想都没想上前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半埋怨半撒娇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她红着眼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这一月来,她无法将梦中之事对旁人诉说,心中有多么不安,只有她自己知晓。如今她哥哥回来了,她再不用一个人去琢磨这回事。

      被越容抓住了衣袖的‘哥哥’转过了身,一双好看到过分的桃花眼连带着眉梢都是笑意,他薄唇轻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原来容儿妹妹这般记挂我。”

      “怎么会是你?”

      她错愕地松开手,一连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眼前的可不是她长兄,竟穿着她哥哥的衣袍,害她认错了人!

      可面前之人和梦境中那个抱着她尸首痛哭流涕的江洵,渐渐的重叠在了一起,叫她又觉着回到荒凉的乱葬岗中,江洵抱着她悲戚痛哭的那刻,悲伤从她的心底泛起,化作涟涟泪珠,不住的从眼中涌出,眼睛瞬间就变得通红。

      江洵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正要开口哄她。他余光瞥见身后有人走来,神色随即恢复如常,对着来人摊手道:“我可不曾欺负她。”

      燕承钰朝他们二人走近,他这妹妹虽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可她并不常哭,此刻却哭的小脸通红,叫他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越容的头,低声温和问道:“容儿,是阿洵欺负了你?别哭,哥哥替你教训他,好不好。”

      越容听见此话,越发委屈,扑进他的怀中,声音都打着颤儿,“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听见她哭的伤心,燕承钰责备的看了一眼江洵,俨然是将罪魁祸首的名头按在了他头上。江洵站在一旁耸耸肩,他就说了一句逗弄的话,结果人就哭了,这怎么能算是欺负呢?

      燕承钰一直温声哄着她,半点不耐烦都没有。江洵站在一旁,神情莫明。不知过了多久,江洵静悄悄离去,都不曾叫人发现。

      她终于止住了哭声。却见她大哥的衣襟被她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心里逐渐升起了羞意,她都快要及笄的年纪,却还像是懵懂小童一般。

      “不哭了?”燕承钰轻轻摸着她的头,拿出帕子轻柔地给她擦干脸上泪迹。他这妹妹,寻常不会这般,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越容点点头,依旧抓着燕承钰的袖子,带着几分急切,“哥哥,我有事要同你讲。”

      燕承钰向来对她耐心,便带她进了书房,叫人泡上她平日里最爱喝的花蜜,待她平复了些许情绪,将那梦中之事慢慢道来。

      “叛军杀进了皇宫,哥哥你和父皇带兵抵抗叛军,母后带着我和弟弟躲在永安宫中,可叛军冲破了永安宫门。”

      话说到此处,她又想要哭了,十指紧紧地捏着帕子,手指泛白,可见此刻心情有多难过。

      “后来,母后死在我眼前,我和弟弟也都被杀了。”

      燕承钰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别怕。”

      他并没有一开口就安慰她,去说那不过是场梦,梦里头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他只是低头略一思索,认真问:“容儿可有记着梦中叛军是何时攻破皇宫,首领样貌如何?”

      越容开始仔细回想,这场噩梦之中,她梦见自己死了,梦见宫中血流成河,梦见江洵千里之外奔来替她收尸下葬,可她好像都不知道叛军是何年何月攻破皇宫,也不知晓叛军首领样貌如何。她开始懊恼,怎么偏偏就是没有梦到这般重要的事情,若是知晓是何时,还有叛军首领是谁,也好叫她哥哥能够提防一二。

      她有些泄气的摇头。

      燕承钰安慰道:“父皇勤政爱民,朝中能臣良士众多,各地兵将皆是忠君护国之士。”

      “便是真起了战事,一时三刻并不会攻入皇宫。”

      “以后再做这样的梦,莫再挂怀于心伤了身,可知道?”燕承钰见她脸上忧愁散去,心下松了一口气。

      越容吸了吸鼻子,她哥哥答的这般认真,叫她逐渐放松,从这场噩梦中渐渐恢复。这样一想,她觉着自己真是荒谬,为了一场荒诞,没有由来的噩梦担心了一月。

      忽然间,她想起她在梦中被杀死的的那刻,刺入她胸膛的剑上头有一枚被血染红了的图案,那图案有些。她赶紧叫人拿纸笔过来,回想着将花纹给描出,“我虽不记得叛军首领的样貌,可我记得他手中那柄剑上头的图案。”

      “哥,你可有见过谁的佩剑上头有这样的图案?”越容将纸转了个方向,这图案说来有些奇怪,描出后,像是一个字,但她又不曾见过这样的字。

      燕承钰微微眯了眯眼,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叫越容没有发现。他看向越容的眼睛,“我未曾见过。”

      “容儿听话,莫再为此忧心。”

      越容点点头,又想起梦里头,江洵赶回京中,搂住她的尸体失声痛哭之事,她从没有见过江洵哭的那样伤心,还是为了她。

      想到这,她又觉着有些难受,赶紧将这画面从脑海中赶走,就像她哥哥说的那般,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预收文《盛月归》
    月婉醒来那日,是她十五岁生辰。
    亲族尚在,权倾朝野,天子临门亲贺岁,整座长安城都在为她庆祝生辰。
    如果不是她的灵魂经历过往后的数十年,她想,她会是长安城里最快乐的姑娘。
    太师府三姑娘生辰那日,皇上欲赐婚她与当今太子燕麟,这本是大喜之事,却不想三姑娘当众痛哭晕倒。
    在孙女病了大半月之后,陆太师去了宫中,拿出多年前皇家与太师府交换的信物,说要按照约定将孙女嫁给前太子,如今的永安王燕沉。
    长安百姓张大了嘴,太师莫不是疯了。
    虽说燕沉当年容貌昳丽,龙章凤姿,意气风发,时常行走在朱雀大街时,街边姑娘都会羞红了脸偷看。只是一场意外,他再也站不起来,从此同皇位无缘不提,人也日渐阴沉,同废人无疑。
    燕沉久不喜与旁人同处,只是敌不过心中妄念,太师府三姑娘生辰那日,到底去了。却不想,小姑娘瞧见他的第一眼,便落了泪。
    燕沉自嘲,低头看着双腿,他一个废人,何苦来碍人眼。
    只是不曾想,原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的小姑娘,半月后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眼中似有月光倾泻:子岚哥哥,我不要和你退亲。
    似当空明月,落入我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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