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见我多欢喜［重生］》橘五六

55、生路

　　——你接近延元，是否有目的？

　　梨生把问题又在心里问了一遍。她想起来自己死前所饱含的情绪：不甘、憎恨、心酸以及说也说不完的歉意。

　　她总觉得沈延元是因为她而死，她每看一次梨树，心里这样的感觉就会多上一分。

　　梨生此生的愿望也再简单不过：找出凶手来，活过中秋节，和沈延元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有目的？她何止是有目的。

　　她的第二世就是带着私心而活，南柯里哪个妖怪也比不过。她就要在他身边待着，她的一生为“沈延元”三个字而牵动着。

　　她生的目的是沈延元，死的缘由是沈延元，她终其一生都向他奔跑。

　　可她听说，带着目的地接近一个人，这是不纯的。历来只有纯粹的感情最珍贵，带着杂质的如糟粕，见者不想听任何辩解，便连第二眼也不愿见了。

　　她要是回答“是”，那往后无论她为沈延元付出再多，对他感情再深，旁人提起也只会说：这丫头是带着目的接近沈小将军的，装什么好人。

　　即使她不听流言，也会怕沈延元一个眼神的变化，怕他信了，怕他以为她不是真的爱他。

　　她有目的是从爱他演化而来的，若不是爱他，哪会存私心。

　　梨生认识他之前的故事都不值得一提，昏暗的小屋，日复一日的伪装。只有认识他之后她才鲜活，她的目的怎么就不能算爱？

　　这世间情感千万种，是谁非要分对错？

　　梨生嗓子哑着，自然不能把心里的话都托出来，况且说了沈恪也不一定认同，恐怕她一点头，就已经被拖进将军府私牢。

　　梨生权衡下，却又不想骗人，只好昂着个脑袋，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

　　秦昭然没沈恪沉得住气，她见梨生没动作在那里跟大将军大眼瞪小眼，一股子气就冒了上来，蕴到她指尖，戳到梨生的脑门上。

　　“死丫头，你是哑又不是聋，问你话你是没听见？”

　　梨生被她戳得偏了头，嘴里吃痛地发出个音节来，不说话对着她装可怜。

　　沈恪见状摆了摆手：“罢了，就先这样吧。”

　　秦昭然皱了眉头：“将军，这怎么行，这丫头的罪还没定下来呢。”

　　沈恪转了头看秦昭然，脸色还是那般：“你的罪，不也没定下来？”

　　“将军说什么呢？”秦昭然的笑僵了，“您要是烦了，那今日便先这样吧。确确实实从这丫头房里搜出来了姐姐的书信，这她总赖不掉，不如就先把她送去竹华在的偏院，您看如何？”

　　瞧着沈恪眼色她又加了一句：“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在延元身边，总也不好不是？”

　　沈恪这下点了头，没什么意见，他看着手里的无字信，也没有拆开的意思，只淡淡摩挲着。

　　“照你说的办吧。”

　　秦昭然得了应允，赶紧指挥芝华和小丫鬟又把梨生给拖起来。

　　梨生两条腿都麻了，疼得一直吸着气，眼前冒着金星杂乱着，只能看见那个龙飞凤舞的“和”字。

　　丫鬟们拖行她没几步，忽然听见门前传来个声音：“将军，手下留情！”

　　不得了。梨生一听，是桃华的声音。

　　由远及近，似乎正想过来。

　　桃华和子规的确正在厅前，但被看门的家仆拦着，进也进不了。桃华急得又在哭，彷佛把一年的泪都提前流尽了似的。

　　芝华一手拉着梨生，一面对着桃华教训：“桃华，你也算是知道府里规矩的，大哭大叫的，是想丢了谁的脸面？”

　　桃华见梨生被如此对待，语气更是委屈：“你懂规矩，那就这么对待客人？”

　　芝华不屑地哼笑一声：“这算什么客人，充其量是个罪人。”

　　“胡说八道！”子规听不下去，“看公子回来罚不罚你！”

　　“子规？你来凑哪门子热闹？去去，别挡了路。”

　　芝华命看门的拦着两人，和小丫鬟带着人就要走。

　　桃华急了，急忙又往里面喊：“将军，您不能关梨生小姐，等少爷回来吧。将军！”

　　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秦昭然都听不过，出了门来训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可是又想挨罚了？左不过一个贱命丫头，还非要和延元搭上关系，你还就真把她当主子！沈家养大了你，你的胳膊肘却往外拐了，好一个白眼狼！”

　　桃华盯着她也不退：“秦夫人，是小将军托我照顾的小姐，我没有对沈家不忠。”

　　秦昭然像听了什么笑话：“滑天下之大稽！这么个来历不清的狐狸精，延元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她永远也不会入沈家的门。”

　　梨生脑子里嗡嗡的。

　　谁说要进你们沈家的门了，你还不就欺负我不能说话。梨生嘴里呜呜囔囔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手扶着肚子——饿得慌。

　　桃华见这个形势，心里下了决心看子规一眼。子规明白她的意思，现下也只好背水一战。

　　他们交换了眼神，做好了决定，刚刚商量好的，要保梨生姑娘的命只有这么一条路走了。

　　“将军！”桃华兀地跪下来，声泪俱下，“将军，梨生小姐不能关啊！”

　　子规也跪，喊得比桃华还大声：“将军，梨生小姐她……她……”

　　他匍匐下去大喊：“她怀了沈家的骨肉啊！！”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特别是芝华，先前还趾高气昂的脸，瞬间如死灰一般。小丫鬟看眼色看得快，赶紧丢了抓梨生的手，跪了下来。

　　倒是梨生，一脸错愕地还把手放在自己饿瘪的肚子上。

　　她现在看上去，一定傻透了。

　　秦昭然声音抖了：“什么……你说什么？”

　　沈恪也从屋里出来，扫视这荒唐的一幕，最终目光停留在梨生身上。

　　她没话可讲，也讲不出来，只好对着大将军眨眨眼，开始思考日后的棺材定个什么材质的。

　　好歹是死的第二次了，也是要有点准备。

　　沈恪看着她良久，终于开口：“把人先带进屋里。延元一回来，便立即让他来见我。”

　　梨生两眼一抹黑，她这下不饿了——头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