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灯笼逐火

7、第 7 章

　　何明明终于从火星丢完垃圾回来，见到凌杉挺乐呵：“你回来啦凌杉？”
　　凌杉别头瞅了他一眼：“嗯。”
　　好像之前在学校那两天没和这人说过话，这会儿见自己回来了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沈盈挪了一下凳子说：“赶紧进来，瞎打什么招呼，人家不一定认识你呢。”
　　凌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但世界上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存在叫做自来熟，在他们那里不认识就不能打招呼这个说法是不存在的，没讲过几句话就不好意思聊天这个说法也是不存在的。
　　比如这个默写英语单词的林灿，比如那个林灿旁边的何明明。
　　何明明稍微向林灿这边靠近了一点：“我叫何明明，他叫沈盈。”
　　凌杉点了点头。
　　何明明特别诚恳的说：“有时间可以来我家玩游戏，我们四个。”他用胳膊画了一圈，“上周叫林灿他说有事儿，下次一起......”
　　“何明明，”林灿侧头打断他，“等下听写。”
　　“啊，”何明明和林灿真诚对视，“我没记。”
　　林灿用笔敲了敲桌子：“现在记，你很坚定，不能被不良少年带坏，还记得吗？”
　　何明明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记单词。”
　　静了会儿他又问：“记哪个单元的？”
　　两头的沈盈和凌杉笑得稀里哗啦。
　　“你跟何明明比起来真是太内向了，简直小巫见大巫。”凌杉靠着桌子和林灿小声说，“他那叫一个热情。”
　　林灿阖上书点点头：“挺好的。”
　　凌杉拿了一本摆在桌上的书翻开，发现是复印本，正好是英语书，上面还有林灿上周写的那句诗。
　　“这些书是你给我弄的？”凌杉问。
　　“嗯，班主任说没有多余的书，只能去复印。”林灿说，“应该都能看清楚，我抄的笔记没遮，你可以看看。”
　　凌杉懒洋洋把书关上：“我也不怎么看书，不过还是谢了。”
　　真心实意的评价，林灿这样儿的同桌可以感动中国。
　　林灿看了他一眼：“你是考进来的吧？”
　　“是啊。”凌杉不以为意。
　　后面的话林灿没再说了。
　　既然能考进来这所全市第一的重点高中，说明底子不差，至少进高中之前一定是个小学霸。
　　至于考进来以后为什么有人不再是学霸，这就各有各的说法了。
　　凌杉这一年作天作地，学习习惯丢没了，成绩也一落千丈。
　　不过有的人会因为退步而沮丧，像凌杉这样儿的就无所谓。
　　这是他自己愿意的。
　　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带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十月底附中百年校庆，学校要举办嘉年华。
　　这就意味着十月份出了国庆七天乐和普通周末以外还有额外的一个时间段可以不上课。
　　并且还可以正大光明的利用课外学习时间准备活动。
　　非常激动，非常人心。
　　“详细的情况我们明天下午班会的时候说，班委们放学后留一下先开个小会！”
　　凌杉撑着脑袋看正慢条斯理收拾书包的林灿：“你怎么没选班委啊，我觉得你挺适合的。”
　　林灿侧头：“什么职位？”
　　“班长呗。”凌杉说，“或者什么心理委员，学习委员，之类的。”
　　“这个志向太远大了，”林灿说，“我觉得还是把机会留给那些更优秀的同学。”
　　凌杉“啧”了一声，正准备再说，班主任从后门喊了一嗓子：“凌杉，你出来，咱俩聊聊。”
　　凌杉就等着班主任找自己聊，毕竟以感冒为由请了一个星期假。
　　“不是要开小会吗老师。”凌杉走出去问。
　　“没事儿，就聊几分钟。”班主任笑眯眯的把胳膊往凌杉肩膀上一搭，和他一起站上围栏边。
　　“感冒好了吧？”班主任问。
　　“好透了，”凌杉说，“不来是怕传染给同学。”
　　这理由他在心里来回轱辘了八百遍。
　　班主任点点头：“行行，以后还是注意身体，掉一个星期课还是有点儿多。”
　　凌杉也点头：“是，我回头找林灿补补课。”
　　“那好那好，”班主任很开心，“我高一的时候就带了林灿一年，他是个好孩子，又耐心又热心，很愿意帮助同学。”
　　班主任谈完学习，酝酿了一会儿，试探性说：“凌杉啊，我后来又向你爸了解了一下你们家的情况，其实也有很多同学是和你一样的......”说了一半又开始酝酿。
　　凌杉很懂，自然接过话头说：“我知道，父母离异双方再重组家庭。”
　　“啊，对，是的，有很多这样的家庭情况，不要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父母还是很关心你们的。”班主任说。
　　凌杉无所谓的笑了：“不关心也没事儿，这么大人了。”
　　班主任“哎”了一声：“你爸还是非常负责的，和我交流了很久，就是你们现在这个年纪都不太喜欢和大人们沟通，沟通还是非常重要的。”
　　凌杉不置可否。
　　班主任继续说：“刚开学也可能不适应，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不要有压力，老师就是用来给你们解决事儿的。”
　　“行。”凌杉给班主任贴了个“老好人的中年大叔”的标签。
　　“行啦，今天就聊这么多，放学去吧。”班主任拍了拍凌杉的背。
　　凌杉和班主任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老王刚把你叫出去干嘛了呀？”何明明嚼着泡泡糖转头问。
　　林灿收好书包说：“问我要不要出节目。”
　　何明明问：“你同意了吗？我上次找你你都拒绝了。”
　　“没同意，”林灿说，“我没什么才艺，在台下给你们鼓掌就行了。”
　　“出节目可以用上课时间去排练呢，后面还可以翘课彩排。”何明明不无遗憾的说，“你不加入我们的小品组真是太可惜了。”
　　沈盈催何明明快点儿收拾：“林灿是学霸，不喜欢翘课，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何明明揉了一下被敲的脑袋，埋头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我这是讲究班级荣誉。不过校庆有三天呢，林灿可以去嘉年华帮忙。”
　　上周开班会，班主任宣布了校庆具体事项，第一天开大会回顾校园事迹，第二天各班在教室里做班级项目开展嘉年华，第三天上午在体育馆整个表演会，下午全校大扫除。
　　非常健康非常完美的中学生活。
　　林灿把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在凌杉桌上说：“我走了，你们早点回吧。”
　　何明明招了招手：“拜拜林灿灿，凌杉不来上课你给他整理资料他也不会看的。”
　　林灿挥了挥手，背着书包走了。
　　凌杉今天没来。上次是脸破了不愿意见人，这回不知道是哪里又磕了。
　　假也没请，班主任还特地来问了林灿，误以为他俩知根知底同桌情深。
　　林灿家那个小区旁边有条小道，堆了一水儿的废物，进去了随便找个旮沓干点儿什么外面人也不知道。
　　但是今天动静有点儿大。
　　咚。
　　砰。
　　嘣。
　　跟架子鼓开演唱会似的。
　　林灿路过时多扫了一眼，正好看到有个穿初中校服的男孩儿把另一个男儿推到在地从巷子里冲了出来，还有两个男孩儿跟在他后头追，一边追一边喊“有种你别跑。”
　　男孩儿头也不回叫道：“谁不跑谁傻逼！有种你们来单挑！”
　　小孩儿打架呢。
　　林灿往旁边让了一点，思考要不要劝个架，一对三的那个男孩儿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冲到他面前抱住了他，惊天动地吼了声：“哥——！”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林灿身后。
　　追出来的三个男孩：“……”
　　林灿：“……”
　　对面几个男孩儿虎视眈眈，天不怕地不怕盯着林灿看，有个男孩儿嚣张的问：“你是他哥？”
　　林灿感觉衣角快被身后那个刚认的弟弟攥破了，犹豫了半秒说：“是。”
　　对面的男孩儿一抹嘴，摆出特别拽的样子装大佬：“听冯未说你很厉害，你要给你弟弟出头？”
　　林灿皱了皱眉头：“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说，是爷们儿是打一架，你弟弟推完人就跑，真他妈怂蛋。”刚才被推的那个男孩儿摸了摸后脑勺，估计磕出包来了。
　　林灿看了他们三个一眼，都还没抽条，比林灿矮了一个头，却偏偏是最刺头的时候。
　　“喂，冯未，你他妈躲你哥后面不说话了？”对面的男孩儿嚷嚷，“你以为你哥来了就不了不起吗？我们才不怕他，连他一起打！”
　　得，彻底拴同一根钢丝线上了。
　　林灿不会打架，虽然身高上占优势，但带着一个拖油瓶子和三个兔崽子硬刚还是有点儿悬。
　　作为一个学霸，林灿决定用脑子解决这个问题。
　　林灿面无表情伸手指着他们三个，说：“你们。”
　　对面三个男孩儿一愣，林灿不动声色带着冯未往后退了一步。
　　“要打架？”林灿向右瞟了一眼，正好有辆车开回来，小区门口的停车杆升了起来。
　　对面的男孩儿不耐烦：“废他妈什么话，不打今天他妈没完！”
　　林灿收回目光直视他们：“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你他妈说什么？”
　　林灿反手抓住冯未，平静的说：“以后要打架，直接冲，少说话。”
　　“你......”
　　对面三个还没反应过来，林灿拉着冯未跟在那辆开回来的车后头风驰电掣冲进了小区，刚好卡住停车杆放下来的点。
　　林灿边跑边对亭子里的保安说：“外面那三个小孩儿不是咱小区的李叔！”
　　保安从亭子里探出半个身体吼：“你干什么呢跟在车后面冲！撞上了怎么办！”又立刻回头对着三个反应过来准备翻门禁的小孩儿吼：“你们干嘛呢！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吗就往里进！还翻，再翻一个试试！”
　　林灿听见保安手里的电棒滋滋滋的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