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乡》清和北辰

109、他们的回忆

　　谢椋回到甲板，便看见陆景柯往一个角落里冲，他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清然的身影。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个让他心脏骤停的声音。
　　“……然然她掉下去了……”
　　陆嘉沄的哭声传进他的大脑，谢椋的身体瞬间做出了反应，冲了过去，越过栏杆，跳进海里。
　　冰冷的海水包裹他的身体，谢椋不敢想清然落进这海里会多么痛。
　　谢椋跳进海里，慌忙寻找，他四处张望，感到心都在颤抖。
　　不要……不要……
　　为什么他一离开清然她就会遇到危险呢。
　　再斯利尔德城堡也是，因为元老院的会议离开也是，家族祭祀也是。
　　只要他离开清然，清然就一定会出意外。
　　谢椋双眼猩红，青筋暴起，他死死咬着牙关。
　　果然，他还是要把清然死死绑在身边才行，不能有一分一毫的离开。
　　慌乱之中，谢椋看见了清然挥舞的手臂，她正拼命的远离游轮的水浪，但是因为惯性，始终没法逃离。
　　谢椋绷紧了肌肉，迅速的向她游去，捞过清然的腰，抱在怀里，往旁边游动。
　　清然紧紧抱住谢椋的手臂，顺着他的力道，往旁边游去。
　　救生艇赶了过来，甲板上的人们紧张担忧的张望着，而陆景煊急红了眼睛，朝着两人大喊。
　　“快！！救生艇！！在你们前面快上去！！！”
　　陆嘉沄在一旁哭的几乎要晕过去，眼眶红红的，捂着自己的脸。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陆景煊根本没空管陆嘉沄，他死死看着这那两个人朝救生艇游过去，直到看到那两人上了船，才浅浅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接应他们两个。
　　谢椋将清然拖上了船，救生人员连忙做紧急措施。
　　清然连连吐出好几口海水，谢椋把清然紧紧抱在怀里。
　　清然眼眶红红，是被海水弄的，再次感受到温暖，是熟悉的味道，她眼眶离含了水光。
　　是他……是他……
　　清然被谢椋紧紧抱在怀里，大脑一阵抽痛，随后渐渐消散，再次疼起来的，是心。
　　那些画面一帧帧播放，秋千，鲜花，棋子，茶水，雪人。
　　年幼的谢椋满眼笑意和温柔的注视着她，轻轻的问她喜不喜欢自己。
　　而她是怎么回答的？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了谢椋。
　　那年，她六岁。
　　谢椋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她是他的跟屁虫，他是她的安眠药，他们一起度过的夜晚，蝉鸣回荡的夏季，红叶铺满地的盛秋，银装素裹的初冬。
　　他们拥抱，欢笑，在月光下许下对彼此的诺言。
　　她说，她想和谢椋一辈子在一起。
　　谢椋笑着说好。
　　后来，谢椋再也没有出现，她去找他，却被送了回来。
　　清湛来接她回家，清然看到了他们怀里的清然，她张开小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而那快乐和幸福，越来越远，她最后归为孤寂。
　　也是这样一个游轮，也是这么掉进海里，清然的最后一眼，看到了甲板上的人。
　　金粉的发，淡漠的眼神，以及……那张脸。
　　清然紧紧抱住谢椋，终于再也忍不住那悲痛，眼泪温暖了他的身体肩膀。
　　“谢椋……谢椋……”
　　清然无助的喊着他的名字，拼命的想要再抱紧谢椋。
　　悲凉，无助，痛苦，孤独。
　　她的十二年，和他的十二年。
　　谢椋感受到她的无助，紧紧抱着她，劫后余生一般的感觉让谢椋脱力，而怀中的温软像是在告诉他，他必须做点什么。
　　清然的手呐喊，是扎进他心里的尖刺。
　　痛到无法呼吸。
　　“然然……我在……不怕了……我来了……我在这里……”
　　无法忽略谢椋声音里的颤抖，像是要哭了一般，紧抱住她的双臂青筋暴起，用尽了力气，像是要把清然融进自己的身体。
　　海风吹起，飘荡不定，而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更加贴近。
　　清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些过往，那些幸福，那埋在梨花树下的铁盒子，那刻骨铭心的誓言。
　　救生艇回到了游轮，陆景煊早早在此等待，他疏散了人群，让他们回到房间或者回到游轮内部。
　　医护人员也在此等待，谢椋抱着清然，回到了游轮里。
　　十三层二套间内，七八个医护人员围着清然先检查身体，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查，最终确定为了轻度惊吓和背部撞伤。
　　从那个高度砸进海面，整个后背青紫，轻轻一碰都会疼。
　　谢椋换了衣服，坐在床边，握着清然的手，眼神从未离开，好像一旦离开，清然就会消失。
　　听完医护人员的叮嘱，谢椋点点头，没在给反应。
　　陆嘉沄在得知清然获救之后就晕了过去，陆景柯在一旁看护，陆景煊跟着过来看情况。
　　见谢椋如此，陆景煊便让医护人员回去，走到谢椋身边，担忧的看着清然。
　　“哥……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嫂子。”
　　陆景煊脸色微白，忐忑不安的看着谢椋，又担忧的看向清然。
　　谢椋沉默，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点情绪，他的眼镜在救清然的时候被海水卷走，此刻他没有戴眼镜，却更显冷库。
　　一股寒意由心而生，陆景煊握紧了拳头，逼自己不逃走。
　　这是他的责任。
　　谢椋看不出情绪，摩挲着清然的手，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或许是还没有从刚刚的害怕里走出来。
　　陆景煊也不敢再说话。
　　清然没有睡着，只是趴在床上，听见陆景煊的话，她便坐了起来。
　　谢椋见状，连忙扶着清然，小心着不要碰到清然身上的伤。
　　“谢椋，我没事，医生也说了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和背上有点伤而已，没什么问题，你别害怕。”
　　说着，拍拍谢椋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看向陆景煊。
　　清然默了默，犹豫道：“那个……陆家主……有句话我不知现在讲合不适合。”
　　陆景煊微愣，点点头。
　　清然抿了抿唇，身子有些虚弱的靠在谢椋的怀里。
　　“其实我感觉，我这次坠海不是意外，按照那种晃动，我应该说跌坐在甲板上的，而我坠海的时候，我感觉有一个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
　　听见这话，陆景煊和谢椋脸色大变，紧张的看向清然。
　　清然咳了一声，嗓子微微的哑，眼眶还是红红的，我见犹怜。
　　“陆家主，麻烦您查一下当天监控吧。”
　　陆景煊连忙站起来，点头，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连连道：“我这就去，嫂子你先休息。”
　　语毕，他有匆忙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一片寂静。
　　清然摸了摸谢椋的手脸颊，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伸手拿过床头的药膏。
　　“医生说这个是特效药，能恢复我背上得伤，谢椋，你帮我涂上，可以吗？”
　　她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谢椋沉默着，眼中波光流转，拿过药膏，小心翼翼的帮清然涂药。
　　清然趴在床上，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闭上了眼睛。
　　那些回忆……
　　上完药，谢椋小心翼翼的帮清然穿好衣服。
　　清然乖乖由他动作，见谢椋还是不说话，她轻笑道：“谢椋，等我们回去了，把埋在我家梨花树下的盒子挖出来好不好？”
　　这句话，让谢椋身体僵住，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清然的时候眼神里满是错愕。
　　而清然，眉眼温柔，似有万千星辰。
　　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