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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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安城，一个春日的下午。
公交车靠站，陆嘉弈下了车，走了几步路，就在购物中心的大门前看到徐抱秋，徐抱秋身边有一对平平无奇的母子俩。她暗叹了口气，走过去，叫了一声“妈”，再在徐抱秋的示意下，向母子俩说了声“你们好”。
母子俩都在打量她，儿子明显露出惊艳的神色，母亲不动声色，满面笑容地称赞陆嘉弈长得好，气质也好。
陆嘉弈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双方家长走了个过场，便留下两个年轻人去逛购物中心。男人跟陆嘉弈搭话，陆嘉弈都很客气地回一句。没多久两人之间就冷场了。
“我们去吃饭吧。”
陆嘉弈同意了。
他们在一家日式快餐店里点了两碗炸猪排盖饭，在一张两人小桌面对面坐下。
男人又开始没话找话，说着说着，就问起陆嘉弈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我没想过。”
男人愣了一愣，笑道：“你不会是没想过要找对象吧？”
陆嘉弈略一迟疑，缓缓点头。
男人露出尴尬的神色：“你今天为什么要来相亲？”
“我妈让我来的。”
男人只好另找话题，继续唠了起来。陆嘉弈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两人吃完饭后就分开了。
陆嘉弈回到家，徐抱秋迎出来问：“谈得咋样？”
“一般。”
“他对你有没有感觉？没和你留手机号啥的？”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徐抱秋气得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对陆嘉弈说，“我告诉你，这次你得好好谈着！别老是不冷不热的，叫人家告状到我这儿来！”
陆嘉弈默默地站在玄关处，低头换鞋。
徐抱秋跟陆鸿文抱怨：“他妈打来电话跟我告状，说什么没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对象，不就是看不上人家吗！”
陆鸿文看了一眼陆嘉弈。
陆嘉弈低着头，听到徐抱秋点名质问，半晌才说：“我是真没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对象。”
“你就是真没想过也不能那样说话！”徐抱秋气不打一处来，“我好话歹话都说了，人家才相信你没别的意思，要是那小小给你来消息了，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处着！你再甩脸子，我都不知道给你找什么样的对象了！别看人家小小腿不好，人家开车肯赚钱啊！一年不少挣！你都年纪大了，再不好好谈对象，将来连这样的都找不到！”
陆嘉弈只是默默听着。
陆鸿文坐在餐桌边上吃饭，见徐抱秋还在长篇大论，把女儿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方才出声劝阻妻子：“别说了，再说饭都吃不好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说多了没意思。”
徐抱秋方才熄火。
陆嘉弈向卧室走去，低头就看到陆嘉棋这些年来获得的奖杯，整齐地摆在电视柜上，每一座都闪闪生辉。
她听到身后传来陆鸿文的声音：“你咋不说嘉棋呢，她这些年都不找对象。”
“那能一样吗！嘉棋不愁人追，天天有人送花，她那是看不上人家。嘉弈有什么，咋能跟妹妹学呢？就指着庄女士给的一份活，也就能养活自己。唉，我不明白，为什么庄女士只给安排一个没指望的管档案的活……”
“好啦好啦，你还贪心起来了，人家肯照顾咱家女儿就不错了……”
陆嘉弈一步进屋，把门反锁上，长舒一口气。她坐在桌前，打开笔忘本电脑继续码字。这些年虽然没能靠码字独立生活，好歹攒下了一万多元，也算是件安慰。还有人愿意看她写的东西，这是现在唯一能让她感到幸福的事。
右下角的头像闪了起来，陆嘉弈瞥见是编辑，便点开来。
“有家外国阅读平台想和我们合作，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陆嘉弈有些奇怪。小说出海的相关操作，在合同里早就授权给平台了，为什么编辑还要特意跟她说？
“这次不太一样，如果成绩好的话，是有可能在国外出版的，还会拍摄成电影电视剧什么的，不过他们大概会把小说内容本土化，有些作者就不太乐意这样。”
编辑说如果同意打包卖出去的话，最差也能拿一万欧元，如果选择分成，就只能看运气了。
“为什么是我？我成绩并不怎么样啊。”
“其实是大部分作者都会问的，上次我在群里通知了啊，你没看呀。”
陆嘉弈去翻群聊天记录，还真看到编辑发了两周的公告，要求作者看到通知后，私下告知编辑选择哪种出售方式。
她想了想，选择打包。
要拿到钱大概得等半年，到时记得看通知啊。编辑留下这句话就结束了聊天，继续联系下一个不看通知的作者。
陆嘉弈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工作、码字还有相亲填满了她的生活，让她无暇思考更多的东西。特别是相亲，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参加了大大小小相亲大会十几次，亲友分别给介绍了五六个男士，全都因她冷淡以对告吹。
徐抱秋越来越上火。
中秋节到了，陆嘉棋休假回来住两天，国庆节还要回剧团上电视台演出。徐抱秋暂时偃旗息鼓，不去批评姐姐。她很想不通，为什么姐妹的关系还是那么差，形同陌路，别说互相扶持了，能相敬如宾就谢天谢地了。
晚餐在餐桌上，徐抱秋又忍不住问小女儿：“这次也没有合适的对象吗？你年纪也不小了，跳不了多长时间了……”
陆嘉棋露出厌烦的表情：“别说了。哪有好的，都是只想和我玩玩的。”
“怎么可能呢？”
“爱信不信！”
陆嘉棋摔碗走掉，没多久就换上衣服出门。
徐抱秋目瞪口呆，没好气地说：“越大越不听话，脾气也见长了！”
陆鸿文说：“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回来两天，又要叫你气走了。”
徐抱秋没好气地将碗重重一放，拍手道：“我都是为了谁？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陆嘉弈忽然抬头说：“你问她，还不如问杨团长。”
“问过了，杨团长还夸她呢。说她只专心跳舞，对别的男人看都不看！”徐抱秋拉长了脸，“终究只是个外人，难不成她还真想叫嘉棋跳一辈子的舞，永远不结婚啦？”
陆鸿文叹了口气。
徐抱秋看到陆嘉弈低头吃饭，又来气了：“嘉棋好歹跳舞出息了，不结婚也有办法过日子。你又没出息，还不肯结婚！这个也挑，那个也挑，有哪个你能看入眼的？！以前给你找的那些好的，你都看不上，现在好了，条件越来越差了！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
陆鸿文见陆嘉弈阴沉着脸，觉得徐抱秋也说得太过了，急忙说：“哎，我这有个快递，嘉弈，你帮我去拿吧。”
陆嘉弈便放下碗，出门去了。
她在快递站取了快递，不想太早回去，便在小区附近散步，随便找了僻静的地方驻足，看着黄昏里渐渐闪亮的星星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嘉棋回来了，她看到陆嘉弈，停下脚步，拿眼看着她。陆嘉弈不想理她，也不想接受审视，转身就走。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她分手。”
陆嘉棋已经能把话说得很好了，陆嘉弈竟也听清楚了，她没有回答，只是提着快递袋继续向前走。
见姐姐一如既往的冷漠，陆嘉棋一股无名火气腾地卷上来。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陆嘉弈的后衣领向后拽，嘶声喊道：“告诉我为什么！！！”
陆嘉弈被拽倒在地，抬头看着妹妹因愤怒涨红的脸，嘴角浮现出讥讽的笑：“你还没死心？”
陆嘉棋勃然作色，抬起手就要打她，却停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陆嘉弈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捡起快递袋，“她不会喜欢你的。”
“……我不明白……她那么喜欢你，你却能轻易放弃……”陆嘉棋慢慢将手放下，眼眶变红，下一刻眼泪就刷地流出来，“我恨你！”
陆嘉弈看着她，无动于衷，甚至感到厌烦。她可真受够了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哪一天有钱了，就离开这里，随便哪儿都行，干脆走得远远的——
陆嘉棋走了，国庆节也到了，徐抱秋又给她张罗起相亲的事。只是这次相的男人不好糊弄，发现陆嘉弈毫无诚意，当天晚上就将状告到徐抱秋处。
徐抱秋勃然大怒，冲到女儿的屋里，对陆嘉弈大喊大叫：“你出去相亲敷衍人家是做给我看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开玩笑！”
陆嘉弈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冷静地辩解：“才刚认识一天，就要拉手，这也太着急了。总得慢慢培养感情，一步步来——”
“你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陆嘉弈惊住，闭上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徐抱秋。
“你没资格谈感情！”徐抱秋愤怒地把桌子一拍，笔记本电脑都跳了一跳，“你给我老老实实谈对象去！人家肯花钱，肯对你好，你就给我滚去结婚！”
陆嘉弈的心冷了下来，刚刚涨红的脸也慢慢变白，眼里的泪滴刚刚溢出，又缓缓消失。当她抬起头时，已经是一张平静无波的脸。
“知道了，下次我会表现得更好，不让人家误会。”
下次见面，她同意让人家拉手，搂肩膀，回去后向徐抱秋交差。徐抱秋总算满意了些，还不忘叮嘱她，“进展不要太快，得拿把人家点，别急哄哄的就亲嘴，他要是想上床，坚决拒绝！”
陆嘉弈无言地听着，再次心里发狠，要是能赚到钱——
她泄气了。
写这些年，也就赚个零花钱，攒的钱出去租房子都撑不到半年。
国庆节假期才过完，编辑又来敲她了。
“亲亲，好消息！钱就要到账啦，你这两天关注下！”
陆嘉弈很高兴。
“还有哈，你的文在国外还挺受欢迎的，收益不错，我们觉得你打包一起出售有些亏了，就争取了下，比原定的收购价钱提高了一半。之后你的新文要再上线的话，就按分成收钱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陆嘉弈问：“能悄悄透露下，大概能给多少钱吗？”
“原本给你定的是一万，现在改成两万啦，以上是按欧元算哒~”
陆嘉弈赶紧查了下汇率，吓了一跳，居然能换成十四万多人民币！她一下子有了一笔小财！她的手开始颤抖，过了一会儿，泪滴一颗一颗落在桌面上。
“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没发表的文，干脆一起上线得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啦。”
“真没了。”
陆嘉弈想起在四年前就停更了的那篇小说。
“行，如果有新文记得敲我，到时在国内外一起更新。”
“编编，如果当初我选择分成的话，现在能拿到多少钱？”
“大概能拿七八万欧元吧。”
陆嘉弈这下子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了是吧，哈哈，我也后悔了。这次咱一定要争取赚更多的钱！那个平台看到你有潜力，就立马给你流量了，在首页的曝光率相当高，趁这个东风，我再给你争取下别的好处。”
“谢谢编编。”
“客气啥，你赚钱，咱也有提成嘛。”
没几天，陆嘉弈收到银行短信，账户入了一笔十四万多的钱。她立刻上银行网站，转出五万元到另一个账户里。
翌日，庄恕发来消息，问她怎么突然还那么多钱，差不多是她一年半的税后工资。陆嘉弈说自己新得一笔横财。
“我打算搬出去，到别的城市住。”
“那样的话，我建议你来京城，或者去沪城。”庄恕说一线城市对残疾人的支持比较好，她在这两地都有朋友，可以为陆嘉弈提供方便，“正常人出门在外，尚且需要朋友帮助，何况你呢。”
陆嘉弈同意了，决定十一月上旬就去沪城。
“你等来年再去也不迟，南方冬天湿冷，你未必能受得了，电费是一笔不少的花销。”
“我还会有一笔收入，能撑过去。”
陆嘉弈夸下海口后有点后悔，可大话都放出去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庄恕办事很利落，才几天就给陆嘉弈发消息，说沪城有朋友愿意出借房子，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房租比市价要便宜三分之二，作为交换条件要帮人家看房子，保证房子完好无缺。
陆嘉弈想起了安城那座翻新的日式洋房，想起了英格。
她赶紧掐灭了念头。
陆嘉弈办理了辞职手续，交接毕工作，办了新的手机号，并用新手机号重新绑定所有账号，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印了许多张户口本复印件以防万一，网购的行李箱到达快递站的次日白天，去接收快递，收拾衣服装箱，背上背包，带上身份证和飞机票——这是庄恕的建议，她不适合独自坐火车。
她给父母留下了一封信。
虽然有想象过父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这不能阻止她逃离家里，只会让她感到应该尽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陆嘉弈终于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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