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心阁》寒霜终羽

10、二

　　三天以后，皇帝大婚，举国欢庆。
　　慕容信穿着华美的艳红色的婚服，挽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的手，他这辈子除了母妃，还从来没有这么亲昵的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虽然他是皇帝，但却并没有如其他的皇帝般纳后宫，因为他心上的人，是那些俗世中的女人，远远不能相及的，就算他贵为皇帝，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别人结婚一定都是高高兴兴的，可唯有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人对于他实在是太过重要，为了那人，他宁愿不要这世间的美人儿，只求能够陪在那人身边。
　　相比于慕容信的闷闷不乐，吴将军反倒是这里最高兴的人，也难怪，他的女儿即将成为国母，而他也即将成为国丈了，有这种喜事，怎么能不高兴呢？
　　而对于有意提拔他的国师阿枝，他更是感激不尽，于是高兴之余就热情的硬拉着阿枝一起去和酒庆祝了。
　　看着吴将军那满面红光，春风得意的样子。阿枝忍不住笑了，其实他选择他的女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能够更加稳固慕容信的江山，其实阿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在阿枝看来，吴将军虽然只是一个将军，但是他们家的势力却是不可小觑的，他们家既有文臣，又有武将，他们都可以为朝廷出力，而吴将军的几个儿子更是才华出众，将来也必定可以成为国之栋梁，他为慕容信选的这一个“亲家”将来必定是对慕容信大有益处的。
　　而真是有人喜必定就会有人忧。
　　相比于吴将军的喜，此时的慕容信正坐在他的新婚夫人旁边，还在犹豫着，迟迟不去掀新娘子的红盖头。
　　而新娘子也是一个很矜持的人，她低着头，紧紧的握着粉嫩的小拳头，不发一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就在慕容信终于下定决心要暂时接受这个女人时，外面突然一阵的吵闹，慕容信不耐烦的站起来，快步的走了出去，他打开门不耐烦的吼道：“何人在此喧哗？”慕容信本来心情就很不好，现在更是不悦了。
　　几个宫女看到慕容信都纷纷的停住闭上了嘴，她们不敢看有些发怒的慕容信，只能是畏惧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道：“回陛下的话，刚才那边有人传话来，说国师晕倒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快带我去找国师！”说着，慕容信就毫不迟疑的抛下了新婚的妻子，跟着那些宫女们快步的跑了出去。他没想到那药效会发作的那么快，但算算时候，其实也差不多了，毕竟他一直是有些心急的在加大药量，而现在他必须得去看看，不然他实在放心不下。
　　而此时，阿枝则是躺在金丝软床上装晕，刚才全知书通过传音术告诉他，这么久了，那毒药应该要发作了，为了不引起慕容信的怀疑，阿枝索性就直接装晕，他在吴将军可以说是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晕了过去，然后就被一顶软轿抬到了这里。
　　几个御医在一旁火急火燎的为阿枝诊断病因，可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他们当然查不出来了，阿枝可是在装病好吗？
　　没过一阵，阿枝就听到了外面一阵的吵闹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大门被人推开了，接着那几个御医就不动声色的退下了。
　　阿枝还在想着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权限时，就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阿枝，阿枝。”那人轻轻的叫了阿枝两声，似乎是在试探他。
　　阿枝没有回应，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慕容信吗？可是，他现在应该是在有美人相陪的洞房花烛夜吗？
　　难道他是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出事了？阿枝这么想着，忍不住的心里无奈的叹气，其实这孩子不用这么心急的，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夺他的江山，是他的，自己自然是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他的。
　　阿枝没有回应自己，慕容信这次终于大着胆子抓住了阿枝的手，他想着，看来阿枝真的是晕了，以前他老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阿枝不高兴，他真是想让他能够高兴，对自己好点儿而已，慕容信从来没有想要害阿枝，他只是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慕容信看着阿枝的脸，忍不住说道：“阿枝，你真漂亮。”他以前心里有话一直不敢和阿枝说，他生怕他知道后会离开自己，也就只有在他昏睡的时候，慕容信才敢说出口，慕容信一直认为，在阿枝面前的话，自己始终是十分卑微的。
　　而在装睡中的阿枝则是越听越不对劲。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子的危险在向他逼近，虽然预感到了不好，但是，没理由啊！慕容信只是一界凡人而已，再怎样都是杀不了他的，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阿枝，我喜欢你，虽然你从未真正的注意到我，但是，我就是喜欢你，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阿枝，不要怪我，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还有你，只要我真的成了皇帝，你也会是我的，对吧？”慕容信深情的看着阿枝，然后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这下阿枝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陛下，你回去吧。”阿枝看着慕容信冷冷的道，他刚才差点就忍不住直接给他一剑了，但还是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小皇帝到底怎么想的，在阿枝看来，他们才认识不过十几天啊！当然了，对于阿枝是十几天，而对于慕容信来说则是十几年。
　　“阿枝，我喜欢你啊！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你一直没给我机会。”见到阿枝醒了，慕容信就干脆鼓起勇气把这些年一直藏在他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他有些委屈，明明自己都那么示好了，阿枝怎么就是不理解自己呢？
　　“陛下，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新娘子。你喝醉了，在说胡话。”阿枝依旧是冷冷的，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就是恶心死了，他们可都是男子，这什么跟什么啊！
　　慕容信有些恼火了，阿枝这明摆着就是在和他装糊涂呢！他都叫出他的名字了，怎么可能是喝醉了！
　　也许真的是压抑得太久了，慕容信一冲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一下子抱住了阿枝，对着他喊了起来“阿枝，成为我的人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求求你了，不要拒绝我。”
　　“你疯了！”阿枝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将末日抵在了慕容信的脖子上，他愤怒的威胁着慕容信，有些火大的威胁道：“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而这时候，慕容信身上的权者铃也终于幻化成了人形，她漂浮在半空，看着阿枝，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冷笑着道：“果然呢，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见老去，原来是妖怪变的。”
　　说着权者铃就看向了慕容信，怂恿道：“陛下，此人是个妖孽，还想要加害于陛下，您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
　　“阿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要是你跟着我，我保证当今天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阿枝，不要逼我！”慕容信看着阿枝，他真的很舍不得阿枝，要是阿枝能够跟着他，他一定不会亏待他的，除了江山，他什么都愿意给他。
　　“不可能！”阿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人类给轻薄，这个人是疯了吗？
　　“快杀了他，永绝后患！”见慕容信又要犹豫不决，这时候权者铃在一旁落井下石道，她可不希望阿枝好好的活着，再来妨碍她。
　　虽然她是念心阁里的一个宝物，但是在念心阁那里她一直都是在沉睡之中，自然也就没有见过阿枝，所以见到阿枝这样，就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妖怪。
　　“来人！”慕容信看着阿枝那坚决的样子，真的是有些愤怒了，他大吼了一声，然后就有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这一切后，全都愣住了，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抓起来！”慕容信愤怒的对着那些人吼了起来，而其中一个则有些不敢的道：“可是，他是国师啊！”
　　这当然是废话了，虽然不知道国师和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谁有那个胆子去抓国师啊？但如果不去的话，那就是抗旨了，两边都不敢得罪，真是左右为难啊！
　　“他不是国师，他是妖怪变的！”慕容信此时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而那些侍卫听后，只能是试探的走上前来，虽然阿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妖怪，但他们又不敢公然违抗皇帝。
　　而此时阿枝则是终于的冷静了一下，不管怎样，最后他还是达到这目的了，这么想着，阿枝收起了剑，没有再看慕容信一眼，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就和侍卫走了。
　　等阿枝和他们走后，慕容信一下子无力的瘫坐了下来，现在他的脑子异常的凌乱，简直成了一团浆糊。
　　“你还在担心什么？反正现在他再无翻身的可能了，你失去的一切就又都可以回来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只要你真正的成为了皇帝，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放心吧，有我在，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那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有我在，一定会让你成为千古一帝，受尽世人所敬仰的。”权者铃在慕容信的耳边诱惑着说到。
　　他的身边只需要有她一个人就够了，只有她和帝王才是真正的绝配。至于那个妖怪，她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他的。
　　鸟尽弓藏，这也是帝王常做的事，既然他下不去手，那她就帮他做。
　　慕容信没有说什么，只是疲惫的缓缓的站了起来，像丢了魂儿一般，慢慢的走了出去，而他站起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权者铃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慕容信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帝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而在阿枝消失后的接下来的几天里，皇宫中四处都流散着各种各样的传闻，有人说国师去远游再也不回来了，有人说，国师已经得重病死了，还有人说国师其实是个妖怪。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国师到底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
　　而伴随着国师的突然消失，慕容信这个被人们所忽略的皇帝终于开始真正的掌权了，慕容信刚一上台，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很快的，那些从前跟着国师誓死发誓效忠他的人全都倒戈到了慕容信这边。
　　当然了，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权者铃的功劳，她已经辅佐了很多代帝王了，这些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很轻易的就能解决。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慕容信这个皇帝竟然没有玉玺，因为之前玉玺一直放在阿枝那里的，慕容信不怎么处理那些奏折，所以也就没有问过阿枝玉玺的事。
　　一个皇帝没有玉玺怎么行？所以，即使很不愿意，但是权者铃还是让慕容信去找了阿枝，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必须要让慕容信拿回玉玺。
　　在去见阿枝以前，慕容信特意换下了龙袍，然后换上了平时穿的衣服。为了能给阿枝一些“亲近感”，也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尴尬，毕竟，可是他软禁了阿枝，阿枝说不定正恨着他呢。
　　这么久过去了，慕容信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没有立刻把阿枝关进牢房，而是把他软禁了起来，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的缘故，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去看阿枝，而这也是他软禁阿枝以来，第一次去看阿枝，他希望阿枝不要太恨自己，自己真的是迫于无奈，没有真的想要害他，他做这一切只是想要留住他而已。
　　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皇帝，可以说拥有了很大的权利，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但是自从知道阿枝是妖怪以后，慕容信就隐隐的感觉得一阵的不安。
　　推开门，慕容信看到阿枝正在不紧不慢的沏茶，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般，明明应该是两个人，但是在桌上却有三个茶杯。
　　看到慕容信进来，阿枝只是淡淡的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玉玺在那儿，是时候还给你了。”说着，阿枝指了指那床边，玉玺正好好的放在那里。
　　慕容信只觉得一阵的心酸，他走到阿枝身边坐了下来，他看着阿枝，忍不住的劝道：“阿枝，我现在是皇帝了，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除了皇位，我都能给你，回到我的身边吧。”
　　阿枝淡淡的笑了，然后将沏好的茶分别倒在了三个杯子里，他把一个杯子放到慕容信面前，然后才说道：“为君者应心存大义，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也应该广开言路，不能只听一人所言；同时，我也希望陛下能够做一个大度的人，天下当以法度，当然了，这些权者铃会教你的，她才是你最好的老师，而今天，陛下来见我，也是顾念了一份往日的情谊吧？”阿枝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今天就当是和陛下告别吧，对不起，我骗了你。”
　　“什么？”慕容信有些懵了，而此时，一个人突然的出现在了慕容信面前，他撑着一把伞出现在了阿枝的身后，慕容信楞楞的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他就是当初那个给他权者铃的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和阿枝一样，一点儿都没变，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静止了一般。
　　阿枝站了起来，将一杯茶放到了慕容信的面前。他说道：“陛下，喝了这杯茶，你就会想起一切的。”
　　慕容信看了那杯茶，犹豫了一下，然后猛的一口喝了下去，那茶很苦，就像是胆汁一般，而喝了那茶以后，他的脑子突然的闪过了一道白光，渐渐的，他开始回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他还是一个孩子，他问自己的夫子“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的君主？”
　　夫子当时到底是怎么回答他的，他已经忘了，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就遇到了这个人，当时在他身边的，还有阿枝。
　　明明他应该记得这些的，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他会忘了呢？对呀！他终于想起来了，阿枝从来都不是什么国师，他只是突然出现了而已。可为什么自己和那些人都会认为阿枝是一直存在的，明明阿枝身上有那么多奇怪的地方，可他们就是一点儿都不怀疑呢？
　　现在慕容信的脑子里乱得很，而又听阿枝继续说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我走以后，这里的人将不会记得我，当然，因为你有权者铃的关系，所以你不会忘了我，但为了你好，也请你将我遗忘。”
　　阿枝有些同情的看了慕容信一眼，然后又继续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只是来点化你的，相信现在你已经知道该怎样当好一位皇帝了，另外，权者铃是一位很好的辅佐者，有她在，你将会是千古一帝。”
　　“那么，小皇帝，再见了。”环独倾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然后一个黑色的漩涡在他们身后出现，他微微一笑，然后就带着阿枝一起消失在了那漩涡当中。
　　“别走！”慕容信叫着站了起来，他想要抓住阿枝，可是却是扑了一个空。
　　那漩涡消失，慕容信一下子失去控制般的跪在了地上，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皇帝了，多么心酸的体验，原来他以为的美好，竟是这样的残酷，可当初是他要选择这个皇位的，既然选了，就不能后悔，有得有失，这就是他的选择，所以他必需走下去，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而阿枝和环独倾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后，环独倾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阿枝，这算什么？你竟然会被那个小皇帝轻薄啊！真是笑死我了！”
　　事实上，这几天环独倾一直通过空间镜子在看着阿枝那边的情况，所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枝恶狠狠的瞪了环独倾一眼，冷哼一声，就生气的回到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就再也不理环独倾了。
　　而环独倾则是捂着自己的肚子，大笑了起来，在看到那一幕时，简直是笑到他肚子疼啊。
　　一旁的琴小香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悦的道：“人家阿枝可是在帮你诶！你这样的落井下石不太好吧！要是阿枝生气了，看你怎么办！”
　　“现在来当好人了？明明和我一起看的时候，笑得比我还欢呢！”环独倾对着琴小香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气得琴小香直接拿起扫把开始满屋子的和环独倾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不得不说，琴小香的到来，改变了环独倾很多，或许真的是天意吧，环独倾觉得，现在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以前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很轻易的做到。
　　比如在和琴小香打闹的时候，环独倾可以很轻易的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感情，这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在另一个世界。
　　四十年后。
　　一个幼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穿着一身华贵衣裳的孩子趴在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年男人的身上。
　　虽然这个人已经是快到六十岁的人了，但因为他平时很注重保养，所以才使得他看起来最多不过四十几岁。
　　这时，只听那小孩儿喏喏的问“父皇，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呢？儿臣想要成为像父皇一样的人。”
　　其实，他一直都把父皇作为了自己学习的榜样，父皇被大家称作一代明君，他跟在父皇的身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因为父皇没有什么架子，和他说话，不必遵守那些琐碎的规矩，而且父皇也很宽厚，就算是别人说错了话，他也不会生气的，说真的，有父皇把持着朝政，这个国家越来越兴盛了。当然了，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是他的父皇是有史以来最为专情的皇帝，别的皇帝都是身边美女无数，后宫佳丽三千的，可是他的父皇，这么多年以来，陪伴着他的却是只有母后一个人，而他理所当然的就是父皇唯一的孩子。
　　这位皇帝自然就是慕容信了，也许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十分漫长的，可他相信，对于某个人来说，也仅仅只是过了几天而已。他与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管是什么时候，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听了那孩子的话，慕容信就怜爱的摸着那个男孩儿的头，他长得就和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看着这孩子，慕容信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想成为一个好皇帝吗？”慕容信温和的问那孩子，那孩子立刻点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当然想知道了。
　　看着那孩子期待的目光，慕容信幽幽的开口了“那就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那孩子不解的看着慕容信，成为一个皇帝，和故事有什么关系呢？
　　而慕容信只是淡淡的一笑，安慰着那个孩子“等我讲完了故事，我再告诉你该怎样成为一个好皇帝吧。”
　　听到慕容信这么一说，那个孩子立刻来了精神，他支着下巴，认真的听慕容信讲着。
　　“从前，也有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那个孩子也想要成为一个好皇帝，所以他每天都很努力，就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认可自己，也希望那个人能看到自己。”讲到这里，慕容信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那孩子好奇的问“那个人是谁？”
　　慕容信的神色有些黯淡了下去，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沉声道：“他是父皇这一生，唯一愧对的人。算了，继续讲故事吧。”说着慕容信就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继续讲了起来。
　　“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那孩子的父皇驾崩了，而那孩子因为年龄尚小的缘故，所以那些琐碎烦闷的国事就全交给了国师代理，而那位国师也就是那孩子最喜欢，最信奈的人。”
　　说到这里，慕容信再次叹了口气，他伤感的望着天“可是后来，那孩子开始怀疑国师了，他认为国师想要独揽大权，虽然刚开始他是有点儿不信的，但是后来他却是越来越怀疑了，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难以抑制的开始生根发芽。而再后来，那孩子竟然囚禁了国师，还夺走了国师手上的政权。”
　　“那后来呢？那个国师死了吗？”那孩子已经有些好奇了，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好奇的喊道：“父皇快讲，儿臣想知道后来的事！”
　　“那国师没死，只是永远的离开了那孩子，国师离开以后，那孩子才开始真正的接触朝政，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当皇帝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每天都有无数的奏折等着他处理，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他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出错就毁了这个国家，他再也不能出去玩儿了，以前喜欢的东西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以前的那些无忧无虑已经彻底的远离了他，他是皇帝了，不能再那样任性了，自己所做出的决定必需考量再三，快乐少了，痛苦多了。这就是皇帝，要想当一个好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虽然国师对于那孩子寄予厚望，但那孩子很没用，他总是需要别人的帮助，留在他身边的也都不是他最想要的，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可他却觉得，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了，就连想和人说说心里话都不行了。”慕容信有些怅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看到他，感觉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只可惜，阿枝再也不可能出现了，自己已经老了，就快要死了，而他依旧年轻，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到底在做什么。
　　“啊？皇帝是这样吗？可是当了皇帝，不是什么都可以得到吗？为什么会这样？”那孩子很不解，明明做皇帝是那么的好，人人都想成为皇帝，可为什么父皇偏说不好呢？
　　“是啊，刚开始，那孩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所以，我的孩子，不要问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能告诉你的，也仅仅是：无愧于心。”
　　那孩子疑惑的看着慕容信，可是，任他再怎么问，父皇都不再说了。
　　他忍不住的想到：无愧于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