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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卧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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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个警察在码头找什么?”对方用口音很重的英文问道。
戚嘉目光涣散,只是低头不语。她在船底躲避的时候,擦伤到了小腹,伤口还在渗血,现在浑身一层层的冒冷汗。
那个发问的印度人见状,骂了一声。
忽然猛抓起戚嘉的头发拖到水池边,粗粝的大手将她一把按进水里。
周遭刺骨的冰凉。
咕噜噜,她口中被迫灌进水,窒息得快要泛恶心。
戚嘉来时就查过,这个岛上工厂偏僻,一到夜里更没有船只再靠岸。
她带孟杰来,原本就打算远远看一眼,确认对方的犯罪窝点,再回去通知警队,没想到刚好赶上他们交货的日子,有这么多荷枪实弹的打手围着。
大概,她今晚是逃不过这一劫,要淹死了也没人知道。
戚嘉这样想着,脚下全凭着本能的驱使挣扎,四肢越来越酸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无力的松手,静静望着玻璃般的水面沉落下去。
坠落池底的刹那,她出现长久的耳鸣,一点点即将失去意识。
水面上一阵打斗声。
混杂着机械的枪声,像泡泡一样突然炸开。
血水洒在水面上,更加模糊的看不清,戚嘉伸出手想要争取一线生机,掌心却绵软无力的滑落,还有救吗?
“戚嘉!”男人的声音传来。
过了几秒,一只沾着血迹的大手,将她拉出来。
戚嘉和他一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她剧咳几声,大口将新鲜的空气吸入肺腹,冷飕飕的,手掌触摸到一片温热的心跳,撑着从对方坚硬的胸膛上爬起来。
原来,真的有人来救她。
她抬眼看到严聿衡的脸,像梦一样。
快要滚出来眼泪的,又赶紧憋下去:“你怎么找过来的?”
严聿衡脱衣服罩住她,疼惜的摩挲她的脸,声音轻柔至极:“我出狱后在医院被他们带走,一路坐船到这里被扔到了隔壁厂房,刚听到你的声音……”
他上身赤裸着都是血痕,是刚才打斗中受的伤,浑身湿淋淋的。
“我找到那批药的制造厂,就追到这里来了,这里肯定有问题,我被他们拖进来的时候,就闻到火药的味道,怎么办?我们一定要出去——”
戚嘉人被吓的魂不守舍,还不忘将查到的讯息一股脑倒给他。
严聿衡看在眼里心疼,可他浑身湿冷,皮肤上有某种药物的味道,不敢贸然碰她。
戚嘉却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两人浑身冰凉,碰在一起才渐渐有了温度。
他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孟杰通知了警局那边,很快就会有救援过来。”
她混沌地摇头,意识慢慢回笼:“对了,孟杰!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刚才掩护我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严聿衡抱紧她传递给她温度,揉着头发:“我们现在先出去。”
戚嘉更加清醒过来,着急要找出口:“我知道路线。”
严聿衡环视四周,一边踢开晕倒的人,一边捡起枪械,回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跑:“快走,他们的人手马上就来了——”
这里是一个游泳池的场地,空无一人。
走出来后,连接的仓库里集装箱排列整齐,上面有新安会的绿藤标志。
他意识到这里才是真正藏着军火的地方,药物也是从这里运输出去,意味着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从液池冲出来时,浑身□□,也是刚抢了那两个打手的衣服和枪械。可拆了枪膛发现都没有子弹,拿在手里如同个烧火棍子,这太奇怪了。
两人下楼冲到大门口时。
门突然推开,一个老头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面容慈祥。
“舟仔,好久不见了。”
老阿公身后跟着一帮人,似乎都是军队出身。
“你是谁?”严聿衡往前一步挡住戚嘉。
老阿公缓缓命人打开灯,笑眯眯的:“寄给你的那封信,看到了吧。”
“你跟他们认识?”戚嘉惊讶回头,眼底里透着不可置信。
严聿衡警惕的盯着对方:“不认识。”
只是眼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严聿衡心里有准备,淡定道:“那封信是你寄给我的?你想干什么?”
“什么信?那不是费呈塞给我的吗?”戚嘉更加困惑。
老头挑挑眉,转目光向她:“哦,你就是阿舟的女朋友吧?真不愧是记者出身,凭借一串物流信息就找到这个岛上来,算我没有白费一番功夫观察你。”
严聿衡厌恶这种被蒙在鼓里操纵的感觉,冷冷道:“你故意引我们来,就是来交朋友的?”
老阿公无奈的摇摇头,撑着拐杖站起来,走近几步过来:“阿舟,你不记得我了,我说给你听。五年前,你替阿呈顶罪被判刑,是我保释你出来的,你那时和阿呈一样,喊我阿公。”
“五年前。”严聿衡想起来什么:“你和何细魁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女儿不成器的丈夫,在新安会揽了不少差事。”
老阿公骚了骚额角的白发,恢复记忆般的提起:“哦对,你父亲的仇我帮你报过了,我把何细魁的命送给你,让你立了头功。”
戚嘉在一旁十分震惊,这老阿公对女儿丈夫的死似乎并不在意,什么人会大义灭亲到这种程度?就为了送一个陌生人人情。
这关系太奇怪了,让人怀疑是不是一种讥讽?
严聿衡震怒:“晶海赌场的案子,是我卧底两年的结果,你在胡说什么?!”
“好,就当作是你做的。”
那老阿公看起来十分真诚的模样,好似一种毫不在意的恩赏:“你在警局这些年衣食住行被监视,行动被窃听,新安会才得以延续壮大,你一直都是帮会最后的王牌,现在该是你回归报答的时候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严聿衡一瞬间怔住,陷入混乱,这么多年他为了办案出生入死,难道都是假的?
这么多年自己是在给新安会做卧底?
严聿衡努力平复气息,脑子里还是撕裂一般疼。
“你们这些混蛋,对他做了什么?”戚嘉显得比他更着急,旁边立着的人立刻控制住她。
老人淡淡眯着眼,瞧见严聿衡紧扣的手掌上,青筋暴起,明显是在按捺疼痛感,微笑道:“刚才的疗愈被你突然中断,现在不好受吧。”
严聿衡按捺住怒火,将拳头收紧,死死盯着对方的:“我想起来了,那次在孚山也是你让费呈给我手术的吧,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一成不变的卑鄙。”
“看来药物成瘾性的事,阿呈都已经告诉你了。”
说着,老阿公有耐心的坐下来:“但他说的也不全对,你的手术是在入会第二年完成的,那时我送你去德国训练完成颅内手术,手术有副作用,你失去了那一年的记忆,我原本计划让你作为卧底进入警署,等帮社团多清理些障碍后,就回来作为新安会的继承人。”
“继承人?你们没病吧?”
严聿衡冷笑出声:“明明有人比我更想坐这个位置,你何必舍近求远,找一个恨你们入骨的人呢?”
老阿公不置可否的笑笑:“我不选阿呈,自然有我的理由,只是现在没有必要告诉你。”
言谈间,他已经有了倾向性,对费呈根本不屑于提起。
严聿衡在想费呈在天台上的癫狂状态,现在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他有那么强的恨意?费呈的亲外公杀了自己的父亲,就为了让一个外人当上警察,而一起在国外经受过地狱训练的他,曾经最有希望成为继承人,却因为一个试验品的出现,再次被抛弃。
甚至,这个可能替代他的人,曾经是抛弃过,利用过他的好大哥。
这的确讽刺,也称得上刻骨之恨。
戚嘉盯着他的表情,不知道在这个处境下要怎么选?
严聿衡从容的笑了笑,缓缓开口:“如果我不答应呢?”
老阿公目光忽然聚焦,指尖轻点着木杖,喃喃道:“阿舟,你以为你在做对的事,其实不过就是在扮演一个角色而已,是我帮你设计的人生,现在我让你回来,你也没得选。”
他声音慈祥又亲和,像是一个有见识的长辈。
在传授一些人生经验,但透着暗暗的威压之力,让人窒息。
严聿衡遍体生凉,他从普通人到替罪入狱,从成为警察到被四处通缉,一步步都是他们的图谋设计,甚至他眼里的白与黑都不再重要,早有一双无形的手,帮他写好了他的人生。
“你们已经毁了我的人生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毁第二次。”
严聿衡抬头时,目光笃定之极:“绝不可能。”
阿公的脸上闪过一丝寡冷,很快又恢复温和的笑:“阿舟,在你上岛的时候,就错失选择的机会了”
“轰”一声,外面传来爆炸响声。
戚嘉立刻反应过来,扑向窗外,他们来时的船只已经被炸毁。
火光里,无数碎片飞溅,像一片烟花,和那残破的小船一起沉默消失。
“啊,孟杰,你们把他怎么了——”
戚嘉惊讶的哭喊,却立刻被人拖起来,按进水里挣扎。
“下一个就是她,怎么样?”
老阿公抬头打量,再一次冲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跟她没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严聿衡终于控制不住,一拳砸在墙面上,凶狠拦住两侧的人,像头快要发狂的兽,他体内的药物刚刚发挥效力,趋近于力竭的边缘。
“怎么没关系。”
老阿公冷笑:“舟仔,她对你有多重要,就对我们有多大的威胁。”
严聿衡忍着剧烈头痛站起来,闭上眼再睁开,已是一片狠戾。
“你们不是要让我替新安会做事吗?那就先给她治伤,我会让她配合你们的交易顺利进行,除此之外,她的一切都由我负责。”
“不行——”戚嘉脸色瞬间煞白,像被打湿的芦苇,爬起来站都站不住。
咳喘着:“他们无非是觉得……握着你杀人的把柄,那又怎么样?!你要是被通缉我就去找证据帮你脱罪,你要是入狱我就一直等你,总之,我绝不允许你向这帮人渣妥协!”
老阿公脸色阴沉,意识到打乱了计划。
一旁的手下立刻请示:“阿公,我们直接杀了这女人,由不得少爷不听我们的!”
“好,你们就杀了我……”
戚嘉像是看穿了他们,冷硬道:“他了无牵挂,更不会做你们的傀儡!”
严聿衡看着她如同风中拼命扎根的芦苇,破碎却坚韧。
宛如心在滴血,多看一眼他都能一败涂地,更不可能让她这样苦撑着,一把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她。
阿公眸光一凛,顿觉小看了这个丫头,思忖着:“你说的对,那不如我就让你生不如死,这样他照样要为我所用——”
戚嘉嗤笑一声,看向眼前的男人:“阿舟,你听到了吗?他们不敢让我死,只要我死不了,你就有得选,你就不会任他们摆布!”
她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浑身冰凉,眼眸里的热切却不减半分。
严聿衡不忍再看,低头一把抓住她手腕,反扣在腰上,挑眉示意左右的人:“她现在状态不稳定,我有办法让她配合,把人先带回去。”
“阿舟——”
戚嘉原本顶着一股气还能撑很久,听完他说的脊椎宛如塌陷一般。
浑身瘫软,再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的心同样在滴血,吻落她指尖:“嘉嘉,你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决定。”
“不……”她拼命握紧的手,仍然滑落下来。
泪水盈于睫,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只有片刻的温热在指间萦绕。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