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你入怀》丰沛

3、第3章

　　“栗总，大家都还在，我们一直都信任您、支持您。”
　　人事主管王姐向栗蘩汇报，“昨天我按照您的吩咐，一一和大家打电话，大家都很激动，都要回公司。就连小沁、阿福她们刚毕业的孩子，手里没存款，不得不投了其他公司简历，一听我说，也要拒了到手的offer回来。”

　　公司骨干员工二十多位，除了两个袁艺的心腹跟着她走了，其他的人一听到栗蘩召唤，告诉大家她能东山再起，又都聚到了她身边。

　　“谢谢大家。”栗蘩眼睛有些热。

　　在公司新建的群里，栗蘩一连发了六十六个大额红包，表达自己的感动。接着告诉财务，将拖欠了快一个月的工资马上发给大家。

　　“大家知道，我给公司定的规矩，当月的工资必须下月一日之前发，如果遇到节假日，提前发放，绝不允许拖延，一天也不行。可是这次我没做到，对不起。”栗蘩向大家道歉。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说着“没关系”、“这怎么能怪栗总您呢”等等的暖心话安慰她。

　　“没有做到就是没有做到，和大家怪不怪我没关系。”栗蘩说，“为了表示我对大家的感谢，每个人多开一个月的工资。”

　　群里沸腾了。

　　“谢谢栗总，爱您，比心~”
　　“啊啊啊，谢谢美女老板，我今天要去吃火锅。”
　　“小蘩姐人美又大气，你是最好的老板，我要抱你一辈子大腿。”
　　……

　　因着公司的性质和栗蘩个人的喜好，公司员工九成都是女性，兴奋之下大家伙的表白很热辣。

　　这些可爱的文字带着温暖的温度，潺潺暖流似的流入栗蘩的心头。她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吃火锅、喝奶茶、买小裙子……她们要用这多发的一个月工资做些可爱的事，栗蘩隔着屏幕似乎也感受到了她们的快乐，多日阴霾的心情好了起来。

　　笑着笑着，想到这些钱的来源，栗蘩缓缓吐了口气，她的选择没有错。

　　不过是给齐克钧做一段时间的替身隐婚妻而已。甚至可以说，在她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时，遇到齐克钧，以这样的对价获得这么大笔的钱，已然算她幸运。

　　如此一想，那日在民政局自尊受到的小小刺痛，不值一哂。

　　她一定能够完美地履行合约，齐克钧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认真想想，齐克钧让王秘书要走结婚证，是怕她将来玩心眼、耍手段，泄露消息，给他的白月光添堵。看来圈里的传闻是真的，这个男人对他的白月光很是情深，那她更放心了。

　　栗蘩心中豁然开朗。

　　资金到手，栗蘩将讨债公司、法院诉讼等等事情交给公司中层管理人员处理。她要处理最紧急的两件事，一件是袁艺手中的那5%的股份，一件是争取两家风投机构继续支持她。

　　袁艺那5%的股份已经转让给了那个女人，但栗蘩不同意、不配合，股份暂时没办法办理过户。那5%的股份在工商的备案上还在袁艺名下。

　　那个女人和袁艺的那纸转让合同，随时可以撕毁。袁艺为了300万可以背叛栗蘩，照样可以为了更多的钱背叛那个女人。

　　栗蘩眼神冷了下来。

　　只要搞定那两家风投，她就能欣赏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那么现在要怎么搞定呢？

　　……

　　凉风至，白露生，寒蝉鸣。

　　B市的秋天很美，天高云淡，五色斑斓。几天前栗蘩去疗养院，妈妈手腕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情绪也稳定了下来。甚至有兴趣品评工作人员燃的安神香的味道。

　　“用了沉香、檀香，还加了中草药，有藿香、灵香草、芸香、泽兰……”栗韵不敢用手扇，将面孔凑近氤氲着香氛的香炉，沉吟着报出她闻出的味道。

　　见妈妈兴致很好，栗蘩笑着凑趣：“妈，我也猜猜，咱俩比比。”

　　栗韵欣然同意，“还有九种，看看小蘩你能不能全猜出来。”

　　“肯定能。”栗蘩故意像个孩子一样好胜。

　　栗蘩拿出纸笔，一一写上自己猜出的香料中添加的中草药。栗韵无法提笔写字，栗蘩请旁边的一位小护士帮她写。

　　护士小姐姐接过栗蘩写好的纸，很兴奋地给她们做裁判。

　　“柑松、陈皮、川穹、当归……两个人写的一样。”小护士“哇”了一声，“你们好厉害，怎么闻出来这么多味道？我闻着就是一股檀香味，香料里真的加了这么多中药吗？”

　　“我妈妈对香味的辨别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栗蘩眼睛亮晶晶的，“据说好的香水师能够同时记住3000多种味道，我妈妈虽然没有测过，我觉得一定能达到这个标准。”

　　小护士捧着脸又哇了一声：“阿姨真的好厉害。”

　　“哪有！”栗韵摆手否认，脸上神色很矛盾，有一丝被夸奖的害羞，更多的是对自己不自信的惶恐。

　　栗蘩看得明白，心里一痛。

　　就是凭着她妈妈的这个天赋，那个她称之为爸爸的渣男才掘得人生第一桶金。在野蛮生长的年代，开着家庭小作坊，接单接到手软，逐渐飞黄腾达。又抓住时代的机遇，小作坊发展到大工厂，然后，她妈妈对他没有用了。

　　而她妈妈当年嫁给他，是出于爱情。当年呕心沥血地帮他，也是因为爱他。她妈妈坚决不离婚，而他为了逼她妈妈离婚，搂着年轻的小三，对她妈妈极尽侮辱。她妈妈被他折磨得精神崩溃。

　　不想让妈妈再想起以前那些不堪的记忆，栗蘩转移话题，“我没有妈妈的天赋，这些味道都是硬记的。记得多了，总结出了点小窍门。”

　　小护士很感兴趣，凑到栗蘩身边听她讲，栗蘩注意到妈妈神色放松了。

　　栗蘩闻到护士小姑娘身上一股柠檬的清新味儿，一问，小护士狂点头，说她就爱柠檬味，洗发水、沐浴露、身体乳全是柠檬味儿的。

　　小姑娘性格好，长得也可爱，对病人很细心，栗蘩很喜欢她，答应送她一瓶私人定制的柠檬味儿香氛。

　　这天周六，一大早，栗蘩拿着包装的很可爱的柠檬味香氛和一束线香，准备打车去疗养院，她的车还在讨债公司那里。刚出门就接到了王秘书的电话。

　　“栗小姐，今天请你陪齐总一块去看望老爷子。”

　　王秘书之前对栗蘩说过，齐克钧多年单身，齐家老爷子很不满，去年齐老爷子生了场重病，进了ICU。齐老爷子给了齐克钧不小的压力，齐克钧才找她做替身结婚。

　　虽然齐克钧临时突然通知，打乱她的计划，但他是“甲方”啊，栗蘩只能应了。

　　婉拒了王秘书要派车来接她的好意，栗蘩让王秘书发了位置，自个打车过去。

　　“距离别墅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我提前下车，在那里等着齐先生，不会让人看出异样的。”栗蘩保证。

　　王秘书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栗蘩的要求。

　　齐老爷子住在市东北区的锦绣庄园，是B市最高档的别墅区之一。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像栗蘩这样打的过来的，是个异类。

　　栗蘩让司机在一段上坡的公路下边停车，看地图显示距离齐老爷子的住处还有一公里。这里像森林公园一样，临山面湖，公路宽阔，两旁树木蓊郁，有些白皮松还挂着百年以上的古树牌。就是人迹寥寥。

　　特意站在路边显眼处等着齐克钧。栗蘩听到一阵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打头一辆红色玛莎拉蒂敞篷跑车，几乎贴着栗蘩的身体疾驰而过。

　　紧随而来的兰博基尼却停在了栗蘩面前，一个染着金色鲻鱼头，穿着嘻哈的男生吹了声口哨，“美女，等谁呢？”

　　栗蘩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

　　后面又来了几辆跑车，堵在兰博基尼后面。跑车的主人都是些年轻小伙，看兰博基尼挡着路搭讪美女，不耐烦地嘘他。看了一阵，发现那位美女一点面子不给，脸上的厌烦毫不掩饰，都看戏不嫌事大的起哄。

　　兰博基尼小伙被下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喂，你们干什么呢？”红色玛莎拉蒂折返回来，座位上是个顶着一头红发小辫子的少女。看到这一幕，红发少女眼刀刺向栗蘩，对着几个小伙叫嚷，“你们眼光要不要这么差啊，我刚看到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不定什么人呢你们就撩。”

　　几个小伙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现在有些假名媛、捞女专门到知名豪宅附近，用交友APP摇有钱男人，这个打的过来的大美人估计就是干这勾当的。

　　他们催着兰博基尼小伙赶紧走，兰博基尼小伙不情不愿地启动车子。一伙人临走了还洒下一串流里流气的话语。

　　“小爷还以为是哪家漂亮的千金呢。”

　　“原来是欲擒故纵的套路啊。”

　　“真是个大美人啊，那脸，那腿，就算是外围捞女，我还挺想上钩的，嘿嘿。”

　　像踩到了狗屎，栗蘩被恶心到了。

　　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面前，栗蘩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脸，带着微笑，迎向下车的男人。

　　“齐先生。”

　　齐克钧淡淡地嗯，“走吧。”

　　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栗蘩缓缓的吐出郁气，跟在他后面。

　　长长的林间公路上，齐克钧和栗蘩一前一后地走着，司机开着车蜗牛似的跟在后面。

　　齐老爷子站在别墅三层露台上，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面上迷惑之情更重了，盘着串的手不由地一顿。

　　去年在死神门口走了一遭，齐老爷子大彻大悟，功名利禄、儿孙子嗣全都放下了。集团大权全部交给了儿子。至于儿子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单身，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他也一概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没想到他看开了，儿子突然给了他个惊喜。

　　听到齐克钧说要带个姑娘来看他时，齐老爷子是懵的，第一句问的不是哪家的姑娘、多大了这些常规问题，而是“确定是姑娘？”

　　爷俩一时都沉默了。

　　齐老爷子讪笑，“真是姑娘啊。”然后，连珠炮地问常规问题。

　　齐克钧安静地听完，最后回了一句：“只是带她来看你，这些都不重要。”

　　“明天见到她，您不要太热情，也不要太隆重，她胆小。”齐克钧像是故意难为自己的老父亲，“也不许怠慢她，让她难受。”

　　齐老爷子想摔手机了。

　　古怪，这里面一定有古怪，齐老爷子从露台下来，心里想着。但儿子小三十了才带回个姑娘，齐老爷子能怎么办，只能听儿子的话办啊。

　　走进大厅，栗蘩向齐老爷子问了好，和齐克钧各坐一张单人沙发，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齐老爷子虽然退休养生，到底是在商海搏杀一辈子的人，不是慈祥和蔼会和人聊家常的老人家。栗蘩也不是能活跃气氛的元气女孩。偏偏本应作为双方沟通纽带的齐克钧浑然不觉这有什么问题。

　　沉默，一直沉默。

　　连栗蘩都觉得有些别扭，悄悄瞄了眼齐克钧。

　　却不知齐大总裁对这情况满意极了。老爷子配合的很好。

　　住家保姆端上果盘。

　　为了缓解尴尬，栗蘩下意识捏了颗葡萄吃，一入口眉心一跳，太甜了。她吃水果爱吃酸甜口的，不爱纯甜的，这葡萄甜得发腻。

　　“洗几个苹果。”齐克钧突然对保姆侯姐说。

　　很快，一盘红艳艳的蛇果端了上来，齐克钧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他拿起水果刀，修长的手指摁着苹果凹陷处，寒光烁烁的刀锋绕着苹果走了一圈，柔软的果皮一圈圈垂落，只三圈整个苹果就完整的削好了，中间果皮没有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齐克钧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老爷子，老爷子挑了挑眉头，接了过去。

　　放下水果刀，齐克钧起身，对保姆小声说了几句，保姆愣了下，然后赶紧下去。过了一会儿，又端上一盘青苹果。

　　与那盘蛇果比，这盘青苹果颜值差远了，青中带黄，皮上点缀着黄褐“麻子”。

　　齐克钧很快又削好了一个青苹果，再次递给齐老爷子。

　　齐老爷子好不容易吃完那个蛇果，儿子又递一个，还是他不喜欢嫌酸的青苹果。齐老爷子不想接，但齐克钧很执着，齐老爷子瞥见儿子带来的那姑娘满眼好奇地看着，不得不在这场拉锯中认输，将青苹果接到了手里。

　　没想到齐克钧再一次拿起个青苹果削，齐老爷子坐立不安，他吃不下了。

　　这一次，齐克钧很自然地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栗蘩。

　　浸在沉默中实在尴尬，栗蘩见齐克钧给齐老爷子削了两个苹果，以为他就是喜欢削，不喜欢吃。而且吃着东西，总好过对坐无言的尴尬。栗蘩道了谢，接过苹果，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他的手指。

　　咬了一口，果肉很脆，汁水爆入口腔，先酸后甜，然后混合成完美的酸酸甜甜的度。栗蘩很喜欢。遇到自己喜欢的水果，栗蘩吃的很投入。没有注意齐老爷子对自家儿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拿着氧化了的青苹果起身离开。

　　齐老爷子再回来的时候，递给吃完苹果去洗了手回来的栗蘩一串檀香手串。

　　栗蘩认得出这串手串用的檀香是顶级香，十分贵重，想要婉拒。

　　“拿着。”齐老爷子瞅着儿子，“克钧，你说呢？”

　　面对老父亲的意有所指，齐克钧神色波澜不惊，“父亲的一片心意，栗蘩，拿着吧。”

　　栗蘩只得收下。

　　“伯伯……喜欢香道吗？”栗蘩注意到客厅里燃着香炉，齐老爷子又送她檀香手串，看样子似乎喜欢香料。

　　齐老爷子点头。他去年大病一场，性情也变了，人也懒了，一心沉在中医养生之道上，嗜好上了品香、点茶、盘串等等这些传统的闲事。

　　栗蘩从包里取出一束线香，双手奉给齐老爷子，“伯伯，这束香是我自己按古法做的，燃烧起来很淡，只有一丝雾气，香味能安宁心神。”

　　“好，好。我正嫌现在点的香烟味大，侯姐，今晚给我燃上。”

　　齐老爷子对这份礼物很喜爱，老小孩一样立马吩咐保姆侯姐，栗蘩抿唇一笑。

　　侯姐拿着线香小心收起来，而齐克钧全程注视着。

　　“老爷子，该吃午饭了。”私人护理提醒齐老爷子。

　　去年那场大病，齐老爷子元气大伤，必须得精心调养，一日三餐必须规律。

　　“来，来，你们陪我吃饭。”

　　陪齐老爷子吃完午饭，齐克钧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他去一旁的休息室开视频会议。齐老爷子见栗蘩真的懂香，把自己收藏的香炉、香材等等巴巴地让人拿出来，一老一少说得热火朝天。

　　又吃了一顿晚饭，天色暗下来，齐克钧带着栗蘩告辞离开。

　　一出别墅大门，栗蘩抢先向齐克钧道别：“齐先生，您先走吧，我和司机约好了，一会儿车就来。”

　　她倒不是故意矫情，只是以他们这种尴尬的身份，待在一处密闭的空间，她不自在。

　　齐克钧清淡点头，似是懒得和她客气，上了车先离开。

　　栗蘩还在原来的地方等约好的车到来。

　　超过约定的时间快十分钟，司机打电话说遇到了堵车，要晚点才能到。看着渐渐黑透的天色，栗蘩眼皮跳了跳。

　　这条空旷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暗弱的路灯下，白天繁茂的大树，成了一片奇形怪状的黑色影子。

　　抚摸着胳膊上战栗的鸡皮疙瘩，栗蘩有些后悔了。

　　听到轰鸣声时，栗蘩先是一喜，无论如何，有车从这里经过，总算将恐怖气氛打破了。可来的却是那辆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从栗蘩身边咆哮着驶过，不容栗蘩舒气，车又倒退了回来。

　　“金色鲻鱼头”像是喝了酒，大着舌头，“美女，还在这儿呢，没揽到客？小爷给你个机会，上车。”

　　栗蘩扭头向着齐老爷子的别墅走。

　　再次被无视，“金色鲻鱼头”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是吧。”他下了车，几步追上栗蘩，伸手就抓。

　　手腕上的肌肤被陌生男人触碰，栗蘩立刻涌起一股非常剧烈的生理性的恶心。

　　“滚！”

　　栗蘩看他像看一坨肮脏的垃圾，沉沉的包包疯狂地噼里啪啦砸在“金色鲻鱼头”脸上。

　　“金色鲻鱼头”被打得龇牙咧嘴，更受不了栗蘩看他的眼神，不由凶性毕露。嘴里叫嚣着小爷今天要办了你，脸色狰狞的举起了手。

　　栗蘩被他紧抓着手腕，挣脱不开，恶心的几乎要崩溃，头脑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这一巴掌她以为她躲不开了。

　　“金色鲻鱼头”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只大掌擒住他举起的手，清脆的啪的一声，硬生生地折断了他的手腕。

　　昏黄的路灯下，来人携着一身阴郁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