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合集》镜湖先生

3、孤儿寻母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生活在姑妈家中，她也从不和我提起我父母。我寄人篱下，生活没有不好但也说不上好。我住在一个大约三平米小储物间改成的房间，没有床，放了张床垫。这天下着雨，很冷，我冻醒了，坐在窗边看外面。现在是凌晨五点，天灰灰的，蒙蒙亮。我倚在窗边发呆，感受冷风钻过并不密封的窗户打在我脸上。
　　忽然空间震动了一下，我惊讶地发现，我所处的这个小空间正往楼外挤去，并且渐渐缩小变成车厢的样子。扑一声，这个空间终于挤出了楼，但它并没有坠下去，两条轨道出现在半空中，承载了这个车厢。不过这轨道像过山车一样，大幅度地向地面上去了。我啊啊啊啊地坐在车厢内，车厢滑下去之后又起来，钻入了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密林，树叶啪啪啪打在车厢上，一点没能减慢速度。车厢一会儿大角度转弯，一会儿爬升又坠落，我的精神都快麻痹了。
　　好一会儿，车厢回到了平地。玻璃之外出现了一个烟雨朦胧的城市，我只能看见两条宽阔的马路，两边树立的灯柱，马路之外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车厢下的轨道也不见了，但它没有停止，继续沿着马路向前。我看见对向有个穿着蓝色雨披的人在走，车厢经过他的时候，他吃惊地望过来，车厢速度很快，一眨眼把这个人甩在身后。
　　我回过头，发现车厢里面也变化了，前面多出了一个驾驶位，一块玻璃板挡在了我们之间，我只能看见司机深蓝色的袖口。
　　我要被送去哪里？
　　我不知道也不敢问，脑子里一团浆糊。路边的景色渐渐清晰，低矮的商铺和高大的楼宇穿插着，排布没有逻辑，招牌上是汉字，但奇异地是建筑又很有异域风情，仿佛是进了一个波斯风格主题乐园。
　　我渐渐地有一种预感，觉得这里和我的父母有所联系，我有些期待。
　　马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大部分坐着马匹拉的车，他们薄薄的车厢看着很不结实，在微雨中摇摇晃晃前进。我的速度很快，一路超车。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了，我下了车。
　　往这边走，司机给我指路。我盯着他头顶帽子上的白色鸵鸟毛有些恍惚地应了，沿着红砖砌的矮墙往一个园子里走。穿过一个挂满了紫藤的长廊，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夫人向里面走，走廊边上的红衣侍者向她们问好。
　　看见我之后，一个侍者将我引上另一条路，拐弯到了一个矮楼前，上面挂了个牌子，梳洗室。
　　我走进去关上门，里面一个大镜子照出我的样子：一身发白的睡衣，半长的头发乱糟糟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我有点羞愧，我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旁边一个很长的台盆，我想放水洗把脸，这时立在台盆边的两个木偶动起来。它们穿着女仆的衣服，动作有点僵硬，我很镇定地接收它们给我梳洗。它们给我打扮地很奇怪，穿一件带白色皮毛斗篷的长裙，长到脚踝，脸上拿一块白色纱巾罩住，头发全都梳到脑后，然后拿白色羽毛装饰的纱巾包住脑袋，这下我就露了双眼睛。
　　我不禁感到很奇怪，刚才看见的贵妇们也不遮不挡啊，我这样简直就是宗教人士。
　　走出去以后，看我的人明显比刚才多了。红衣侍者将我带到一个小楼门口，我自己走进去。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裙装少女扑过来，很热情，但是我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眼熟。她拉着我的手穿过一个走廊，两边是低矮的竹制屏风，隔成一个个小包间，屏风太矮了，我能看见里面的人有的在打牌，有的在看电影，有的在泡脚？
　　再往里走，两边的屏风被石墙取代，我抬头，发现我从小楼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洞窟。但这里还是很热闹，石窟也能隔成包厢娱乐。
　　忽然，后面传来奇怪的声响，我回头，一条巨蛇蜿蜒而来，它庞大的身躯挤占了走廊所有的空间。这是怪兽吧！
　　跑！少女拉着我跑起来，但身上的斗篷很是累赘，跑不快，没几步巨蛇就追上了我们，但它碰到我的一刹那，它变成了虚影，像电视信号不良一样闪烁了几下，它穿过了我们继续向前。
　　二哥！又是你在耍我们！少女怒吼道。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空中传过来，我试试我的新玩具，没想到你这么蠢！他嚣张的笑声渐渐远去。
　　别理他，我们走！少女气鼓鼓道。
　　我随着她进入石窟深处，这里又是另一番场景：石窟中间掏了垂直的深坑，直径大概百来米，石壁上挖开了空间，一层层往下，无数人在洞壁上行进。虽然各处都有光源，十分明亮，但我看不见底部在哪里。
　　少女拉着我在悬崖边停下，一招手，一张金色毯子飞至面前，她拉着我坐上去，飞毯在空中拐了个弯往下飞去，洞壁上来往的人都在行注目礼，还有人叫着“公主”
　　你是公主？我问她。少女点点头。
　　我是谁呢？我又问她。
　　你是我表妹，你妈妈是我大姨。
　　那我妈妈在哪儿呢？
　　她是我国首相，在外出差呢？
　　你有我妈妈照片吗？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你等一下。表姐让飞毯拐个弯停在洞壁一个摊位边上，这个摊位卖一些木雕，她拿起其中一个，付了钱塞给我。
　　我没有照片，这是你妈妈的雕像，和你还是很像的。
　　我拿着那个小木雕，从那拙劣的雕刻技艺中看不出什么来，忽然那雕像的五官扭曲起来，我手一松。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