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日常》小桥流水飞红

17、计生

　　中午，爷俩个开着拖拉机“腾腾腾”的回来了。

　　“回来了？可冷？先进屋暖暖吧。”赵美娥敞开门，叫爷俩进去。

　　“我的乖来，真冷！之前骑脚拉车不觉得，怎么坐拖拉机这么冷？风兜兜叫，骨头缝儿里都是凉的。”李传胜缩着脖子跺跺脚，赶紧往炉子那去烤火。

　　李文江也冻的直哆嗦，下了车就把手放到袖子里面揣着，耸着肩膀进来烤火。进来坐下后，扫了一圈屋里，抬头问道：“阿妈，可可跟瑶瑶来？”

　　“去挂吊水了，文定讲还要挂几天，这次烧的有点厉害。”赵美娥讲着，把搪瓷缸子递给他们。

　　李文江点点头，咕噜几口喝完水，就起身去接她们娘俩回来。

　　中午吃过饭，李文江把进的东西收拾出来，带了壶水，穿个军大衣，就开着拖拉机溜乡去了。

　　晚上，天飘起了小雪。堂屋里，赵美娥正就着小方桌擀面条，时不时还停下来，听听外面的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李圆圆老远就听见拖拉机突突的声音，穿着雪地鞋就往外跑。

　　拖拉机一开进来，昏黄的大灯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赵美娥连忙跑出去，见拖拉机上的东西没剩几样，立马问道：“东西都卖掉了？”

　　李文江把拖拉机熄了火，跳下来高兴的点点头，“都卖掉了！这附近的村子东西好卖得很，我走的时候他们还问我明个可去来？今个时间紧，天黑的又快，等明个我一早就去！”

　　“好好好，卖得动就好，赶紧进去吧，你看你嘴都冻紫掉了。”赵美娥笑着把人迎进去。

　　李文江应了声好，站在门口跺跺脚，又掸了掸身上的雪，才摘下帽子进了屋。

　　吃过饭，李文江把钱倒出来数数，“哎呀！五十八！我今个挣了五十八来！”他攥着钱，笑的合不拢嘴，旁边的周可脸上也浮了一层笑意。

　　“挣到钱就好，今个才第一天，心放稳当点个，以后好生干，叫你老婆孩子都过上好日子。”李传胜掸了掸烟灰，笑着点了点头。

　　李文江郑重的点点头，脸上全是笑意。

　　李文江的生意渐渐红火，人也越发精神了，爷奶看他精气神上来了，就慢慢放了手，让他自己去做，把精力渐渐都收回到自己的小摊子上面。

　　学校里，放学铃声一响，李圆圆立马就抱着吊水瓶往小摊子那儿跑。

　　“阿奶，瓶里面的水不热了，你给帮我换一下。”李圆圆把套着毛线的吊水瓶放到凳子上，吆唤赵美娥帮自己换水。

　　“阿奶，你看我的手，都冻成胡萝卜了。”李圆圆把手伸到赵美娥面前，气鼓鼓的抱怨道。

　　“语文老师也真是的，天这么冷，还叫阿们抄生字，我感觉我的手都要冻掉掉了。”

　　赵美娥笑了笑，拿出歪歪油来给她抹了抹。“就你话多，你老师教你写字还不好？阿们那时候想念书还没得念来。”

　　李圆圆嘟囔着嘴，把香香擦匀，“阿奶，下次可能买百雀羚的那个香香，这个歪歪油太油了，抹上去像擦了二斤猪油样，明晃晃的。”

　　“你讲究怪多来，小人精！”赵美娥伸手点了点她脑袋，笑道：“那下次你自己选，我认不得字，到时候拿错了就尻了。”

　　“嗯嗯，到时候买回来也给你抹，你看你的手，一到冬天就开口子，下次干活的时候把手套带上。”李圆圆看奶奶手掌的边缘处，开裂着细细小小的刀口，心里头有些不好过。

　　“嗐，都是旧伤了，年轻时候扛包子、扛化肥，种地、除草，哪一样都要用手干，时间长了就落下病根了，怎么弄都没有。”赵美娥翻了翻自己的手，无所谓的说道。

　　“谁讲的？你天天多抹点歪歪油跟香香，干活的时候把手套带上，总归好些。这大冷天的，我这手什么事都没有来，都冻得生疼，你那手上开满口子能不疼？我不信。”李圆圆噘着嘴反驳，拿着歪歪油就要给赵美娥抹。

　　“好好好，我晚上抹，这一时还要烧饭来，洗洗刷刷就弄掉了。”赵美娥收回手，没让李圆圆抹。

　　“那我晚上监督你抹，你不要又耍赖皮。”李圆圆不相信的看了她一眼。

　　奶奶一辈子都在为别人忙，为自己着想的少之又少，涂脂抹粉这些事更是一辈子都没干过。大姑娘的时候没条件，结了婚又忙着挣工分，养活四个儿女，后来老了又怕人家讲她老妖怪，瞎作，就一直勤勤恳恳的为儿女带小孩，劳碌了一辈子都没歇过。

　　李圆圆上辈子就很心疼她，每逢过年过节都要打钱给她花，但转眼她就把钱给了爷爷，或者给底下的弟弟妹妹买东西吃，就是不往自己身上花一分。后来，李圆圆就直接给她买东西不给钱，东西不用就扔掉，她才渐渐用了起来。

　　“好好好，你监督我。”赵美娥好脾气的答应着，但听进去几分就不知道了。

　　冬至，大雪纷纷而至。

　　洋洋洒洒的雪花落满枝头、黑瓦、草垛，好似枯树又逢新生，转瞬间天地就换了颜色，到处一片银装素裹。

　　李圆圆带着手套，穿着雪地鞋，乐呵呵的在院子里堆雪人，赵美娥则忙忙碌碌的在厨屋下饺子，锅里轻轻袅袅飘出的丝丝白烟，看得人心里暖烘烘的，生出几分烟火气。

　　“圆圆！”

　　李圆圆正玩得高兴，忽然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大姑挺着个大肚子，带着佳钰一晃一晃的走过来了。

　　“阿奶，阿大娘来了！”见人来了，李圆圆把手里的雪球一丢，立马就跑到厨屋喊人。

　　娘俩个许久未见，见了面就亲热的不得了。

　　赵美娥扶她到屋里坐下，“这大雪天的你怎么来了？志成也不送送你娘俩个，万一要是栽倒了就毁腿子了！心怎么这么大？”

　　李春梅扶着腰坐下，“他给我送到车站，我就让他回去了，这天生意好，我不忍心耽误掉。”

　　“那你也不能自己过来呀，还带着孩子，幸好没事，有事你哭都来不及。”赵美娥给她盛了碗饺子，放到她面前。

　　两个小的也一人分了一碗，趴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阿爸来？”李春梅几个饺子下肚，才想起来没看到人。

　　“他跟文江去进货了，这暂雪大，估摸着下午能回来吧。”

　　赵美娥吃了几口，看了眼李春梅的肚子，问道：“你这有八个月了吧？应该快了，东西都可准备好？”

　　一提起这个，李春梅就苦了脸，放下筷子道：“戒子倒是准备了，佳钰小时候的都没扔，凑合还能用。但计生办的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三天两头过来查，我心里害怕，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志成就叫我来你这儿住两天。”

　　“没事，既然这样你就搁这儿住下吧，圆圆那屋是他妈爸结婚的时候买的大床，够你两个睡了。”赵美娥讲。

　　“再讲农村查的不严，只要没人举报，一般计生办查不到你头上，你就安安心心的生了孩子再回去，这儿不差你娘俩个一口饭。”

　　“哎，好！”李春梅破涕为笑，感激的点点头。

　　李春梅住下后，得空就跟周可学织毛衣，给肚子里的小宝宝打小衣裳。佳钰和瑶瑶年纪相近，俩个人经常凑一块玩，你追我我追你，一刻也闲不下来。一时拿着竹竿打冰锥，一时去院子里打雪仗，下雪天都跑的满头是汗。

　　“圆圆，去集上给我买袋白糖回来，等一时给你们做糖轱辘馍吃。”年里头，赵美娥正准备包糖馍，见糖没有了，赶紧吆唤李圆圆去集上买。

　　“好，来了！”李圆圆应了一声，放下笔，收拾好作业，接过钱往集上去。

　　“走快点，说不定能逮个正着，赵老虎家的大侬，我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回来的，这次肯定跑不掉。”

　　买完糖，李圆圆正往家走，恍惚间听到有人说起奶奶，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穿着臃肿的中年女人，簇拥着一个干瘦的歪脸女人往这走，心里顿时一紧。

　　坏了！计生办来人了！

　　李圆圆心里一慌，立马撒开腿就往家跑。那个歪脸女人，李圆圆记得特别清楚，小时候就是她硬逼着妈妈去上的环。当时家里人都去集上忙来，只有自己跟妈妈在家，歪脸见家里没人，一进屋就叫人把妈妈拉去上环。

　　妈妈当时又哭又喊，但还是被歪脸生拉硬拽的拖走了，可恨自己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等自己哭喊着去集上叫来人时，这事已然尘埃落定。

　　想起往事，李圆圆又气又怕，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但她还是拼命的忍着心里的惊惧，死命的往家跑着。

　　“阿奶！快带阿大娘躲起来，那个歪脸女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