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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 1 ...

  •   首先我得承认,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儿。

      你说我不良青年也好,社会渣子也罢,我都不会不高兴,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人。既不爱学习,又不爱劳动,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个不劳而获的人。

      但是我所谓的混混儿绝非大街上染着三绺黄毛、留着洗剪吹发型、刺着机器猫纹身、叼着假冒伪劣香烟、浑身散发着装逼气质的地痞流氓。

      我虽然胆小如鼠,却热衷于寻衅滋事。我看不起我的同行,最讨厌跟他们同流合污。

      然后我还得承认,我是个同,南方人叫基佬——我不喜欢这个词,不是因为地域问题,而是,单纯的听着别扭。至于啥时发现自己不喜欢异性的,这是机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现在正读这篇小说的你。

      我叫康永乐,属牛,今年二十二岁。

      我从娘肚子里一出溜下来,就注定了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小学时代,我经常无缘无故找茬跟人打架,虽然赢的时候少,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很开心,像是打了一场胜仗,输的时候也很开心,因为只要不被打死,就有机会报仇雪恨。

      在常年被香港古惑仔电影的熏陶下,我特别喜欢复仇的感觉。

      因为打架斗殴,老师会投诉给家长,我爸就风尘仆仆并且气势汹汹地跑到学校找我算账,无非一顿胖揍,左脸一巴掌,右脸一巴掌,左屁股一鞋印,右屁股一鞋印。说句实在话,并没有同学打得疼,习惯了也就不怎么犯怵了。

      上了初中之后,我依然如故地不务正业,迟到早退已是家常便饭,逃课也逃得轻车熟路。老师拿我没办法,索性不再管我了,由着我的性子来,任我自生自灭。

      只是我骨子里多少还有点怕我爸。

      记忆里我爸总是时不时地对我吹胡子瞪眼睛,基本上没给过我一次好脸色。

      他那张脸,活像三国里的张飞,发起飙来,一蹦三尺高,谁都拦不住。

      对于我爸,我早就摸清了他的套路,他是不会真的往死里打我的,毕竟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即使不能宝贝似的捧着供着,也不至于天天皮鞭炒肉丝地伺候着吧。

      我爸只是好面子而已。可悲的是,我常常不给他面子。

      我发现他们大人们总喜欢拿子女进行互相比较,当然不是比谁的孩子顽皮程度的高低,而是比谁的孩子学习成绩的好坏,比谁的孩子更优秀更努力。

      至于老妈,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每个周末早八点都会准时准点地离开家门,去往附近教堂守礼拜。我因为好奇,偶尔也会跟着,于是看到母亲泪流满面地跪在神父面前口里念念有词,什么“主钉十字架,为了拯救我,与主同在与主同复活……”

      也不知道,她是在求上帝保佑儿女的康安呢,还是单纯地为自己祈福忏悔。

      当然,我能够理解母亲的一片舐犊之心,她爱我,不想让我受到一丁点伤害。我虽然也爱她,但我的性格总是不能让我安静本分,几乎每天都会挂着彩儿回家。

      高中的时候,我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动作电影和武侠小说。那个时候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绝世高手,身背屠龙刀,手执椅天剑,斩妖除魔、所向披靡,美人相伴、笑傲江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理想毕竟是理想,理一下、想一想是可以的,我当然知道它有多么地难以实现,因此我变得特别讨厌现实生活,觉得万分空洞乏味。相反我比较喜欢做梦,梦幻中的世界总是那么多姿多彩,令人神往。

      现实尽管令人讨厌至极,可是日子还得过着,我爸在我十八岁那年费了九牛四虎之力打通了各路关系愣是把我弄进了大学课堂,还是一所名气很大的正经大学。我一直相信我的高考成绩是可以正儿八经考上二本的,但实际分数下来之后我的迷之自信立马破功,有种被狠狠打脸的感觉。

      记得我爸当时义正词严、苦口婆心地跟我交代:“永乐啊,你小子的心该收一收了,不能再吊儿郎当、为所欲为了。以后你是堂堂大学生了,咱整个五马镇可就你一个呀,所以你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用功读书,不争馒头争口气,念到博士、博士后,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不然的话,一生荒废,一辈子后悔!”

      “晓得啦,真是年纪越大越啰嗦!”

      我嬉皮笑脸,无所谓之。表面逢迎,内心鄙视。

      后来听妈妈说,为了让我顺利进入大学,我爸将苦心经营的养猪厂低价转让了。我听了之后却没有半点感动,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无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既然有能耐把我生下来,就有责任把我养活大,不说前程似锦富贵荣华,起码有吃有喝有点闲钱花。

      ***

      我的大学名满天下,在国内高校综合实力排行榜上是有一席之地的,然而再大牌又怎样?它能把从来厌恶数物化的我培养成陈景润、杨振宁么?它能把一向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的我培育成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高材生吗?

      答案是否定的,大学只是一个教育机构而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厚着脸皮混了三年,三年里,没少挥霍父母的真金白银,泡吧、打游戏的时候,花钱从不手软,甚至借过高利贷。虽然我明知道爸爸妈妈的血汗钱,来之不易。

      别的男生都在泡妞的时候,在别人的怂恿下,我捏着鼻子先后交往了几个谈不上多漂亮的女朋友,因为稍有姿色的都被更有钱更有才更英俊的的学长学弟瓜分了。吃着锅里的残羹剩肴,看着别处的满汉全席,我一点也没有望洋兴叹、自哀自怜。

      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表演着入乡随俗,表演着我们都一样。我的内心深处是排斥女人的,无论高矮胖瘦。

      不过我选的女友,虽然相貌平平,但是性格也好,很合乎我的脾胃。

      我时常买下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包包,做出挥金如土的姿态,赏赐于众姐妹,尽管都是地摊A货,不贵,但我走量。

      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真爱的我,无比寂寞,却又无人能懂。

      我经常去赴一个接一个的酒会,和那帮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推杯问盏把酒言欢,我面带微笑地接受他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把自己一次次灌醉。

      每每天亮醒来,头痛欲裂之后,我都会感到一种极度的空虚,我觉得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我觉得我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我大三临近大四,呆在外面的时间倒比学校还多,我放弃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甘愿做一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不良青年。不过自甘堕落的生活依然让我觉得无聊,无聊透顶,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我的生活快要结束了。这种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它来得莫明其妙,却让我觉得十分真实,我像等待火山喷发一样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等着等着,我貌似疯掉了。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夜,我如恶鬼附身,突然从被窝里钻出,光着身子原地打转,直至把自己累晕。天边一声炸雷,我睁开双眼,好似听到了集结号,匆忙穿上衣服,收拾行囊,然后抛下室友惊异的神色,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我出了学校,并且是翻越了围墙逃出去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跃而上,轻飘飘落地,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怀疑在我的背后,有高人暗助。

      冒着大雨,我东游西逛,胜似闲庭信步。

      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心中有个清晰的念头,我要一直走、一直走,离开此地,离开这座城市,去寻找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并且绝对不能回头。

      我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郊区的火车站,稀里糊涂地站在了铁轨中间,我像旗杆一样直挺挺耸立着,然后拼命挥动手臂,大约二十分钟后,我成功躲过乘警,爬上了一列自北向南的火车,开往一个极其遥远的所在。

      火车轰隆隆慢慢停下,我打起精神跳下车厢,挤进了拥挤嘈杂的人流之中。

      这座城市叫黄梁,是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的。

      我想就是这里了吧,我的人生将在此地开花结果。我在一所破败的旅馆将就了一夜,待到天明,云歇雨收,我走出房间,来到城市中心。

      我在街上晃荡了一整天,仍然找不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我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面,向门卫阐述我是某某大学的学生,来这儿应聘工作的,相烦放行一下。门卫先是拿两只鼠眼扫了扫我,然后问我要所谓的证件,我突然想起我是从学校逃出来的,还没有正式毕业,哪来的毕业证?

      于是傻了眼,翻翻裤兜,除了一张身份证和几百元现金,别无他物。门卫大哥很不温柔地我轰走了。这已是当日第七次吃闭门羹。

      当晚回到旅馆,准备整点小菜喝点小酒,给自己打打气,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却发现身上仅存的几张钞票被某个脏心烂肺的小偷给顺走了。我气得跺脚骂娘,但无济于事,钱不会自己飘回来。不得已,旅店也住不起了,只能睡公园睡桥洞了。
      我背着我的简单包裹,踽踽独行在夜凉如水的街头,昏暗的路灯无力地发着微弱的光芒,我实在疲惫得不行,必须得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我迈着蹒跚的步子继续向前走,反正已经迷失方向,也无所谓东南西北了。

      很快出了城,此时我只希望遇到一户好心的农家,主人见我可怜同意留宿,并且大发慈悲,施舍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当然,最好能有点肉块儿。猪肉牛肉都行,我不计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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