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光———花火绚烂 ...
-
※※※※※
亲爱的七海：
新年那天我去了家附近的广场，东京永远是那样，繁华而匆忙，高耸的建筑交织着热闹的人群，在临近新一年的时刻显出了让人不得不融入其中的氛围。
五四三二一的巨大倒数声中，我也忍不住站起身，视线开阔的同时天空绽放了波丝菊花瓣般的烟火，软金流银浅碧明紫，每一朵绽放到极致，仿佛再延展就会化为尘芥，如同短暂的光明，只是在那一刻辉煌后迎来更深刻的黯淡。
于是设定好了一般，这个难得的日子里，我在万人中一眼看到了他，为我沉寂的十五年溅开第一朵涟漪的少年，我拼了全力的在拥挤的人群中冲向他，不知怎么，七海，有那么一瞬，我是想要告白的，我想在人群中央做一回我自己曾最不屑的那种女孩，勇勇敢敢说喜欢。
可就在要走过去前一刻，我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了他的身边，伴着位美丽的女孩，是姐姐吧，是朋友吧，我看着他们挽起的手不断不断暗示自己。
七海，在这样的时候，我静静地无望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不远处给过我梦幻的人与别人在度过旧年。我忽然想，此刻的你，又在干什么呢。
※※※※※
打开店门时才发现下了雪，东京的夜空很干净。空气里有冷冽的气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因为隔着大多大朵雪花而流淌成光之河。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束，新送来的车失菊，蓝紫色花朵有着淡雅素净的气质，有风涌进衣领不禁打个哆嗦，我将下颌蹭进围巾，咬咬牙迎风走向电车站，毕竟收了钱，如果第一次送花就爽约显得太过没有信誉。
到了医院时几乎冻僵，半掩的们透着小半弧灯光，我抬手敲敲门，听见里面有清朗的声音应了句“请进”。
屋子里温暖的气流在开门的瞬间包裹全身，落在身上的雪屑化开水滴滴答答淌下来，我拂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狼狈抬头，视线里像是有人用暖色调晕开一副画卷，病房里柔和的光线顺着少年柔软的发，清秀的脸庞，消瘦的肩线漾开涟漪，半卧在床上，手下压着书，疑惑的神情礼貌掩在了微笑间。
我略有尴尬第咳了咳，“请问是幸村精市先生么。”
“是的。”
“这是您朋友订了花”，我连忙掏出本子，“请您签字，花需要放在瓶子里么。”
“我自己来就好。”少年翘起唇角，眼睛映着八月天空的颜色，伸手递过来一块手帕，“比起这些，小姐您还是先擦干吧。”
“多谢”，我拘谨笑笑，接过来擦着头发，这期间他打开被子走下床，将花放进了瓶子里，我注意到他还细心第调了调间隙，然后长久注视着，目光温和，我也不禁松了口气，毕竟收到花的人能感觉幸福也是种回报。
少年忽然伸出手指夹出花束中的卡片，我下意识地叫出声，“那个——”
“诶？”，他抬起头疑惑望向我。
“算了……”，我移开目光，意料之中听到了他轻轻的笑声，我脸上有些发烫，低下头含糊地说：“没有事我先告辞了。”
他欠欠身道谢，随后想起什么第叫住我，“这么晚一个人回去可以么，要不我找人来送您吧。”
我连忙摆手，“不用家很近。”
“啊咧雪还真是大——啊？”，随着抱怨声，推门进来的人忽然卡住，我回头，愣在门边少年拿着胡乱团起的雨伞，浅银色发丝垂着几颗晶莹水珠，茫然看了我很久一拍头叫着，“原来是花店的小姐啊~”——是仁王。
“你还真是给人家添了麻烦呢。”，幸村说，“刚好你来，一会送这位小姐回家吧~”
“是，是”仁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我刚要推辞便被仁王拦下了，“部长大人的命令不能违抗的，您不要为难我呀~”
“什么时候仁王变得这么听话了”，幸村微笑着，“对了，怎么下雪天还过来。”
“真田那家伙说是部长要看这几天的笔记，本来他想自己来，好像家里有什么事就找我代替。”
“那个不用急。。”
“那怎么行！”，仁王眨了眨眼睛，“部长您又不是不知道真田的个性，要是允许，我看呐，球场他都想搬进病房，生怕您落后呢。”
“真田他只是个性严谨罢了。”幸村纠正着，唇边却泄露了几丝笑意。
“哈，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部长大人好好休息吧~”，仁王背了背书包对我勾勾手指，“花店小姐走了哦。”
“喂，我不叫花店小姐。”，我对幸村道别后不满第追上去。
“仁王”，幸村忽然开口叫了声。
我和仁王一同回头，看到站在门边的少年眯起眼睛，扬了扬手里的卡片，“祝福我收到了哦。”
路上仁王问起卡片内容，我简单说就是早日康复一类，他看向我说：“我啊，最讨厌那些亲近的话，总觉得会起鸡皮疙瘩”，说着还特意抖了抖，然而隔了一会，他抓抓头发，眼睛看向前方，“不过在部长身上，例外一次也无所谓。”，我笑着没有说话。
“对了，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他话锋忽然一转，“忍足不是挺有钱的怎么让女朋友出来打工？”
“喂你搞错了啊！”我好笑又好气第解释着，手下意识放在包上，忽然，我僵在了原地，好像一瞬的风雪全涌向了我，仁王察觉不对侧头，“怎么了？”，而我已经无法回答他的话，因为我的手里，没有碰到那熟悉的棱角。
“不见了……”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那本他的笔记本，不见了。
那天仁王陪着我在医院到花店的路上反反复复走了很多次，他问了我会不会是忘记带，我摇着头，不可能的我时刻放在身边，然而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最后还是无奈放弃，我和仁王站在车站前，我低着头不说话，大片大片雪花静谧地飘落，像一朵朵开放在空气里的花。
“对不起啊。”，仁王忽然别扭第开口。
我茫然看他，“应该我道歉，还让你陪了这么长时间。”
“那个啊……我是自愿的，如果没让你送花就不能丢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我无力的笑了笑，不属于我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够长久的留下来吧，哪怕在有一刻我还单纯的认为，这样就能够更接近他一点。
“花店小姐你很在意那个家伙嘛~”，仁王扬起语调。
“是又怎么样。”我看向他，这一点，我从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在这样的雪天里，面对着一个算是陌生的人，我竟然轻易第就说出了口，我，相川光，一直一直那么在意他啊。笑容像石子投进水塘，不受控制地漾起纹路，我在仁王诧异的目光里，忽然第大声笑起来。
其实，很多时候，我只是不敢面对我的内心罢了，偶尔的勇敢一次，真的没问题，对么。
那之后每隔几日便会去送花，渐渐与幸村熟识起来，知道他是立海大网球部部长时我着实愣了下，因为那个人的原音我对网球也多份关系，立海大的名字一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纤细的少年竟然是那支强队的核心，似乎看出我的失神，幸村笑了笑问，“相川对网球也有兴趣么”
“也不算……”我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颀长的身影，“有认识的人喜欢网球而已。”
“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呢，真希望快些好起来。”，幸村对我扬起唇角，之后看向窗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东京夜如流水般的浮灯，“我想带领立海大拿到高中第一个总冠军，相川到时候也来看吧。”，他回过头，眼神中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坚韧，后来我常想，网球大概就是那群孩子最坚不可摧的梦想所在吧，包括那个人。
我愣了一下，随后坚定点头，“好，一定。”
送花时也常会碰到立海大网球部其它正选，买花时与仁王一起的那个叫切原赤也的少年，常听他们提及的真田，更多时候是仁王，在病房里窜来窜去，搅得大家不得安宁。这时候幸村多半时靠着床头，唇角有浅浅笑意注视他们。
在某天仁王无意翻一本书时发现了那张卡片，我想抢过来以及来不及，剥了信封，仁王高举着看了眼便立即瞪向我，“这是什么？”
“祝福的卡片啊……你要求的……”我强调着。
“什么叫‘我很想念您，请快些好起来吧’，这是告白么，还属了我的名字？！”
“实在不知道写什么了……”，我无奈地解释。
“好，相川同学，你等着啊。”仁王忿忿说，彼时我还不知道这个银发的少年在立海大有着欺诈师的外号，没有多少人有勇气惹到他。
日子一天一天流淌，很快到了一月中旬，期末考马上要来临，所有的同学都绷紧了弦，连西奈都开始背起笔记，下课凑到我桌边也是问数学题。网球部的训练持续着，我在放学路过时总能看到那个人，他起跳奔跑回球的姿势像一张张图画深深印在了脑海中，也会不时想起那本笔记，就好像是一个一瞬就消失掉的梦境一般。
我最后一次去医院送花是幸村出院的日子，特意挑了很大的一束，年后的天气依旧没有回暖的意思，我快步走进去，门没锁，立海大的队员几乎全员到达，大家在一起闹成一团，换下医院制服的少年穿着整洁的衬衫，映衬着他秀然的脸庞。
仁王拿出运动衫要幸村穿上，我知道那是正选的制服，幸村的目光看向他们一个又一个，缓缓接过外衣，一甩披在身上，窗外的阳光洒满地，在光晕下的少年有着不可逼视的气魄，我想那大概才是真正的他。
大家嬉笑的时候仁王走过来，拿出手机，“相川你的号码告诉我，以后给女孩子买花什么的就找你了，要打折哦。”
我看了看了好笑地答应下来。
这一幕恰好被切原看见，坏笑着说：“仁王前辈想勾引女孩子就直接说嘛，何必绕弯，不过好不公平啊，只有前辈你知道了人家的电话，我也要啊~”，被仁王敲了头。
正闹着，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的一瞬的屏住了呼吸，走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华丽高傲，而另一个，优雅危险，分明是迹部和，他。迹部扬了扬手，“听所幸村你要出院了，本大爷来看看。”
幸村微笑着道谢，随后介绍着身边的人，最后是我，我紧张地低着头不敢看过去，只听见他说：“这位是相川光，也是冰帝的呢。”
“部长，并不需要特意介绍哦。”，仁王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反应过来地大喊一声“仁王！”，他只是挑起狡黠的微笑说下去，“相川可是忍足的女朋友哦~”
忍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望过来，随后轻轻笑了，“仁王还真是了解我啊，知道全冰帝的女生都是我的恋人。”
“这个不一样哦”，仁王喳喳眼睛，“她啊，有写着你名字的笔记本。”
“笔记本”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已经僵硬的我，完蛋了。动作代替神智做了反应，在所有人都看向我的前一刻拉门跑出去，耳边刮过哗啦啦的风，眼前是一道又一道流光，一直跑到街角才停下来，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乱七八糟的情绪塞在胸口，仁王那家伙是报复吧，他知道了，会责骂吧，我的秘密呢，又该怎么办。
“跑不动了么。”，低沉的关西腔传来，我瞪大眼睛回头，身后的人噙着一抹笑意。
“我……”
“笔记本在你那对吧。”，他开门见山。
我咬咬嘴唇，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办法了，点点头。
“换回来吧，你的好奇应该已经满足了吧。”
“很抱歉。”我深深鞠躬，仰起头，“我弄丢了。”
他的眼睛里是暴风雨来临之前宁静而危险的蓝，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那里面有我的秘密，我不希望任何人发现，你最好不要骗我哦。”
“我没有骗你。”被他怀疑，心里就燃烧了莫名的火焰一样难受，我头一次与他这样近的对视，这么勇敢的对视着。
“好吧。”，许久他轻声笑了笑，“你走吧，但是我不会这么算了的。你叫相川光，对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我站在原地，身边穿梭过人群车辆，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视线里只有那个笔挺的身影，斑斓的光彩在他身上变换，将那些秘密深藏。
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所有人都快乐的欢呼起来，我收拾好东西又与西奈打了招呼便去社团的例会，我所在的是旅行社，每年假期都会去周边城市旅行，我一直很喜欢旅行，打工的费用也有一大半用于此。我到时社长已经在讲话，手撑着桌面，“今年的社团活动我恐怕无法和大家一起去了，所以特意找了别人代替。”
话音刚落便有人敲门走进来，女生很漂亮，棕色的长发，皮肤白皙，点头示意后介绍说：“大家好，我叫里内雅。”，我皱了皱眉，不知怎么觉得她意外的熟悉。
“今年的行程，定在了关西。”
一句话，笔直射进心里，关西，有一个我此生最重要的朋友，关西，是那个人的故乡。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看着这个女生如此熟悉。
在那个等待的新年的时刻，她就在忍足的身旁啊。
直到社团活动结束我去花点还有些迷糊，律子姐姐已经顺利生产，我因为假期有活动也要暂时告别，她拿出钱给说：“光回来以后继续来帮忙哦，我一个人很寂寞呢。”
我微笑着答应下来。
“哦对了。”走之前她忽然叫住我，“这个是不是光的，昨天收拾时在桌下发现的。”
我的目光移向她的手里，白色素净的本子，拓着整枝菖蒲花。那是忍足的笔记？！
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又是怎么样的开端，当时的我，已经无法给出更好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光———花火绚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