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天使过人间》流浪星尘

173、第 173 章

　　路西法在哪里？

　　真是个好问题。

　　路西法想，连祂自己都不知道。

　　存在的意义似乎已经完全改变了。存在并不是依赖于所知所感——不需要感觉到羽翼的挥动，也无需睁眼查看世界的模样。存在就是存在——祂所在即是存在。

　　成为新神最重要的是探索自己和世界的高维存在。但路西法探索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个维度的存在——

　　就像是攀爬无尽的高塔，总能找到更高一个维度。

　　时间也不对。

　　用三维生物能理解的话来形容，如果普通人看到的时间是一根直线，那么路西法看到的就是一团猫挠过的毛线团。如果试图从里面抽出一根，就会发现剩余的毛线莫名其妙打了个结。

　　路西法对着这个毛线团陷入沉思。

　　祂能看到这个毛线团上各个时间节点的世界，但很难将时间捋成一条完整的直线。比如，现在祂看到的米迦勒正坐在复仇者大厦喝酒。毛线团轻轻滚动，祂又看见米迦勒坐在一间简朴的书房里，仰头看着书架上密密麻麻的藏书。

　　这种状况让祂觉得很难适应。

　　如果创世神也在过这种日子……啧，还是很值得同情的。

　　同情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路西法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毛线团——时间上。

　　米迦勒行走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他羽翼边缘燃烧着圣火，右手握着真理剑，手腕上缠着一道金色的契约之力（此刻的路西法不用问就知道那道东西的本质是什么）。炽天使脚步并不快，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

　　路西法很想抱抱他。

　　但祂此刻回不到那里，无法变回那个美丽的存在去拥抱祂的天使。路西法只能稍稍挪动空间里某个高维的平面，带去一缕微风，看着这缕风弄乱米迦勒的发丝。微风从他的羽翼上带走一点圣火，米迦勒向着这边偏了偏头。

　　路西法觉得自己的神核都跟着跃动起来。

　　毛线团又一次轻轻滚动，祂看见米迦勒身边坐着两个熟悉的天使——一个是早就赶来协助上司的沙利叶，另一个是许久未见的拉斐尔。

　　他们已经回去了？

　　路西法想凑近看一看米迦勒，但那不听话的毛线团又一次滚动起来。这次看到的仍然有米迦勒，但他此时看上去很难过。旁边是须发皆白的奥丁——虽然这位神祇始终不承认，但他还是帮助了路西法顺利进入神之界域。

　　“刚刚成为神的时候，他会痛苦吗？”

　　米迦勒在担心我。

　　路西法注视着祂的炽天使，想摸一摸他的脸。

　　下一个画面就在此时强横地铺开，祂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毛线团是不是又在不安分地滚动。祂看见米迦勒用真理剑指向一位陌生的堕天使，那堕天使背对着祂，看不见脸，只知道那堕天使有一头黑发。

　　黑发的堕天使并不少见，但眼前这位堕天使有黑色的六翼。而在祂的印象中，六翼的堕天使应该只有路西法一个。

　　或者……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祂想要抓住，却再一次被滚动的毛线团吸引了。

　　米迦勒在笑；米迦勒在沉思；米迦勒在洗澡——哦。

　　是不是所有的神都能看到这个场景，只要祂们想？

　　如果是这样，那不如大家都别看。

　　路西法一道神力遮蔽了米迦勒的浴室。

　　毛线团继续滚来滚去。

　　米迦勒在发呆，米迦勒在看书。米迦勒在和拉斐尔闲聊。米迦勒怼人的样子真好看。

　　米迦勒忽然抬头。

　　“怎么了？”拉斐尔问。

　　“总觉得有人在看我。”米迦勒道，“感觉……”

　　“什么？”拉斐尔眨眨眼。

　　米迦勒微微一摇头。

　　手边的东西被稍稍移动了些许，米迦勒的栗色头发被没来由的风吹起。“这是你弄的？”米迦勒问。

　　拉斐尔飞快地摇头。

　　“……那也许是错觉。”战斗天使道。他神态似乎有些失落，拉斐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万一不是呢。”拉斐尔道，“说不定是不知名的仰慕者。”

　　米迦勒双眸微微闪烁。

　　“怎么可能。”他嫌弃地瞪了拉斐尔一眼，“不要瞎扯。”但他的眼睛里分明溢出了笑意。

　　路西法也笑了。

　　祂和米迦勒都不知道的是，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祂和米迦勒在绝对时间轴上的唯一一次相遇。

　　飞船舱室内的对话还在继续。这时拉斐尔已经把拉结尔从人类那里要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任凭光球化成一本书瘫在他的白色长袍上。他和米迦勒聊起了看守天使的事情。

　　“看守天使堕落之后，阿撒兹勒带领天使反叛天堂，是你和拉结尔处理的吧？”米迦勒问。

　　“起先的确是我和拉结尔，”拉斐尔道，“不过最后乌列尔出现了，他削掉了阿撒兹勒的羽翼。”

　　“乌列尔？”米迦勒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去？”

　　拉斐尔轻轻摇头——他也不知道。“也许因为他是愤怒天使吧。”他低声说。

　　“那时乌列尔似乎跟桑杨沙关系不错。”拉斐尔道，“不知道他想起这件事没有……总会是不开心的吧？”

　　米迦勒颔首：“那件事对于天堂确实是个打击。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天使会觉得开心？”

　　“是啊。”拉斐尔道，“失去同伴总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们又一次沉默下来。

　　“嘿，”马修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我们的目的地确定是地球吗？如果你们不需要去别的什么地方——”

　　他被两位炽天使慑人的漂亮眼睛看得喉咙发紧，勉强镇定了一下才继续问：“我们就径直回地球了。”

　　拉斐尔看了看米迦勒。他的上司轻轻摇头，又挑眉征询地看着拉斐尔。

　　拉斐尔正要摇头，忽然注意到躺在自己膝盖上的拉结尔之书亮了起来。

　　“拉结尔？”拉斐尔出声询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拉结尔之书翻开来，但书页上迟迟没有出现文字。他似乎是很不情愿地压下了某种想法，慢吞吞地在书页上写字：“没有。”

　　拉斐尔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告诉马修，直接回到地球即可。

　　“你对拉蒙特的记忆了解多少？”米迦勒问。

　　拉蒙特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过头，但那两位天使都没有看过来，他便假装无事发生，低头继续发愣。

　　“我几乎都知道。”拉斐尔道，“虽然先前为了不打扰拉蒙特，我几乎沉睡了……不过之前与他的意识沟通，不小心获取了他的记忆。”拉斐尔打趣地看着好友，“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喝威士忌？”

　　米迦勒轻笑。

　　“人界的酒，大多寡淡一些。”他微微垂眼，“离开太久，竟然有些想念会议室里的点心和酒了。”

　　拉斐尔点点头：“我也是。”

　　他看了米迦勒一会，放低了声音：“说了这么多，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灵核碎裂到底痛不痛吗？”

　　米迦勒动作一顿。

　　“还是被你发现了。”炽天使长的声音微不可闻，“我以为……”

　　“别想了，米迦勒。”拉斐尔道，“你瞒不过我——路西法留给你的希望只比他彻底陨落多那么一点，要是你的灵核平平整整，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米迦勒。”

　　神之治愈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姿态，将手搭在米迦勒的手腕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先试着给你弥合一部分。”

　　米迦勒垂着眼轻轻一点头。

　　治愈圣光从拉斐尔的指尖缓缓流向米迦勒。拉斐尔一边探查着米迦勒灵核上的裂痕，一边禁不住皱眉。

　　他的圣光根本不能修复这颗不断碎裂的灵核。

　　即便是在他的全盛时期，也很难救回一心求死的天使。更何况米迦勒早已将路西法视为重于生命的存在。想要治愈米迦勒，唯一的途径就是找到路西法。

　　不知道路西法能不能看见……

　　拉斐尔试着尽可能稳定米迦勒的灵核。治愈圣光在裂痕中穿梭，勉强将快要彻底碎裂的灵核缝合起来。拉斐尔还留下了一缕圣光，以帮助米迦勒缓解疼痛。

　　尽管他知道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拉斐尔撤开了手。他的圣光水平本来也不够，灵魂的缺损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持续做一件事。他问米迦勒飞船上是否有能够休息的地方。

　　米迦勒把下属和好友安顿在一间空着的舱室。拉斐尔在合上眼睛休息之前对着米迦勒挥挥手，开玩笑一般地说：“好好活着，米迦勒。你要是陨落，我这大半个灵魂恐怕也很难回到天堂了。”

　　他甚至半威胁地放出了那扇变黑的羽翼的虚影。

　　米迦勒终于露出一个虽然不怎么快乐但勉强驱散了阴霾的笑容。

　　“我会的。”

　　由于不再有引力风暴出现，飞船开了自动驾驶，马修靠在驾驶舱的一角睡得很熟。米迦勒在拉蒙特身边坐下来，仰头看着巨大的操作屏。

　　“拉斐尔还好吗？”拉蒙特小声问。

　　米迦勒轻轻摇头。

　　“他不过也是强撑。灵魂缺失了一块，对于炽天使来说也是很大的伤害。”炽天使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如果找不回被撕下来的那片灵魂，只能把拉斐尔封印在生命之树下，至少要过三百年，他才能完全恢复。”

　　“三百年……”拉蒙特垂下眼，“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长得难以想象的时间了。”

　　米迦勒并没有解释三百年是按照天堂的时间计算。他只是赞同地说：“是的，三百年确实太长了。”

　　“你们找到回去的办法了吗？”拉蒙特不抱希望地问。

　　“也许已经找到了，”米迦勒道，“也许永远也找不到。现在我联系不到加百列，他们应该也在想办法联系我。”天国之君有些苦恼地蹙眉，“可别再让哪个炽天使过来了。”

　　“天堂里还剩下几位炽天使？”拉蒙特问。他对米迦勒和拉斐尔生活过的地方抱有很大的好奇（也许是因为拉斐尔在他身体里寄住了太久）。他问完先自己数了数：“你们在这个世界就有四位……三位，在那边有几位？”

　　“还有五个。”米迦勒道，他有些出神：“梅塔应该还是守在神域。加百列是警卫长，拉贵尔是监狱长，他们可能会接手太阳天和月亮天。乌列尔的职责应该不变——还有雷米尔……也许他接管了生命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