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血颜》橙味果奶

13、夜袭 下

　　不间断的流水声，却再也听不到安源的哼唱。
　　汗珠从额头滑落，喉结不安地滚动。
　　楼下的静谧和楼上的流水声默契地有些怪异，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
　　季元淳抓住了楼梯的扶手，一个飞身，跃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安源！”
　　他大声唤着她的名字，突然中断的歌声让他实在担心她的安危，只盼望她能在第一时刻回应他。
　　可事与愿违，回应他的不是安源，而是一团让人分不清方向的雾气。
　　那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了整个二层，季元淳却管不了这么多，一头就扎了进去。
　　“安源……”
　　让人心焦的静默，时间都似乎凝固在了这团雾气之中，每一分钟都长地让人难耐。
　　“季……季……元淳……”
　　安源的回应带着古怪的颤音，穿过了迷雾，传到了他的耳边。
　　“安源……”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只见安源紧紧贴着淋浴房的透明玻璃，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
　　阿爆送的紫外线光帘像密闭的方盒子，将淋浴房保护地密不透风，可就在光帘之中却出现了一只手，一只修长干净优雅的手。
　　安源的目光落在了季元淳身上，那并非惊恐包含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疑惑，她看着他，似乎正试图向他寻求解答。
　　而此时，那双手的主人也正看着他。
　　季元淳只觉心脏仿佛也被那双手狠狠地抓住，整个生命都似乎被牢牢地捏在他的手里，那份令人窒息的感觉在瞬间从指尖传遍了全身。
　　他从没见过那种瞳色，那是他所了解的吸血鬼中从未出现过的瞳色，紫眸。
　　那双紫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杀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威慑，那样柔和地平静地注视着他。
　　季元淳却无法前行，即使安源近在眼前，他全身上下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被无形地控制着，他眼看着他向安源伸出了手却无能为力。
　　那人再次伸出手，缓缓地穿越了紫外线光帘，他专注地甚至是温柔地看着安源，嘴角微微动了动……
　　“季元淳！”
　　安源大叫了一声，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只伸向她的手。
　　季元淳被大喝一声，猛然惊觉，摸出枪就冲了上去。
　　不过一瞬，两人面面相觑，安源手里是空空如也，季元淳一弹未发，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如同海市蜃楼，就这样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安源茫然地看着手心，眨了眨眼犹如做了一场梦。
　　季元淳却来不及多想，抓起浴巾把安源裹了起来，将她扛在肩头，就直奔向游泳池。
　　“抱紧我！”
　　安源见这架势不由心慌，忙问，“你要干什么？”
　　“别废话，闭上眼，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
　　安源紧紧搂着季元淳的脖子，一边儿大叫，“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那么说我就越是想看啊！”
　　“如果你想换一颗心脏的话，可以。”
　　安源尖叫一声，把脸埋进季元淳的肩膀，“我可把命都交到你手里了，你要保证我的安全，我还没活够，我还不想死……”
　　季元淳被她嚷地心烦意乱，狠狠打她的屁股，大吼一声，“你每多说一个字，你的存活率就会降低一个百分点。”
　　安源立刻就安静下来，她紧紧闭着眼，心脏却跳地厉害，耳旁是呼呼吹过的疾风，她只觉得有股力量自下而上，将她托了起来，她忽然明白过来，她在下坠，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可
　　她不敢睁眼，怕一睁眼会因为太过恐惧而放开季元淳，而此时此刻她能仰赖的只有季元淳，让人窒息的风里夹杂着他的气息，她忽然就觉得很安心，庆幸此时还有他在身边。
　　安源重重摔在了季元淳身上，她慌忙睁开眼，四周却是漆黑的一片。
　　“我们这是……”
　　“放心吧，你没事。”
　　“放心？”安源低吼，“你……你……你带着我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你还让我放心，他妈的，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有缓冲器还有气垫，你怕什么。”
　　安源爬了起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季元淳团团转，“我怎么会那么倒霉，碰上你这个疯子。”
　　“疯子救了你的命，可你的罗嗦却会害死你。”季元淳爬了起来，拽着她就向外跑。
　　安源刚想回嘴，就听见耳旁风声呼啸，一道人影闪过，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只见一个吸血鬼匍匐在地咬住了安源的脚踝。
　　安源吃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季元淳见状正要拔枪，那吸血鬼却忽然捂着喉咙，周身燃起了一团烈火，将他吞噬干净。
　　季元淳上前将安源背起，这一连串无法理解的事让他入坠云雾，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加上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一一想来，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只有如何脱困，他的吉普车，这是目前唯一能帮助他们脱困的工具。
　　季元淳掏出了钥匙，正要开门，从车门另一侧跃出一个吸血鬼，他却因为背安源无法再分出一只手抵挡攻击。
　　利器一般的尖爪已挥到了他眼前，他下意识向后退，却听见一声枪响，紫外线光弹钻入了吸血鬼的额头，发出咝咝的烧灼声，吸血鬼倒在地上，扭曲成一团最终化为灰烬。
　　安源垂下的手还有些颤抖，却依然紧紧捏着枪。
　　“抱歉，我忘了尖叫，吓到你了吧。”
　　季元淳夺过枪，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开玩笑。”
　　安源虚弱地靠在车座上，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我师傅教的，在最快乐的时候要往坏处想，在最绝望的时候就得往好处想。”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你也觉得很狗屁吗？”安源呵呵笑了起来，却听不出丝毫的欢乐。
　　季元淳忧虑地看了她一眼，发动引擎，飞驶而去。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三双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们。
　　“你早知道岳九会出手？”
　　“应该说，少春早就料到流冽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岳九。”宋翩翩眼波流转，妩媚地看着虞少春。
　　“让岳九做我们的马前卒，你还真敢干。”齐端笙走到虞少春身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是我不明白，刚才你为什么不出手，那么好的机会就让它白白溜走，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虞少春看着那辆车消失在他的眼前，却始终沉默着，未发一言。
　　他已嗅到了黑夜中异样的气氛，身体里的血在不安的跳动，他明白，事态已刻不容缓。

　　安源扯了扯身上不合体的宽大白衬衫，坐在沙发上，看着那边儿，两个男人正交头接耳。
　　“喂！这到底是谁？刚才你不肯说，现在总能说了吧。”袁弘拽着季元淳，笑地一脸暧昧。
　　“我的房客。”
　　季元淳懒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丢给他四个字算是解决了他的好奇心。
　　“就房客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
　　季元淳拿了些清理创口的用品，走到安源身边，小心地将她的脚抬起。
　　袁弘乘机坐到了安源身边，嬉笑着凑了上去，“这位妹妹，你跟我们家阿元多久了？”
　　安源避开，斜睨了他一眼，“都说了，我是他的房客。”
　　“还没成夫妻呢，口径就那么一致。”
　　季元淳踢了袁弘一脚，说，“瞎掰什么。”
　　他仔细地检视着安源的伤口，和上一次一样依然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心中的疑问不由又多加了一份。
　　袁弘翘起二郎腿，看着他们，问道，“真没想到，这会开了没多久，他们就真找上你了，行了，你好好替这位妹妹上药，我现在就带人去你家收拾残局。”
　　安源和季元淳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今天这件事，并非冲着季元淳来的。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
　　季元淳看了看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安源有些不高兴。
　　“我以为你会骂我，骂我是吃干饭的五星猎人。”
　　“我才没那么不懂事，对了，你怎么会突然上楼？是不是楼下也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伙吸血鬼闯了进来，我还是怀疑和那个虞少春有关。”
　　“那么那个紫色眼睛的吸血鬼也是他们一伙的？”安源顿了顿又说，“可是……他怎么会对紫外线没有反应呢？”
　　季元淳为她缠上绷带，一边儿说，“或许是光帘出了问题。”
　　“不会的。而且……”
　　“而且什么？”
　　“我总觉得好像在那儿见过那个人。”
　　季元淳一激灵，忙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安源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很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会不会是曾经和你师傅接触过的吸血鬼？”
　　“不会，如果是，我一定会记得。”
　　季元淳想着刚才在自家二楼发生的一切，那个突然出现在二楼的紫眸男人和闯进他家的那群吸血鬼是一伙的，只是这其中又有些矛盾，因为从一楼出现的那群吸血鬼的言行来看，他们又似乎和二楼出现的紫眸男人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关联，又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而那个虞少春又会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这一连串的疑问让他有些理不清头绪。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从仙乐宫里逃了出去，所以……”
　　“现在还不能确定……”季元淳坐在了安源身边，低声说，“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追到公会里来，在这儿你会很安全。”
　　安源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房间。
　　季元淳躺在沙发上，试图将脑海中的疑问一个一个拼接起来，今天的袭击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要消灭安源这个逃脱的活口？可是听来人的口气，这件事又似乎没那么简单，那么他要安源又是为了什么？最后，这最大的疑问就落在了安源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与她有关；还有那个紫眸的男人，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但他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从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他找不到一丝戾气，反而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那绝对不是一个吸血鬼所拥有的眼神；如果说虞少春是一头游走在原野上嗜血的兽，那么那个有着一双紫色眸子的男人更像是空气，你可以感觉到他无处不在，却永远无法抓住他。
　　就像人们对未知的恐惧一样，他带给季元淳的恐惧更甚于虞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