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苹果》言梦叶

3、Night of the DeadⅠ

　　Where have you gone, Dad?
　　爸爸，你去哪儿了？

　　“咚、咚、咚——…”
　　脚步，走廊。
　　离他愈来愈近。
　　被追逐。
　　当他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庭院里。
　　脚步声终于消失了。
　　他暂时可以喘口气，不必再顾虑那该死的阴魂不散的东西。
　　今晚，天空少了月亮的作陪，显得有些寂寥落寞，及冰冷黑暗。
　　很少有闲情去仰望夜空，此时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MD，下次说什么得把她请来。
　　像这样经常过激运动，他不让那东西吓死，也要被自己给活活累死。
　　他一脚踩上隆起的土堆，狠狠地踢了几下，似乎为了舒缓紧绷的神经。
　　然而松软的泥土，宛如有了生命般地拽住他的脚踝——从脚底，渗过凉鞋，夏季薄薄的袜子，难以忽视的湿意，一点一滴地，慢慢地侵占住他全部的感官——开什么玩笑！这地底下竟然还有试验品？！
　　“吧叽——…”土堆里清楚地传来脚踝骨，他的脚踝骨碎裂的脆响。痛觉没有如预想中地迅速蔓延开来。可见土壤下的某东西，轻易地捏碎坚硬的骨头，是因为它借了地球的力量——扭曲周身地重力场，达到改变自身握力，与猎物的所能承受的应力——能做到这般地步的，除了这屋子主人所制造的那些个千奇百怪的试验品外，想想，只有好莱坞科幻电影里的众多非自然角色了。
　　哈！那么他逃不掉？又不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费劲的对手。
　　既然仅仅是制造品，属于物质而不属于生物，他还用得着和它客气嘛！
　　缺乏恐惧，缺乏肾上腺激素。
　　一拳揍进黏湿的土堆里，接着，发疯似的，富有节奏地继续出拳，收回，再出。
　　一下，一下，一下。
　　直到，明显地觉察出，某样东西失去气力地下陷。
　　脚自由了，但由于骨关节处受损，他仍然无法移动分毫。
　　“咚、咚、咚——…”
　　这时，充满恶意的脚步声却不甚故意地重新撞击耳膜。
　　他现在决定正眼，不对，是“低眉顺眼”地将这个困扰了这屋子里人些许日子的物体从头瞧个细致。很好，很好，五官俱全，撇去黑眼圈和苍白的肤色不讲，长得还不赖。
　　但，事实，只能让他欣赏到这里。
　　那物裂开红得耀眼的嘴唇，裸露出白森森的门牙，笑得他心里发毛。
　　“你…要我…帮…忙吗……”这件少了下半身的物体，发出比女人更显尖细柔弱的声音。
　　他笑比哭还丑陋地询问，脚旁血淋淋的脑袋——…
　　“我能说‘NO’吗？”

　　“你说呢！”欧菲利娅工作室里，一人一台电脑，紧张地对峙着。别怀疑，确实是一位黑发黑眸，唇红齿白的纤细少女，同一台外壳为亮银色、21寸液晶显示器的笔记本型计算机，谁也不愿屈服地瞪视着对方。
　　“艾瑞克！”少女调高了音量，“我数到三，你要再不把数据给我变出来，你就等着进回收站吧！”
　　“作为一个有思想，有品格，有原则的人……”收到少女快喷火的视线后，艾瑞克才有条不紊地改变下面的说辞，“……的人工道具，我必须保证我的主人，在不违反宪法的情况下，行使特定的某项权力。”
　　少女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没有违法，我只是想救人。”
　　艾瑞克“啧啧”了两声：“目前，当局仍将人体改造视为一项禁忌技术。而且，尽管你强调是为了救人，可当初你父亲也是这么对上一代艾瑞克说的，结果？”
　　“别把我和那个混蛋扯到一块，艾瑞克，你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人，你觉得我是那一种人？”少女决定换个策略，硬的不行，就来楚楚可怜的眼神，恳请这台顽固的计算机帮忙。
　　“老艾瑞克不也从小看着你父亲长大吗。人是不定性生物，随时都在发生质的变化。”艾瑞克口气凉凉地说道。
　　“……”好，总之，艾瑞克是打算冷眼旁观了。
　　少女伸手触摸艾瑞克的躯壳，以主人的意识，进行电子干扰。
　　计算机渐渐地缩小，缩小，变形成一块手表，类似于手表的存在。将艾瑞克戴上左手手腕，少女微笑地亲吻冰凉的表盖，和表带：“既然你不愿意提供手术流程的具体数据，那我只好亲自去医院一趟了。”
　　妥协地，“手表”提议：“之前，不去看看你上次带回来的三个人？”
　　少女沉默不语，像在思考要不要接受这个意见。
　　……我怕他们，还不能适应……
　　“所以，才得更加关心他们现在的状况。”艾瑞克轻柔，却极为严肃地说，“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我们提供的方案，最后只好将其抹杀，反正，他们已经不算人类了。”
　　……这样好吗……
　　艾瑞克，拿眼（如果它有的话）斜睨她：“你何时变得优柔寡断了，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用来形容我的词。”
　　少女瞪住表盖，一脸“不相信你会说这种话”的表情：“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他们和我同岁，都是好人。”
　　“手表”不再多言地、温顺地紧贴她的手腕，静静地感应她脉搏沉稳而有规律的伏动。
　　走出工作室之前，少女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作了这个小孩子的动作。她可能仍认为，这么早就去面前当事人，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LS中心医院。
　　浑身的酸痛，以语言文字无法形容的方式，蔓延四肢百骸，由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医生们的口中，我得知身上大大小小不下十余处的创伤，已经及时被处理，而且，是奇迹般地处理成功了。从苏醒，也就是恢复意识，确切说，是恢复视、听、嗅、触觉后，到允许张嘴发声，及服用流质食物，是食物吧。除了医院的医生护士人员，我没有见过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
　　妈妈呢？她应该会在我身边守着我醒来。然后听我讲述前四十八个小时，或者更早时间以前我所遭遇的可怖经历，她会以奇怪，甚至惊愕的眼神望向我，马上把医生喊来替我做身体检查。而很可能，他们会认为我因受到重度打击，造成暂时性的精神紊乱。无论哪种情况，我想到的都是他们会不相信，打死都不会相信发生在我身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但事实相反，当我向医生问起我的同学，也就是梵梵和韩蕊时，他毫不避讳地直视我的眼睛，他的眼睛闪着冷静，或冷酷的光，没有起伏的声线，公式化的口吻：“他们在其他加护病房。”
　　“你们通知了我们的父母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我害怕，听到答案，也许我早就是失踪名单上的一员。不可能，绝无可能再回到平常的生活中。平常单调、枯燥、乏味，让我不想失去的生活。尽管千篇一律的每一天，可仍会遇上让自己意外惊喜的事，无论坏事还是好事。现在这一切仿佛成了天方夜谭，我强烈地觉察到，有什么，有什么平时我注意不到，忽视已久的东西，某样东西，在发生质的改变。渺小如我，无力阻止，只能任由顽劣的命运，将我送上审判台。
　　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轻小说，对，叫《壳中少女》的一部轻小说。围绕着那句“为什么是我”的自问，责问，反问，总之是问题，进一步深入到探讨生命与存在、力量与价值的主题中。在碰到非常大条，嗯，非常超乎寻常的事件，全部的小概率事件时，像第一次买彩票便中了五百万的头彩，走在人行道上却被失控的卡车撞飞，坐在自家门前的院子里乘凉让爆炸的高压锅击中右眼等等等等。碰上这些事，纵使我也问，“为什么是我”，答案会比较像是这类，“你倒霉呗”“这是天谴”“节哀顺变”。
　　我开始怀念，以前的这种局外人的身份，这单单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影片再恐怖，恶心，那都是人拍的。这样的，无动于衷的冷漠，包裹着我，维系着我不痛不痒地活下去，恍如看惯了早上九点的广播体操，鲜艳的红旗一天又一天的升起下降。
　　麻木不仁，没心没肺地过着我的日子，绝对不碍着谁。
　　可事情发生了转机，一个糟糕透顶的转变，让我措手不及。
　　茫然间，我看到医生摇了摇头，果然他们没有通知我的母亲。这也或许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想了那么多，却全然没有打算。接下来的时间，我被动地接受他们的治疗，不反抗，也说不上是配合。
　　一天，今天，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头，那道甜美得犹如毒品的声音，回到了我的脑里。
　　……不错的比喻，既然你有心情思考这么多，看来恢复得蛮好的……
　　“谢谢。”我执意采用致使喉咙里的声带振动形式，同这个女孩，我把她称之为“少女”的女孩交谈。
　　趁着她的声音消失的片刻。我努力思索着，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人们会怎么做？醒后，我并不奢望能再见到她，但她又毫无预警地出现，代表什么意思？是我，还有价值？我可以这么想吧。
　　……如果你有这种念头，那我们稍后的谈话可能会更顺利……
　　少女又说话了，维持着叫人听不出的情绪的平和音调，不过分亲切，也不会过于冷淡。
　　“我有哪几种选择？”这个时候，几乎都是这么问的。
　　有笑声从病房的阳台传来。
　　我扭过头，非常确定，少女此刻就站在厚重的窗帘后面。不过发笑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像是一位中年男子，低沉的嗓音，稳妥的语调，插入我和少女之间的对话，虽唐突，却不会显得不礼貌。
　　“你没有选择。”那个声音代替了少女在我脑中存留的声脉，说，“但你可以提出要求。这是你的基本权利。”
　　享受权利的同时，你就必须履行义务。那是高一时政治课上，严厉的政治老师说的。课本上有这段文字，自己还用红笔圈注过，因为这是重点要记的内容。
　　我正猜测这个声音说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少女开口了，这次是用嘴：“你是旭日吧，这个名字不错。其实你不需要马上接受我们的提议。只不过，越早适应现在的状况，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隐约觉察出，少女语气中的点点不耐。
　　她对此时的情况，感到不耐烦？
　　若觉得我是麻烦，当初为什么要救我，我就那么被处理掉，不是更省力吗。
　　“喂！”少女忍住胸中的怒气，“说什么麻烦，当初恳求我救你的，不正是你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要求你把我变成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
　　“半人半鬼？我们尽力想帮你，想帮你恢复原状。难道你不清楚，你还不清楚目前你面临的问题。”
　　问题？恢复原状？你说实话，你觉得这个有可能？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待我稳定下来后，她才缓缓地，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我：“不管救起你是不是一个错误。你现在已经好好地呆在这里，就算不再作为以前的那个‘你’。可你仍然能拥有，将拥有活下去的方式。”
　　什么方式？
　　“我对你，和你的那两位同学的身体，进行了一定的改造。你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内脏的受损程度，忽略不计，你的身体是保存最完整的。而你的那两位朋友，一个只剩下头颅，幸亏大脑没有完全被破坏，另一个则……”
　　梵梵怎么了？
　　“他的躯壳并未受到多大损伤，只是，他的大脑遭受类似于病毒的一种，我们称为‘Tomato（番茄）’的物质侵蚀。我们尽全力保住了他部分作为人的意识，但很有可能，在完全清醒后，他会丧失行动力，还可能患上深度的认知障碍。”
　　“你们到底是谁？”我冷冷地问起这最关键的一环——她，他们的真实身份。
　　少女不答反问：“听说过人类基因组工程？”
　　“听过。”生物书上教过。
　　“我们的工作室，是其中一个分歧。因此，我们承担了一小段的基因重组工作，且为社会的民间机构服务。”少女说，“我们涉及的主要领域，是尖端的生物分子学，和心理物理学。如你先前说见，我说的话，可以直接变成电信号的形式，干扰你脑部的听觉接收神经，只要我愿意，还能干扰你的视觉，让我说的，成为文字，直接反应在你的大脑中。同样，我也能清楚地知道你心里所想，简单地讲，我可以调节自身的精神波的频率，达到与任何人、物体同步一致的情况，进而与你们产生有效的精神共振。”
　　完全不理解。有些是生物课，和物理课上学过的知识。可是那些都仅仅在理论上行得通。什么时候，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什么时候，这些技术已经开始“造福”于人？答案，我无从得知，似乎也不需要了解那么明白。
　　“如今网络技术很发达。概念性的问题，你问我可以，直接上网‘百度一下’也行。”
　　我怕你在蒙我。
　　“随便你怎么想。”根据投印在窗帘上的影子，少女做了个耸耸肩的动作，“今天以前，我被判禁止触碰计算机，已有五年了。好不容易不用再被盯梢，但我家计算机很不配合。”语毕，就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愤愤不平地说：“拜托，我是为你好。免得你又因为触犯宪法而遭禁。而且这次再那么做，可就不是初犯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艾瑞克，有没有人说你比唐僧还啰嗦。”少女的心情变得相当糟糕，在听到那个艾瑞克，好死不死地继续说：“这个比喻好老套，不过确实，能说出这种过时的话的人，只有你。”
　　紧接着，耳边，从阳台那儿，传来一物体被人高高抛出去的“咻——…”的余音。
　　忽然地，莫名地，我有些同情起那个叫“艾瑞克”的家伙，遇上这样一个行动比语言更为迅速的女人，只有被丢出去的这一途。
　　突发奇想，刚才的我，也差点惹恼她，怎么，说不定下一次就轮到我被她拎起来扔了。
　　“欧菲利娅？”像第一次让人点到名字，少女愣了愣，才“嗯”了一声。
　　“你说我将拥有活下去的方式。我的身体，修复之后的身体，有什么缺陷吗。”我放低了声量，压抑住心底的不安。
　　“目前的副作用，是你的饮食起居，将变得异常艰辛。毕竟大脑要重新适应你的机体。并且，所有你平常察觉不到的，大脑对身体内在下达的各个指令和暗示，都会进行新的编排。这一过程，你的主观意识不会有所发觉，仅仅通过一些不适症状表现出来，包括体重减轻，睡眠质量下降，食欲降低，血压上升或下降……甚至，丧失生育能力。”少女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也在窥探我的脑中的想法。
　　然而听她说话的这挡儿，我什么也没想。
　　可能深切感受到，如果真去想象她说的，之后我将要面临的折磨，我会立刻失去勇气，变得比现在更为软弱无助。
　　“当然这其间，我会和你的主治医生商量，适当地增加一些，帮助你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比如，你可以看会儿书，电视电脑手机等电子用品，是不要碰了，辐射对你的身体，对你目前的身体，伤害会很大。不排除造成你基因突变的可能性。到时候解决起来会很麻烦。”说到底，少女还是很怕麻烦，很怕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给我带一些书吧。
　　隔着窗帘，我说：“找一些童话书吧，画册也好。”
　　最后我看了一眼，浮动的轻飘飘的一成不染的窗帘，又补充了一句：“嗯，我不想看SF小说。”
　　“不要？”少女歪歪脑袋，我以为你们男孩子会比较喜欢看这种类型的，艾瑞克也这么讲的。
　　“绝对不要。”答得斩钉截铁！

　　欧菲利娅工作室。
　　配制含有适当营养物质的生长调节剂，缓缓地、谨慎地倒入盛有凝固成半固体状的“Tomato”的灭菌器皿中。
　　分析结果，很快就会制作成报告，送到她手里。艾瑞克，在某方面，是拥有相当高智能的工具。在此之前，她得好好“照顾”这些，从那位名为“梵梵”的男孩脑部中取出的结晶物质。即便离开了寄主的体内，依然保持着高度活性，就像天生为存在而存在的东西。基因的本能，明明是没有成形的意识，对它们来讲却大有益处，撇到不必的犹豫，仅凭寻着繁殖、繁殖、繁殖的最纯粹的原始欲望，一直地活下去。
　　不用麻烦又可笑地，追求“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活着”“活着为了什么”有价值鲜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宛如恶魔般，适应了严酷的自然规律。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那个人，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至上的，帮助人类，不是帮助人类，而是迫使人类的进化的物质。
　　像少数发了疯的科技狂人，妄图改造人类本身的自然属性，从而达到操纵神秘莫测的大自然。
　　当时间一到，基因驱使下，细胞会自动凋亡。
　　这么说来，人类的骨子里，也有繁殖，和寻求凋亡的本能。与其说，他们妄想操作基因毁灭世界，倒不如说他们被基因控制，被基因利用而毁灭自己。
　　以上单纯是她个人的想法。孰对孰错，之于她而言也许有一定的意义，之于毫无相关的人，那不过就是一个笑话，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这是戏言。”有人靠近了她。左手边，一位相貌平凡无奇，戴了副蓝色边框眼镜的年轻人，扯着嘴角淡然道。
　　“樱井？”是他，会把小说里的话当成口头禅，有着很强大模仿力的人。少女不知是不是嘲讽地对他笑了笑。
　　他摇头，似不满意她的称呼：“不是樱井了。”
　　“那我该喊你什么？”换种问法，要人又喊你什么。虽然默许了他可以自由出入实验室，并有权力在她做实验时名正言顺地“打搅”她。可这不意味着，她非得有兴趣加入他的角色扮演游戏中。
　　“修齐治平。”他一脸正色道。
　　“谁？”
　　“自己推理。”
　　“……”
　　甩了一把冷汗，少女依着他的意，十分“温柔”的微笑：“修齐，告诉我今天你来的目的吧。”
　　要他再敢说什么自己推理，她就揍飞他——…
　　“收到‘Tomato’的邮件了。”算他识相，切入正题了，少女稍稍松了口气，听他往下讲，“地点在HZ市的南明湖畔，那座别院可是名胜古迹。”
　　“吃到‘Tomato’的人数。”这个是工作室的成员之间指代由人为因素引起的“病毒感染”事件的特殊暗号，简单明了，然而对不了解的外行人，只会听得云里雾里。
　　“保守估计，有两个。”
　　“只有两个。”少女不解，数量不多，除去发现那个人的行踪，像这种数量的小事件，樱井不会特意跑过来通知自己，难不成情况很复杂？
　　“因为已有‘收获者’失踪。”所谓的“收获者”，指的就是同少女的工作性质一样，对“Tomato”进行回收处理的专业人员。
　　“是吗。”喃喃地重复樱井的话，“已有‘收获者’失踪。”
　　停下案台上的工作，陷入沉思的少女，很遗憾地未注意到年轻人平光的眼镜片后，那一抹使人心惊胆战的…杀意。
　　令人作呕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