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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神剧岂可修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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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绮是拾夏的嫡长女,也是谢浇的新婚夫人,端庄温婉。只是可惜才嫁给谢浇没几天,对方就出使梁国,等对方回来不久后又因殴打谢漪而被罚,紧接着是几次君前失仪,三天前甚至被罚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几乎是被抬着回来的。自出嫁后的日子,她可谓是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的,但,嫁鸡随鸡――
“夫君小心――”正换了热布包进来的她见谢浇从床上翻身下来,惊呼一声迎了上去,一叠声地问,“夫君可有哪里不适?刚刚有没有牵扯到膝盖?是要拿什么东西?”
“只是前几天膝盖麻了点。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被当病残似的,谢浇有些不喜。
“可是……”拾绮把热布包裹在谢浇两膝上,观察着对方面色温声细语道:“太医说,现在不好好养着,以后可能会落下腿疼的毛病……”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声的通报声,谢浇正不耐拾绮,立刻把人召了进来,“什么事?”
“公乘先生有事向公子说,不知公子有没有时间?”
“有。当然有。”谢浇连忙站了起来,把拾绮往一边推了推,“好了,我有事和公乘先生商量,你先歇着。”
说完立刻脚步生风地大步出去,哪里看得出一点三天前连道都走不动的样子。
“夫君――带上暖炉。”拾绮追到门边时,人已走远了。
公乘千羊站在书房窗口,看着窗外雪景,纷纷洒洒、银装素裹、山舞银蛇,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公子来了。”
谢浇走到对方身边,“啪”地关上窗,“你畏寒的人学什么人家附庸风雅赏雪啊,我看你都要结冰了。”
公乘千羊:“……”
“多谢公子关心。”他笑了笑,转而正色,“时候不早了,公子今日再进宫为三公子求一次情罢。”
“我当然要去。”谢浇先是斩钉截铁,末了狐疑,“只是你不是一直不让我给他求情的吗?”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公乘千羊摇了摇头,“现在公子再提不但不会惹腥上身,反而能得一个‘爱护手足’的好评;反倒是不去恐显得薄情寡义胆小怕事,累您之前作为毫无意义。更重要的是,昨日朝上百官奏请重审巫蛊一案,君上同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谢浇将信将疑,待来到齐公住处外时,只见一人素衣长跪在殿外,竟是谢涓。
谢涓抬头,脸上、眼睑像结了一层霜,“大哥也来了?前……”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复又续道:“前些日,听说大哥病了,大嫂亲自入宫为大哥求太医,也没来得及去看望。”
“什么病了,一点小事,妇人多舌。”谢浇一摆手,又幸灾乐祸,“大冷天的,你到宫里来做什么,怎么也被罚了?”
谢涓扯起嘴角笑了笑,“涓愚钝,三弟出事后,我一直痛恨他大逆不道咳咳……导致前些日大哥来寻我为三弟求情时我托病拒见,直到这几日天降预示我才明白…明白三弟真是被冤枉的。自然要请君父开恩咳咳咳……”
谢浇看人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讨厌谢涵的不温不火,厌恶谢漪的跋扈猖狂,但就是拿人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办法,才听谢涓说了几句,他就有些头痛,“唉唉唉,你别咳啊,咳得我心烦,才跪了多久,就这副鬼样子了。”他把拾绮派人送来的暖炉往谢涓手里一塞,“好了,我要进去去见君父,没空听你说那么多。”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他就一脚踩进殿内,只是紧接着里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碎瓷断木声、争吵咆哮声,不过一会儿他又出来和谢涓排排跪了。嘴上犹忿忿,“我们都不是你儿子啊?还是杀子很痛快啊?还说我冥顽不灵,君父你才是蛮不讲理!眼睛被屎糊了!”
“住口!住口――你这个畜牲,是不是想气死寡人啊?”一个茶壶“咚”地飞出来,正中谢浇胸口,转瞬他浑身就湿漉漉的,不过一会儿湿漉漉化作一层薄冰。
为了不想听到那些话,齐公今日以天冷为由罢朝议――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没一个人听他的话,个个都和他对着干,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已经不是重不重审的问题了,而是那些…那些臣子都想做什么?啊?逼着他做决定吗?
却不想还有人跑过来在他耳边念。
“还下着雪呢,君上你看孩子们……”窗外飘洒着鹅毛大雪,鲁姬看着门外要成雪人的二人身影欲言又止。
“跪!就让他们跪着!寡人看看他们骨头有多硬!敢跟寡人犟!”齐公来回走着,指着门外二人怒道。
谢漪瞧了瞧门外二人,犹豫几下,最终上前道:“君父,大哥、二哥不是和您犟呐。”
“是啊。只不过是和三公子手足情深罢了。”鲁姬顺口接到,闻言,齐公面色又差了一分,却被谢漪截过话茬,“母亲这话也不准,照孩儿看来,大哥二哥是对君父您尽孝心呢。”
鲁姬侧头,奇怪地看了谢漪一眼。
谢漪对鲁姬笑了笑,在齐公提高声音“哦”了一声后解释道:“英明如君父,手上又怎么可能真有冤案?这些天象不过是巧合罢了。譬如逢河水位,去岁黄河断流,近来水位多是每况愈下,只是这个月下降得多些罢了,也不值得奇怪。妖人姑布卿却用这些众所周知的道理用些小伎俩就出来欺世盗名。”
这话齐公爱听,他面色稍霁,长长一叹,“你年纪轻轻都能明白了,可叹那些公卿贵族连这个小小道理都不懂,真是虚度几多春秋!”
鲁姬眼底犹疑褪去,暗暗点了点头,心下欣慰。
齐公却又问,“那你刚刚说你大哥二哥?”
谢漪眼底一丝不甘划过,又强迫自己道:“世人多愚昧,哪能人人都如君父你一般稳如深渊、洞若观火?所以他们参不透真正的天象与偶然的差异,才会被迷惑,教化又非一夕一日之功。君父你既然驾驭群臣百姓,自然要先安一安他们的心。”
话音一落,鲁姬猛地抬眉。
谢漪还在继续,“如此,方可待将来长期教化。现在为了社稷安定,孩儿恳请君父重审三哥之案。”
他掀袍跪下,仰头恳切道:“想必大哥、二哥也是这个意思,君父。”
“哦?”齐公面上喜怒难辨,殿内宫人也都一瞬间缩起脖子,鲁姬忙酥手轻捏齐公肩部,对谢漪一嗔,“好了,漪儿,娘知道你是不想看到君上为你大哥二哥操心,但你也不能……”
“你先别说话,”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公打断,“你也来请寡人重审案件?”第二句话他是对着谢漪问的。
“不是重审案,只是安人心。”谢漪掷地有声。
“好。”齐公不透一丝情绪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点笑意来,笑意渐渐放大再放大,“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啊,漪儿。你是真的长大了啊。”
“来人,通知群臣,寡人今日辰时升朝。”
齐公走后,鲁姬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在做什么?难道你想救谢涵?”
“母亲。”谢漪摇头解释,“唉,母亲你一直最善揣摩君父意思。这次怎么就看不分明了,不是我想救谢涵,而是君父心底深处已打算重审案件却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需要一个台阶,我只是迎合而已。否则君父刚刚怎么可能笑得那么开怀?”他脸上露出一二分得意来。
“愚蠢!”鲁姬一手砸了手边精美瓷盏,指着谢漪骂道:“你怎么如此愚蠢?只要没有台阶,你君父恼羞之下也许谢涵明日就身首异处了。现在呢,你就算给出个台阶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她拍着案几几乎咬碎银牙。
从未见鲁姬如此疾言厉色过,谢漪一时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掩下忐忑固执道:“母亲,首尾都已清理清楚,文鸳也死无对证了,你怕什么?再审一次,也是一样的结局。反而,若我一声不吭,大哥、二哥、群臣甚至狐相都在请求重审案件,这不是和满朝文武为敌吗?这不是显得我不仁不悌吗?”越说,他越理直气壮起来。
“你……你以为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他谢涵刚下狱,就有人来说冤案。一旦重审,事情恐怕就由不得你我了!”
“不会罢。”谢漪一惊,“那个姑布卿只是巧合。不是说是来找党阙的么?连狐相也没查出什么不妥来。”
稷下一静室内,陈璀、苏韫白一人一个蒲团相对盘腿而坐。
陈璀拖着下巴愁眉苦脸的,“苏大哥,你说涵大哥现在怎么样了?都怪我,笨死了。”他重重拍了几下脑袋,“每天跟着谢漪,居然也没看出他们的诡计,居然也没及时拦着他去刑房!”
“你只是跟着他,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已经做得很好了。”苏韫白拍拍对方肩头,“公子漪已经去劝齐公了么?”
“去了去了,磨了我一天嘴皮子才把他拿下。”陈璀撇撇嘴。
在各种压力下,齐公终于决定重审巫蛊一案。那是一个暴雨天,当谢涵被从囚室里提出去的时候,掌囚吏悚然一惊,看看谢涵,再看看姑布卿和党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重审是因为姑布卿的预辞,姑布卿是为党阙来的,党阙是送谢沁回来的,谢沁失踪的那个凌晨,他正派人把谢涵的发带给了对方。
完了完了完了,他一定会被君上追杀的。
这一刻,他的心情和外面的阴雨一样悲情。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这一场重审在众人的密切关注下,谁也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狐源、鲁姬不行,须贾、楚楚也不行。
审查的过程其实是非常简单明晰的――文鸳找店家买了材料做巫蛊娃娃,文鸳拿着楚楚的布料找缝人做了君服,那个缝人已经在文鸳拿到君服后死于意外走水。
一切的中心都围绕在文鸳一个人身上。偏偏她又有两重身份――楚楚贴身侍婢,和燕国贵族后裔。
最后,她死了。
死无对证。
难道去问燕国“文鸳是不是你们派来的细作”么,那可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巫蛊之案遂成无头之案。
正在第二日,逢河水位上涨的消息传回来了。这等国之大事,不知为何立刻就传得众人皆知,齐公身为一国之君知道的反而比他人晚,还是须贾提出来的。
下暴雨嘛,水位会涨不是很正常?但大部分百姓和不少官员都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想――三公子一被重审,逢河水就回涨,果然是老天显灵啊。
这还怎么审?
狐源叹了口气,“君上,天意不可违啊。”
有一次妥协,就能有第二次,齐公最后还是下令放了谢涵。
放了谢涵,某种程度上等于认定了燕国在巫蛊一事中的存在,否则这么大一件事发生审查这么久最后一无所获没有一个承担人,岂不是贻笑大方?
不少战将都提议要向燕国兴师问罪。
齐公也有些意动,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谢涵。
然而――狐源惋惜,“诸位难道忘了我等今岁为何借粮了吗?”
不提真的险些要忘了,因为这次粮草来得快几乎没什么苦恼,险些要忘了国库空虚这个问题。
提出伐燕的武将们看看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须贾、谢兑、久玺桓等人,暗道一声狡诈。
姜,果然是老的辣。
众皆偃旗息鼓。
“你不是说谢涵不可能出来的吗?现在好了,他毫发无损地出来了。”谢漪一脚踢了墙边铜炉暴躁地走来走去,“他出来了,会放过我吗?”
那还叫毫发无损?当然不放过你!陈璀撇嘴,随后笑得轻描淡写,“公子,他就算出来了又如何?他还能和你抗衡吗?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清白的,这就注定了他身上有抹不去的污点了,永远不能翻身,你还怕什么呢?”
谢漪坐回鹿皮软垫上,震着案几上茶壶、水杯叮叮响,“我要的不是他永远不能翻身,我要的是他死无葬身之地!”
陈璀心头一跳,见谢漪目光阴霾神色狰狞,那是一种恨意,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强烈嫉恨。
谢漪还在愤怒,“早知道真该听母亲的,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
陈璀顿了顿,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漪被笑得奇怪,皱眉,“你笑什么?”
陈璀长笑毕,转身朝门外走去,“我笑我自己,笑我枉做小人,笑我明珠暗投!”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漪喝道。
陈璀顿下脚步,却不回头。
“你说话啊?啊?”谢漪大概知道是自己之前的话惹得对方不忿了,但他陈璀以为他是谁?“如果没有本公子,你早就被谢涵扔下稷下了。哪来现在的声名大噪、君前红人?”
陈璀缓缓转过身,“公子也知道我与谢涵是仇人,我对谢涵的恨难道会比你少吗?我对谢涵难道不比你更想生啖其肉吗?苏韫白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谢涵的侮辱之恨,一日不忘。”他脸上透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狠辣决绝,忽又换上失意,“而现在我把这些个人恩怨都摒弃在一边,请公子为谢涵求情。只因我时时刻刻念着公子你的恩情,只因我知道站出来为谢涵求情才是对公子你最好的。”
谢漪被陈璀神情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后忍不住道:“这还叫对我最好?你有没有脑子?”
陈璀平静道:“朝上我去不了,但公子你是亲眼看见的,群臣请重审,你觉得君上能坚持多久?”
“这……”谢漪踌躇。
“所以,还是那句话,公子,不是我想重审,而是君上不得不重审,否则必犯众怒。既然是注定的事,公子你说与不说的结果一样,那何不如说了卖个好呢?君上心里也会肯定你,群臣会赞扬你,谢涵也不敢‘忘恩负义’。”说完,他长长一揖,“公子,言尽于此。望公子以后珍重。”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没有一丝犹豫朝外而去。
谢漪来不及多思考,连忙站起身拉住人,“你――唉,本公子也没有怪你啊――”
谢沁再见到谢涵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五的清晨。给楚楚喂完药后,他拖着下颌蹲在台阶上思考人生,定坤殿的大部分人都不在了,也没新人拨来,殿内清净寥落得很,没人管他,难得自由。
雪下得正大,谢涵撑着一顶油纸伞缓步走来。
雪很白,伞很白,人也很白,似乎融为一体,谢沁一时没发觉,直到对方走近了,带着暖意的声音传过来,“怎么蹲在这儿,小心着凉。”
谢沁愣了一下,眼睛猛地瞪大。
谢涵低低一笑,“怎么,才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小心――”
他话音未落,谢沁已噔噔噔跑下来。
跑得急,他脚下一个打滑“咻――”地就滚成了个球,谢涵连忙一提对方衣领才止了人势头。
“有没有摔到哪?哪里痛?”谢涵蹲下身一手揽着人检查,一手拿着汗巾轻拭对方脸上沾的雪水。
“没有。”谢沁忽然大叫一声,一把搂住谢涵脖子,“哥哥你回来了!”
谢涵身体微僵,呼吸一瞬间变得绵长,他嘴角却渐渐地、渐渐地漾开一抹笑,抱紧对方的身体,“嗯,我回来了,你别怕。”
谢沁又钻出对方怀里,摸出根发带,惴惴地看谢涵,“哥哥,这些血……”
“没笔。只能打死墙角一只老鼠了。”谢涵笑笑,站起身,牵过对方的手,带着人往回走。
虽然是很猎奇的答案,但是听到对方真的没事,不由暗自吐槽一句网文看太多了阴谋论后,谢沁看看四周,然后小声问道:“哥哥,那个浮光子是谁啊?”
原来不是神棍,是高端天文学家、气象学家、地理学家啊。
“你以后就知道了。”谢涵揉揉对方脑袋。
“好敷衍哦。”谢沁扁扁嘴,还想再问,却发现谢涵忽然加快了速度。
他不禁抬头,只见原本躺下的楚楚已经站在了门边。
走近,谢涵松开谢沁,跪下,深深叩了个头,“孩儿累母亲担忧伤身。”
如果……如果不是怕齐公当时盛怒之下就杀了他的话,楚楚不用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换取他片刻的喘息之机的。
楚楚一手捂住嘴,深吸一口气,眼里却滚下来两行清泪,“不许跪,站起来。站起来让我瞧瞧。”
“黑了,瘦了。”她抚上谢涵的脸颊。
谢沁觉得自己很想吐槽这两个千年不变的词,张张嘴,鼻子却有些酸,又闭上了。
“母亲也是。”
楚楚眨了眨眼睛,又掉出来两颗泪珠来,她一手抹去,“少胡说了,我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怎么会黑啊。你这是说我变丑了?”
“哪有?母亲怎么会变丑,不只没有,反而更美了。”谢涵凝着楚楚的脸庞,十分认真道:“睡眠养颜,诚然不假,母亲看起来像年轻了十岁。”
“那还差不多。”楚楚轻哼一声。
谢涵扶过她手臂,“听沁儿说,母亲刚喝完药,当上床歇息歇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母亲以后,不必如此。”
“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我都要睡软了。”楚楚摆摆手。又扬眉一笑,“而且,我少时可没少跟父王、王兄出外打马狩猎,一点皮肉伤,我把握得住,也受得住。这次我刺得位置不也偏得刚刚好?你就别担心了。”
谢涵垂眸,不语。
在狱中,谢涵就已托好党阙来替楚楚看伤。等党阙替楚楚看过,确定并无大碍后,他才真的松了口气。
得知党阙在定坤殿的齐公踌躇片刻,派人来请人了。之前党阙给他开的三帖药的确好功效,他想大概真有可能有燕人细作给他下药了。
党阙当然不乐意,“老夫欺世盗名,不敢给齐君看诊。”
齐公好不尴尬,既不敢强逼又拉不下脸请求。好一会儿磋磨,直到党阙觉得差不多到对方忍耐极限时,他才勉强应下――毕竟人在齐宫内,不得不低头;再说,他是被谢涵请来的,若太过,谢小友也不好做。
几乎在谢涵回来不久后,两殿内被抓起来的人陆陆续续地被放了回来。寿春是谢涵的贴身内侍,所以被盘查得十分仔细,回来的时候是被抬着的,浑身上下没一片好肉。
“公子,奴婢一句话也没说,是不是…是不是该有奖赏?”他努力仰脸扯起嘴角,“公子,奴婢想吃糖。”
谢涵顿了顿,点点头,“嗯,是该奖赏。来人啊――”
他接过一小陶罐的方糖托在手里,“让太医处理一块地方就吃一块。”
“是。”
还没等他殿内的人养好伤,齐公的一道旨意就到了。
意思大概是――谢涵年纪到了,早该搬出宫了,之前是因为楚楚不舍,多留了半年,现在再待下去就不合礼数了。
旨意上只给了座府邸,至于参政、封邑,只字未提。
群臣也未多言,他们都知道让齐公放过谢涵已是一大让步,对方心里憋着火呢,得让人发泄出来。只要齐公不杀谢涵引天谴,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谢涵如何与他们并无太大干系。
而百姓们,什么参政、封邑的,他们并不太懂。
谢涵手里捏着白色绢布做的令旨,低低一笑,第二日便搬出宫去了,动作迅速得甚至没有向齐公辞行。
这虽不是礼法上的规定,却是不成文的惯例,已经准备好“无暇拒见”的齐公气个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