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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神剧岂可修19 ...


  •   “燕公子过誉。”狐源神色平静。

      燕国和齐国一样,无论是按爵位还是按实力,座次都是一样的,居第五,是故闲得很。周围一圈却仍喧如闹市,公子霜扫了一扫,面露难色,“霜来得迟,这许多人竟都不认识,听闻齐使为恭祝梁公大寿,提前了整整一个月从临淄出发,对与宴者定是了如指掌了,不知可否请狐相为在下指点一二。”

      狐源掀了掀眼皮,见不远处燕国正使上大夫良彭闭目而坐,如老僧入定,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宁霜是小辈,狐源无论怎么回都难免落了下乘,他侧头看了左手边谢涵一眼。

      谢涵心领神会,“公子霜说笑了。论对梁公敬意,敝国何及贵国万一。说来怕人笑话,我素来贪玩,国相大人体恤才在一月前出发好让我一观中原壮丽河山。”

      听得声音,宁霜这才偏了偏头,把目光放在一边的谢涵身上,眼神却是不屑一顾。谢涵不以为意,冲他微微一笑:

      “如此,哪里及得上贵国诚心正意,足足提早四十五日从蓟城出发。若非行至平於突遇暴雨耽搁了行程,恐怕得是列国里第一个抵达新绛的罢。”

      此言一出,宁霜眼神微变,“公子涵好灵通的消息。”他话是对谢涵说的,眼睛却又钉在狐源身上。

      无他,盖因一个十四岁的公子是没有能力知道这么近发生的事的,只能是狐源告诉对方的。

      谢涵忽“嘻”地一笑,声音有些惊喜,“燕公子竟识得我?哦,我知道了――”他面露恍然,拖长音。

      “知道什么?”宁霜皱眉。

      谢涵眨了眨眼睛,“燕公子方才道不认识与宴诸客,却又能随口叫出我的身份。我幼而无能,怎可比在座诸位闻达列国。燕公子分明身未至而人尽知,却还如此谦逊,真是叫我佩服。想来昔燕平侯拜樗子为师的佳话定是熏陶了一代又一代燕人啊。”

      燕平侯是两百多年前的燕国国君,也是大昊有名的智者,一日,他被一幼童拦住,问:鹅的叫声为什么大?燕平侯答:鹅的脖子长,所以叫声大。幼童又问:青蛙的脖子很短,为什么叫声也很大呢?燕平侯无言以对,遂拜幼童为师。十年后,那幼童成了辅佐平侯的一代贤臣樗子,二人君臣相得,成千秋佳话。

      这故事既赞扬了樗子的聪慧善于思考,又称颂了燕平侯的谦逊与胸襟。

      但,燕平侯姓姬,不姓宁。

      宁霜挂在嘴角的笑微僵,又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哪敢班门弄斧?狐相才是真谦人。可忍胯下之辱,可待唾面自干,怎是晚辈及得上的呢?”

      他笑声忽停,目光如炬,“狐相可还记得昔日在燕国做相府门人的时候?”

      狐源本是燕人,二十二年前在燕相府中做客卿,因被污蔑偷盗受尽屈辱流亡至齐国。

      “不曾忘记。”狐源声音淡淡,波澜不惊。

      “我见过许多在梁国为将的燕人,在楚国为官的燕人,在萧国经商的燕人,却独独除狐相之外,再不见其他在齐的燕人,霜愚钝,不知为何。”他说话速度变得很快,几乎像连弩发射一样。

      狐源答的却依旧是那一贯不紧不慢的语速,“多是世人画地为牢。”

      “哈哈哈――”宁霜朗笑三声,在第三声时戛然而止,面色陡然冷硬,“看来狐相果然不记得自己身上还流着燕人的血了。”

      “流着燕人的血又如何?燕公子不也流着陈人的血。”狐源右手边谢浇冷哼一声。

      宁霜面色一顿,忽然爆发出一长串狂笑,“好好好,这比方好,公子浇这比方打得太好了。”

      他大笑离开,留谢浇目瞪口呆,“他脑子有病?”

      谢涵:“……”

      狐源摇头解释,“流着陈人血的宁采逃亡到燕国做了燕相,后来宁采后人弑君篡位。”

      谢浇猛地拍了下脑袋,“狐相,浇对国相大人绝无半点不敬怀疑之心……”

      狐源摆了摆手,“老夫明白公子只是心直口快罢了。”

      这殿内吵嚷还在继续。并从简单的座次之争迅速发展到“某某国背信弃义,应下我国某条件后转脸无情”、“某某国贪得无厌,霸占我国三座城池后变本加厉”等等,范围也从原来的一国对一国演变为群战,眼见着舌战就要烧到无关国上时,殿内忽然响起钟声,丝竹乐音翩然奏起。

      众人动作一滞。

      梁公到了。

      所有人心头俱是一跳,有几个隐隐后悔刚刚的冲动,低头微扫一圈检查是否有不慎破坏现场。

      一个座次就让列国高官风度扫地,沦为对面席梁国贵族公卿的眼中猴戏。

      不过,对面席似乎缺了很多人,卫瑶、沈澜之、叶离……一个都没看到。谢涵心下奇怪,怀着这层疑虑,他头微抬,便见黑压压一群人走过来。

      然而虽然走过来有许许多多的人,但他此时却只能看到一个人――不是因为他走在最前头,也不是因为他身着华贵君主服饰,只因他这个人站在那里,便像一道闪电撕裂苍穹,一把长剑划破浪涛,那样震慑人心,那样卓尔不群。

      名震天下的梁公姬彖原来是这样的,名震天下的梁公姬彖当然是这样的。

      谢涵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才看到对方容貌。

      梁公这次过的是五十大寿,但他本人看起来仿佛只有四十出头,容光焕发、威仪棣棣。他身长八尺、猿臂蜂腰、额角宽阔、天庭饱满,卧蚕眉、丹凤眼、玄胆鼻,唇上短须修剪得宜,俊美而成熟,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他身后跟着大队人马,一身铁甲、手持武器。

      随着为首一队分别绕往席位后面的空间排立站岗后,后方的阵容便彻底暴露出来。

      布兵、骑兵、车兵……还有大梁独步天下的武卒,军容肃肃、杀气弥漫,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席内众人大吃一惊,维护宴会秩序何须这么多人?莫非梁公是要血洗寿宴?有人已两股战战、冷汗岑岑。

      “外臣齐使拜见梁国国君。”狐源率先出声。

      “外臣齐使谢浇拜见梁国国君。”

      “外臣谢涵拜见梁国国君。”

      “咦,为什么你们的格式都不一样的?”系统死命摁下要触发的支线任务问道,它不想再丢脸了。

      “臣子在国君前面的称谓多要求君前陈名,即:臣+名,中大夫、下大夫等皆如此,但上大夫不必,只需称臣即可,狐相乃齐国上大夫,而谢浇和我都不是,所以谢浇和我要称‘臣谢浇’、‘臣谢涵’,狐相只需称‘臣’,梁公并非本国国君,所以要称‘外臣’。至于‘齐使’二字,因我不是君上封的使臣,只是来玩的,所以不能自称‘齐使’。”谢涵微微一笑。

      系统:“……”宿主,最后半句话很乱入,你知道吗?

      一人一系统交谈间,众使俱已反应回来向梁公行了礼。

      “劳诸位跋山涉水来赴寡人之宴。”姬彖朗笑出声。

      闻言,众人心底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嘴里连道“不敢不敢”、“荣幸荣幸”。

      姬彖身后人中有一个高瘦清衢者冲谢涵眨了眨眼睛,是沈澜之。

      但见对方甲胄在身、头带武盔、英姿烈烈,这是谢涵第一次把对方和“力能扛鼎、武能搏虎”这几个字联系起来。

      他身侧卫瑶倒是一如初见,脸像千年寒冰冻结,微微侧头警告似的看了沈澜之一眼。

      这一排人中还有叶离、长平君、薛崤……个个都是梁国排的上号的武将。

      谢涵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然,姬彖长笑毕,扫了众人一圈,“看来诸位大多还没落座啊――”

      他话到此处微微一顿,让为座次相争的人心里打了个突,便又很快续上,“正好。寡人正想借今日大喜来为伐顿三军封赏军功,诸位不若一同看看?”

      瑶华台、辟疆殿本就是为梁国表彰军功所设,空间极大,连着后方广阔处可容纳五十万人。

      五十万兵马列队排开,步兵、骑兵、车兵互相配合,排好作战阵势,整齐肃杀。分明身处华贵大殿,却让人恍至战场,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咚咚咚――”梁公亲自上台擂鼓。

      正卿刘戟手持檄文列数顿国十大罪状,一不尊王室、二不修礼仪、三不睦邻邦、四背信弃义……

      他声音雄浑,念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别说这些普通士兵了,便是心知肚明这些不过是“欲加之罪”的列国高官们也险些要以为顿国是何等的十恶不赦了。

      三军将领歃血入酒,用大口碗盛,一一传递,与众将共饮。

      饮毕掷碗,几千口碗破碎声一同响起,震耳欲聋。

      “浩浩苍天,佑我梁军。冥冥地灵,助我神威。君上治军,法行令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誓死报国,百死无悔!”

      群情激昂,喊出的誓词一浪高过一浪,从最前头响到最后头,响遍五十万大军。

      “众将士都是我大梁的好儿郎。”梁公大声道,随后开始封赏:

      “中军上将卫瑶。”
      “末将在。”

      “中军副将沈澜之。”
      “末将在。”

      “上军上将叶离……”
      “上军副将姬必……”
      “下军上将……”
      “下军副将……”
      “中军司马……上军司马……下军司马……”

      从三军统帅到最底层的士兵,一个不漏,升军衔、赏金银,这一封赏就持续到了黄昏。之后三军统帅卫瑶率众出宫去西郊大营驻扎。

      宴会正式开始,那些之前为座次相争者无论如何也不敢在梁公面前造次。

      意思很明显了。顿国弹丸之地,若非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早就灭国了。而卫瑶使计叫顿国自开大门后,这一仗根本是碾压,五万大军都动用不了,何须五十万?

      梁公的目的,就是威慑列国。

      “萧使和杞使是怎么了?”见萧相、杞相二人在一长案前两两对视僵持着,梁公振了振衣袖,刘戟立刻上前,“可是敝国有何招待不周?”

      二人表情俱是一僵,杞相景越脸上挤出个笑,“刘大夫勿怪,我只是好奇今日这座次顺序而已,着实别出心裁、标新立异,不禁与萧相感慨一番。”

      殿内所有人,无论是已经落座的,还是正在僵持中的,都把观望的目光投了过来。

      “原来如此。”刘戟了然,他叹了口气,“杞相有所不知。梁岂不遵礼邪?实是为难啊。”

      “这几十年来,梁国也是号召过众多会盟的。每每遵礼论序,每每天翻地覆一次――许多上一回还在的国家下一回就来不了了。杞相也是知道的,这每一次重排的可不只是座次,还有相应案上的陈设,还要嘱咐侍者记住忌讳等等。老朽如今年纪也大了,老眼昏花,实在没这个精力啊。”

      他十分自责,“所以这次贪图便宜,按以后来与会可能性大小来排座次,给以后省点力,多亏君上体恤,才允了这便宜法子。”

      他又摇摇头,“老咯老咯,真是不服老不行,人怎么能与天争呢?杞相,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欺人太甚!

      景越牙齿几乎打颤,看看四周铁甲守卫,尤其是梁公身边武卒密布,他最后捏着拳头去了下方席位,“刘大夫,说的、有理。”

      上一次还在的国家下一次为什么却来不了了?因为已经被灭了。这是警告,也是羞辱。

      随着杞相这位公爵国国相的妥协,其余诸使也纷纷偃旗息鼓,按梁国排列的座次入席。

      天色渐暗,殿内灯盏一一亮起,灯火通明间,优雅美妙的音乐重新响起。不久后,之前那些武将都换上一身宫宴正装回来了。

      梁公在上首时不时对某国使臣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忽然他笑看向雍国使臣所在的坐席,“寡人记得雍太子是在梁国罢,怎么今天不一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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