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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与叶其文12 ...

  •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赵冉冉握着两瓶旺仔恨恨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担心会和她结下梁子了。说实话我挺害怕的,我不怕和男生结梁子却很怕和女生结梁子。

      我空洞着目光正在出神,叶其文戳了戳我的胳膊,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散,我寻思这人的笑点在马里亚纳海沟吧。

      他把《麦田里的守望者》递给我:“看吗?”

      “不看,”我推回去,“我告诉你哈,我刚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个叫……”

      我看了一眼书名:“《麦田里的守望者》。”

      “哦?”他明显不信,“那你为什么故意说错?”

      “……”我没法圆谎只好承认,“好吧,我不是故意的。”

      这人可真难缠!

      叶其文脸上有几分悻悻,好像觉得我就这么承认了,挺没成就感的。

      没有课外书也没来得及问别人借,我百无聊赖地翻开《语文周报》,幸亏这上面除了青春美文和作文指导还是有东西可看的,比如说版面与版面之间那一长溜的冷笑话和职业院校招生广告。

      尤其是那些天花乱坠的招生广告,让我觉得坐在这里念书简直就是耽误自己走上人生巅峰。

      我抖着报纸准备开始看了,往边上一瞥叶其文居然还在看着我,他垂着眼皮一副要我给个说法的样子,我哆哆嗦嗦问:“你……有事啊?”

      他滑动着眼珠瞅了瞅赵冉冉的方向:“那天谁祝我百年好合来着?”

      这人不光难缠还很记仇,要不是已经上课我给您鞠躬道歉成吗?

      “对不起,”我说,“但是你也不该随便猜测我吧,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真心实意地向他道歉,他却没再理我,继续去看那本守望者。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许是太过自恋,以为我想吸引他,结果发现事与愿违,心里落差有点大吧。

      我把《语文周报》翻来覆去好几遍,越看越难受,这就跟全班同学都在看芒果台就我自己守着新闻联播一样。

      于是我翻出来《语文练习册》。

      叶其文很震惊:“你要做题?”

      我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什么学霸的印象,以后万一考砸了那多没面子,我向来不是破釜沉舟的人。

      我赶紧解释:“不是,不做题。我就是看看上面的阅读理解,这报纸也太无聊了。”

      “看阅读理解?”他显然不明白。

      “对,就是看阅读理解,光看故事不做题的。”我看了一眼摄像头低声解释着,“嗐,你是不知道,我已经把《语文练习册》《基础训练》《五三》还有什么《世纪金榜》上的阅读理解全都看了一遍了。”

      “哦,当然,不包括科技文阅读。”

      显然我又戳中了叶其文的笑点,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想笑又不敢笑,那副憋的难受的样子让我很想拿根针扎他一下,帮他笑出来。

      我又说:“这算什么,人外有人,我前同桌汪明妤,她连答案和解析都看完了,我还没看呢,现在要看了。”

      叶其文用本子挡着脸憋笑:“那你们怎么不直接看小说?”

      我赶紧把他手里的书扑倒:“别举着,有摄像头,你看看谁看课外书不是扑在桌子上看啊——学校查课外书查的那么严,根本不敢带来的,军训的时候有人看《霸道总裁的心尖宠》叫白无常给逮着了,写了一千多字儿的检讨呢。再说了一本小说那么长,看不完心里难受,要看完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懂了。”叶其文点着头,“但是谁那么无聊啊,看霸道总裁什么宠的?”

      “你们不是还看什么黑丝女仆,绝代兵王的吗?”我说,“这是代沟,谁也别褒贬谁了,求同存异吧。”

      他却很不买账:“我不看那个,没法跟你求同存异。”

      这人阅读理解得几分儿啊,我说看霸道总裁的人是我了吗?我刚要熊他,他又说:“我看东野圭吾。”

      “哇!”我的气一下子消了,甚至很想跟他握个手,“我也看东野圭吾!我最喜欢《白夜行》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跟谁有共同爱好就想往知音那条道儿上发展,现在我就特别想跟他交流。我刚要跟他交流,桌子使劲震了两下,是前面的同学用力顶的,原来打扰到人家看书了。

      叶其文冲我摇摇头,我把话憋回肚子里去。

      不一会儿他递来个本子,上面写着:你刚才要说啥?

      嘿,这个招儿还不错。

      不过我觉得“你刚才要说啥?”这句话不符合叶其文平时的语言习惯,看着他末尾写的那个“啥”字我陷入沉思,忘记回答他本子上的问题,我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数完后我写道:你是不是觉得写“啥”比写“什么”省事?其实非也,因为“什么”统共才七画,但是“啥”有十一画。

      叶其文拿到本子后,看了看本子又看了看我,笑的眼都没了,他低头接着去写,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抖的像个帕金森重症患者。

      有那么好笑吗?

      他写好后再次把本子拿给我,写的是:你太2了,后面一连三个感叹号。

      这回这个“2”倒是很省事了。

      我为了省事写了一个“gun”还给他。

      他看到之后飞快地写,好像怕写慢了自己想到的点会忘掉,他把本子拿给我后,我差点被他气晕,他写的是:你是不是不会写“滚”?那还记得wei suo怎么写吗?

      他在拼音下面划了两道杠,这是叫我答拼音写字吗?

      我回:这天儿没法聊了!

      但他好像很怕我会彻底终止这么快乐的事情,于是立刻回归正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为了让我明白他还不厌其烦地帮我回忆:你说最喜欢《白夜行》,我也喜欢《白夜行》。

      看他诚意满满,我不再“废写”直接写出刚才想跟他交流的问题:你觉得雪穗对亮司是什么感情?

      他用笔杆戳着脸颊,想了半天才动笔,写的倒是挺快,我很快拿回本子:是利用是喜欢,但是不能说是爱,也是合作伙伴吧。我很不喜欢她!

      我其实是可以理解唐泽雪穗的,甚至我觉得我与她是同一类人,比起爱别人我们更愿意爱自己。只不过我的心理比她阳光一点健康一点,至少我不会伤害别人。

      我把这些写给叶其文看,如果这算是我对自己的深度剖析,那么他就是目睹我解剖自己的人。我不介意让他知道这些,因为我本身就没有对他预设防线,他看上去像个可信的人。

      叶其文在本子上“唰唰”划了两笔,本以为他还会再写什么,可是他把本子收起来插进书立里去。

      我很小声地问:“怎么不写了?你不会是质疑我的人品吧,我人还是很好的,也不自私。”

      他把食指竖在唇边:“嘘,我知道。”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第一次笔谈。

      我开始看《语文练习册》上的文章,迅速进入另一个世界,十几分钟后下课,下课铃一响我从位置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现在已经把笔谈的事忘的差不多了。

      舒展完筋骨我又坐下,指着最末看的一篇阅读理解跟叶其文说:“你也看看这个,这篇叫《钩》,是讲贪污受贿的,我觉得写的特别好。”

      叶其文单手接过我的本子,他显然不知道我有多么邋遢,本子刚一竖起来,书页里哗啦哗啦掉出来三张数学卷子和两张化学答题卡。

      汪明妤跟我同桌不到三天就养成了一个非常好的习惯,拿我的书从来都是用捧的。

      叶其文低头去捡,等看清楚捡起的纸片上写着的科目时,脸上露出了十分无奈和好笑的表情,他的表情让我下定决心做一个井井有条的人。

      “你可太厉害了,语文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语文。”叶其文本来就很想笑,等看到我刚才说的那篇《钩》,终于控制不住,“人家这篇文章明明叫《钓》吧!”

      “嗯?是吗?”

      我不信非要拿过来亲眼核查,拿过来一看还真他妈叫《钓》。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谁叫我从小就是个把“小熊猫”写成“小能猫”的人呢。

      叶其文捧腹:“你傻不傻啊!第一怎么考的?”

      我:“……”

      我虽然不喜欢别人的吹捧,但也好歹别赤/裸裸的质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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