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操蛋的穿越》元亨利贞

6、拿来主义

　　珍珠的病喜热忌冷，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三天天气转晴就能下床了。

　　再过几天立春，这个冬天就算差不多熬过去了。

　　春天“死”后，陈玉蓉使出了十八般手段，终于央求袁达再买回了一个小丫环。

　　采琪在青楼惹恼了客人被发卖，几乎是白菜价。

　　她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才两天就看出袁家谁说话更管用，有空就往大房跑。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系统，珍珠连试都不用试。

　　母女俩正坐在火盆边拉家常，说来说去话题总也离不开那天发生的事。

　　陈玉蓉感慨地说：“真想不到，你的胆子竟然那么大！最近她们都不敢来找麻烦了，真好！打从进了袁家的门，还没这么清静过。只是，可惜了春天那丫头……”

　　珍珠拿火钳拨了拨通红的木炭：“我觉得春天的话有点道理，以前我们确实太软弱了，所以才会让她们觉得好欺负。”

　　“这……”陈玉蓉沉默了老长时间，“大娘她娘家开成衣店，是咱们家的大客户，没法比的。我倒是想硬气些，可咱们没靠山啊！比方这一次，大娘在老太太的药上面动手脚，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么大的事老太太和官人也忍了，换我们试试？”

　　那天朱静娴急急忙忙跑了回去报信，然后朱大夫亲自登门。三人关着门半盏茶工夫，门开后骂了冯氏一通就没了下文，船过水无痕。

　　药店同样是王府的产业，老太太吃了亏也只得打落牙齿吞肚里，闹大了对袁家没有好处。

　　除了生意以外，天知道王妃还用这家药店做了些别的什么，朱大夫又知道豪门大族里的多少私密事。

　　即使袁家可了劲儿地闹，王妃也会站在朱大夫一边，到最后落不着半点好处。

　　已然是吃了亏，补也补不回来。袁老太太以后换一个郎中便是，还得偷着乐。他们只是去了一味药引，让药性减小，治不了病却没要了她的老命。

　　冯氏则大可以说自己没有坏心眼，只是想要更多地表现，想要老太太多心疼自己一些，甚至还有些不用负责的煽情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即使老太太瘫在床上不能动，她也会如何如何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就只有天知道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打老太太离不开龙头拐之后家用全在冯氏的手心里攥着。

　　大家演一场戏，然后象是大石头沉入湖底，湖面仍是一片平静。

　　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珍珠展颜一笑：“我们怎么没靠山？我就是你的靠山，你就是我的靠山呀！”

　　陈玉蓉噗嗤乐了：“你呀你，真是越发会说话了！”

　　她的笑容极美，一点儿也看不出快三十了，皮肤光洁，连一丝小皱纹也没有，最多只能看出二十出头，和自己站在一起外人看着还以为是两姐妹。

　　对着那张几乎称得上完美的脸，珍珠时不时会有老妈子心，也就是说很骄傲，想晒娃，总觉得便宜了别人，哪怕那个别人是自己的生父。

　　这时，刘妈妈敲门进来了：“老太太请二姑娘去回话。”

　　陈玉蓉站了起来：“珍珠的病还没好，我去便是。”

　　刘妈妈面无表情地说：“老太太请的是二姑娘，姨奶奶去回话恐怕不大好。姨奶奶莫要为难老奴，被老太太怪罪连这小事也办不成。老太太要听二姑娘回话，姨奶奶去了也不顶用，没得老奴又要跑一趟。老奴多跑一趟不打紧，二姑娘上回才惹了老太太的不高兴，不要没几天又挨骂了。”

　　一点点小事就作出了篇诺大的文章，刘妈妈是个滴水不漏之人，很无趣，却没有大的错处。

　　珍珠披上了大棉袄：“没几步路，我能去。”

　　陈玉蓉很无奈，给珍珠戴上了帽子，又将棉袄紧了又紧，嘱咐道：“见着了老太太先告个罪，别再使小性了，多说些软话不吃亏。”

　　跟着刘妈妈到了正屋，老太太坐在炕上，斜倚着矮蹋，正在剥花生瓜子吃，江婆子侍立在侧。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珍珠，吐出瓜子皮儿：“瞧你身上好得差不多了。”

　　“谢祖母大人挂心。”珍珠微微欠身万福。

　　明明礼数周到，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却觉得象是讽刺，象是在暗地里耻笑自己，老太太的火气腾地上来：“实实是想不到，我们袁家出了个厉害的，通身的本事却隐藏得极深，你到底想要干嘛？”

　　只不过稍微回话慢了些，江婆子就狐假虎威地骂：“老太太问你话呢！那双招子到处乱转，又要耍什么花招？”

　　珍珠挑了挑眉：“敢问祖母大人，厉害如何，不厉害又如何？在这个家里，在满城的生意人中，祖母大人算得上是拔了尖的，还不是一样被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孙女心里明镜似的，在袁家老老实实过了十几年，不曾做过半点有损我袁家之事，厉不厉害又有何妨？祖母与我都是受人所害，不向害我们的坏人讨回公道，反倒将气撒在孙女身上，这是何故？”

　　“你说谁是坏人？”江婆子骂道。

　　“谁做坏事谁是坏人，谁心里有鬼谁是坏人。”珍珠针锋相对地说。

　　老太太一拍矮蹋：“巧言令色！既然知情，为何不早说？不过是为了你的老子娘出头，还想到老身这里讨赏不成？不要当我看不出来，我是死是活你压根就不看在眼里，你这个不孝子孙！”

　　珍珠抬起头来，面无愧色地说：“窗户纸已经捅破，孙女也不怕了。上次爹问我是这么说的，这次祖母问我还是这么说。这些年来，大娘和彩云姐怎么待我们母女，祖母大人全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多少次想要求老太太主持公道，您老却一昧偏帮着大娘她们。我时常想不通，您老嫌我和娘碍眼，何不索性赶到乡下去？是的，祖母大人不管我的死活，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目无尊长！”袁老太太勃然大怒，“拉出去给我打！看你身子不好，上次饶过了你，越来越放肆了！”

　　江婆子撸起袖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拉扯着珍珠往门外走。

　　珍珠扒着门大叫：“祖母可还记得大晟皇帝说过的故事？”

　　袁老太太不屑地说：“大晟皇帝说的故事多着哩！”

　　“唐世宗和魏征的故事！”

　　大晟皇帝是本朝的开国皇帝，也是穿越者。他白手起家，而后夺取了江山，其间复制了大量经典史料，玻璃就是他带到了这个世界。许是思乡，许是太无聊，他成了话痨，总喜欢给属下讲故事。

　　他的专业似乎也没有用武之地，但只要九年义务教育就足够把土著哄得一愣一愣，对他惊为天人。他说的那些故事流传下来，几乎人人皆知。

　　生不逢时，已经没有珍珠显摆的余地了，但是可以拿来主义。

　　老太太想了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是以史为镜？有话直说，绕什么弯子？”

　　一边与江婆子拉锯战，珍珠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最初的那个故事！”

　　袁老太太歪着着想了想，眸光一闪：“珍珠留下说话，你们两个先退下。”

　　江婆子十分不解，也只得跟着刘妈妈一起出去了。

　　珍珠整了整衣襟，一低头藏住了那抹得计的笑，抬起头来仍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最初魏征是太子李建成的人，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嘲笑已经成了阶下囚的魏征没有识人之明，但魏征没有屈膝求饶，还说当初若是太子听了自己的话就不会惨败。结果李世民不仅没动怒，还重用了魏征，成就了一段君臣佳话。

　　大晟帝的解释是标准答案，说李世民听懂了魏征的话里有话：第一，魏征承认李建成非明主，有悔意；第二，魏征是忠臣，忠臣难得；第三，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魏征对李建成忠心耿耿，如果李世民不计前嫌，他也能对李世民鞠躬尽瘁。

　　在这里珍珠的用意很明显，以前老太太不把她当自己人，她当然不管闲事，若是老太太一碗水端平些，她就能当个孝顺孙女儿。

　　袁老太太换了一张脸，亲亲热热地招呼道：“可怜的孩子，小脸都冻白了，怎么愣着？祖母这里暖和，快来暖暖！”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珍珠展颜一笑，走了过去。

　　足足半个时辰，珍珠才推门走了出来，怀里揣着一只盛着吊炉花生的牛皮袋。

　　吊炉花生不值几个钱，但那是袁老太太赏的，尤其是在她顶撞过之后，这里头的含义足以叫有心人琢磨了。

　　回到自己房中，陈玉蓉早已等得心焦。

　　“这些是祖母给的。”珍珠将牛皮袋递给她，“娘，你愿意去伺候祖母吗？”

　　陈玉蓉想了想：“我是丫环出身，本就是伺候人的，倒也没什么。但老太太身边有江婆子和刘妈妈，还有大娘常去探望，怕是用不上我。”

　　珍珠拿出一颗花生剥了，抛得老高，然后落到自己嘴里，叭唧着嘴问：“那些用不着你管，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老太太不好相与，骂起人来太凶，气极了还打人。”陈玉蓉迟疑了许久，一跺脚说，“再怎么样也比每天受折磨好得多！只是，她肯吗？”

　　想起方才老太婆那个怕死又不肯承认的样子，珍珠咯咯笑出声来：“她怎么不肯？还想多活几年呢！娘，你说大娘会不会感谢我？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的那些苦处让她也尝尝，应该就不会嫉妒了吧？啧啧，她还想着再生个儿子呢，正好如愿了！”

　　“好吧，既然你说好，我就去试试。”陈玉蓉皱着眉，“你还没找婆家，别这么口无遮拦。你瞧你彩云姐，装得多象那一回事儿，男人就喜欢那样的。”

　　“你放心，这次祖母绝不会再为难你了。她那里没有多少活儿，你只需要盯着她的饮食就够了。切记要死死地守在祖母身边，那样就谁也害不了你。”珍珠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自信满满地说，“快了，不超过一个月，苦日子快到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珍珠：不用表扬我，应该的，降维打击嘛
下周申榜，得要压一压字数，不敢日更了，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