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悠闲人生》沈兮和

25、下饵

　　总而言之，庄富贵已经想开了，答应同王家沟那位四姑娘见面了！
　　庄素兮心头一松，时真心性复杂，好高骛远，对于庄富贵这种本本分分农家人，并非良配。
　　季荷花喜欢凑热闹，与邻居家女主人相约，明天一起去看庄富贵相亲。乡下规矩，相亲时通常择定男方家作为地点，招待女方及其家人，也方便女方进一步查看男方父母脾性、家庭环境、邻里关系等。
　　个别有成算的姑娘家，还会找寻个理由往男方家田地里转一转，借以了解男方是否勤劳踏实，认认真真侍弄庄稼。
　　婚姻是一等一的大事，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而粮食作为日常生活重中之重，自然需要额外注意。
　　每逢此时，男方会掏出一笔小钱，置办些瓜子糖果之类，款待女方，为了防止女方家人拐弯抹角地探听详情，还会分给前来围观的同村人一些零食甜甜嘴，希冀他们说些好话。
　　一般来说，男方越是重视这场相亲宴，东西就越发齐全，女方也会凭此猜测男方家底是否殷实，待客是否热情大方等。
　　因此，看热闹也是有讲究的，越是伶牙俐齿，同主人家交善、关系融洽的，自然就越受欢迎，有时候还会特意请两三户人家添添喜意。
　　再有就是，乡下人厚道，为着女方面子上好听，一般都是让女方来挑拣男方，即便双方会面时，着实是男方没瞧上女方，也会请中间人先去透个底，让女方先说出拒绝的话来，这样不耽误继续相看人家。
　　既然如此，同村未成婚的大小伙子们就不适合往前凑了，万一将庄富贵给比了下去，葛红红是要骂娘的。
　　这两天地里活少，也并不是每天都必须出工的，季荷花就对庄素兮道：“妮子，明天你跟我一块抓糖吃去。”这是让庄素兮也去替庄富贵说场面话呢。
　　庄素兮没答应，还道：“妈，我劝你也别去了，那王四花姑娘看到你，还不定怎么尴尬呢。”
　　季荷花咂摸了下嘴巴：“看不看不重要，妈就是有点嘴馋了。”
　　旁边一位嫂子接口道：“嗨，你要真是嘴馋，挣那份媒人谢礼多好，这点瓜子、糖顶什么用？”
　　季荷花想了想，大着嗓门问：“我撮合谁去？”
　　有人出主意道：“我隔壁那个张凤，天天嚷嚷她娘家侄子多么厉害，多么有才干，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然你替他介绍一个？咱们村可有几个姑娘眼巴巴等着呢，你个当婶子的人，不操心能成吗？”
　　提到这事，季荷花表情不大好，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张凤把她那个侄子说得跟香饽饽一样，我当时就瞄上了，试着跟张凤念叨了几句，谁知道人家说什么都不肯，还说她做不了主，当场就给我推了。”
　　庄素兮听得若有所思。
　　第二天，庄素兮并没有去庄富贵家，而是约了庄甜甜一起上山采蘑菇，又状似不经意间问庄甜甜，她家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庄甜甜这个傻姑娘一个劲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跟以前一样呗。”
　　庄素兮的心落下一半，等采了大半个竹篓的蘑菇，她叫住庄甜甜道：“别再往里面走了，咱回吧。”
　　下山前，庄素兮从蘑菇底下翻出一盒早就准备好的桃酥，悄悄塞给庄甜甜，嘱咐道：“每天吃几块，吃完了，我这儿还有。”
　　桃酥可是好东西，一般只有镇上百货商场、食品店才有卖，他们庄家村寻常能见到些压缩饼干就已经不错了。
　　庄甜甜惊讶：“素兮，你哪来的桃酥？”
　　庄素兮道：“偷偷告诉你，别跟其他人说啊，我之前赶制的那批发带，你还记得吧？我把它们卖出去，换了点小钱。”
　　“原来还可以这样？”很少去镇上的庄甜甜被刷新了世界观。
　　庄素兮道：“那些发带多亏了你帮忙，我想着直接给钱，你肯定不要，干脆就买了桃酥送你。”
　　庄甜甜想了想，又摇头道：“那也不成，我不过搭把手，哪能要你这么珍贵的东西？”
　　庄素兮虎着脸道：“跟我还讲究这个？不光你有，我家里还有两盒呢，再不吃该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庄甜甜也就满脸欣喜地收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庄素兮隔三差五就往镇上跑，纸包不住火，家人到底还是察觉到庄素兮的不对劲，并对她进行了一番审问。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庄素兮敛去脸上单纯笑意，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认真问道：“爸，妈，你们每天辛辛苦苦，却只能挣那么仨瓜俩枣，一年到头落不了几个子，可是，你知道我这些天卖发带挣了多少吗？”
　　“什么？！”季荷花一拍大腿，吓得够呛，“你还真去倒卖东西了？这、这可是……”
　　“妈！”庄素兮截住季荷花的话头，抢先说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国家政策越来越开明，允许我们贫下中农自主做些小买卖，只是还未宣贯到我们这里罢了。”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庄国富问道：“妮子咋知道的？”
　　庄素兮理所当然道：“广播里一直都在说啊，人家城里人早就动起来了。”
　　憨厚老实的庄伟民挠挠头，说道：“妹子，你说得都是真的？”
　　庄素兮知道想要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说一千道一万，远远没有直观对比来得刺激人心，她三两步回到房间内，从衣柜底层的角落里掏出一个粉蓝色手绢，上面还用橡皮筋牢牢束了一圈，拆开一看，竟然是一沓沓面额不同的纸票，还有一小堆硬币。
　　季荷花拿手指沾了点唾沫，津津有味地数了起来，一家老小，除了年幼懵懂的福子外，五双眼睛全都死死黏在上面，并伴随着季荷花持续性的重复动作，而越睁越大。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季荷花声音都有些哆嗦起来。
　　庄国富急得恨不得踹她一脚，敲着烟杆子问道：“多少？！”
　　季荷花比出四根手指头：“四十一块五毛六。”
　　徐小草屏住呼吸等了半天，这会脸都憋红了，兴奋地说道：“兮丫头也太能干了吧？爸，妈咱也帮忙做发带呗，这可比得上咱们全家人两三个月的工分了！”
　　也难怪徐小草会如此激动，须知当年她同庄伟民结婚时，一切从简，下定的钱还不如这个多呢。
　　谁知道庄素兮却并不赞同，而是道：“还剩最后一批发带，我打算卖完之后就不干了。”
　　这话一出，徐小草第一个不同意，连忙拦阻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了？多少人想要找个挣钱的门路还没有呢，兮丫头，你是不是怕我和你哥帮不上什么忙……”
　　再说下去就是戳人心的生分话了，庄素兮安抚道：“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些干什么？我是说，发带毕竟比较简单，即便我绣出来的花样精巧可爱，但是多花费几天工夫，旁人一样能够学会，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村里镇里的姑娘们就都出师了，再多做的话只能砸手里。”
　　果不其然，第二天，庄素兮再去到镇上时，已经看到自己惯常摆摊的地方，徘徊着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个个胳膊上挎着竹篮，而且都对庄素兮怀着明显的敌意。
　　庄素兮知道这是怕她抢了她们的生意，又因“山寨”了别人的创意，底气不足，干脆就虚张声势，她理解地笑了笑，并没有同大妈们斤斤计较。
　　毕竟，这是庄素兮最后一次兜售发带了，不必节外生枝。
　　“什么？你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了？”张文凯难以置信地问道，神色有些难看。
　　这段时间以来，庄素兮经常出现在小林镇中学门前，张文凯有心同她攀交情，所以次次都会寻一些有的没的借口，跟庄素兮搭讪。
　　一个有心讨好，一个假意奉承，一来二去的，双方快速熟稔起来，只是庄素兮始终不肯说明自己是哪里人，保留着最后一丝神秘，将张文凯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张文凯为了能够一举擒获猎物，极尽所能地同庄素兮拉近关系，通过投其所好的行为，麻痹庄素兮的警惕性，并为此下了不少本钱。
　　然而，庄素兮忽然说不来就不来了，那他前面花出去的钱算什么，难道要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素兮露出一点羞涩笑意，欲说还休，明眸宛若盈盈秋水，小声解释道：“妈说我该相看人家了，不能总是一天到晚地往外跑……”
　　话落，似是情不自禁地瞟了张文凯一眼。
　　张文凯浑身一颤，这一眼像是为他注入无穷无尽的精力，让他立刻亢奋起来。张文凯托了下鼻梁处的镜框，斯斯文文地问道：“那么，你看我可以吗？”
　　“呀。”庄素兮捂着脸颊，窘迫地说道：“你……你怎么这么讨厌……”
　　庄素兮发誓，这句话绝对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