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妖》一枝茼蒿

75、第 75 章

　　昏暗天地，蓝月高挂，星星点点飘向远方，小妖们抓着光点，跑向远方。

　　长廊上，琅烈藏在圆柱后头，整整衣领，捏捏手臂，昂首阔步，进入大殿。

　　别怕，他可是为了妖界着想，没有坏心思的，大哥应该会同意吧。

　　忐忑进入大殿，青焕在，羌戌在，漪兰......也在。

　　平日里一个都见不着面的，今儿个都在。

　　三人见他进来，眼神一致盯着他。

　　琅烈顿感不妙，强装镇定，坐到一旁，“都看我做什么，怪瘆人的。”

　　漪兰第一个发问，“烈哥，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琅烈瘫着身子，望向屋顶，“还想问你们呢，平日里都不来大哥这，今天这阵势就跟约好在这逮我一样。”

　　羌戌第二个开口，“听羌笛说，烈哥要去救人？”。

　　他就知道，一定是那小子告状，什么事都要到自家姐姐跟前说一句，真是长不大。

　　琅烈：“这是我答应那个半妖的条件，救了人就跟我回妖界。”

　　青焕修长手指敲打石桌，对他心思一猜即中，“想成为皇，她还差得远。”

　　琅烈：“试一试总没错的，焕哥你撑了千年，也该休息下。”

　　他知道焕哥心里放不下皇，守着整个妖界，本体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随时都注意着各界情况，深怕重蹈千年覆辙。

　　青焕：“你放心，皇没回来之前，我不会倒下。”

　　哪怕再守个千年，他也还撑得住。

　　琅烈直起身子，端正坐好，“可我们看着心疼，妖界的事你全都背在身上，不让我们参与一丝一毫，现在连找个半妖，替你分担下都不行吗！”。

　　说到最后，满是怒气。

　　漪兰看着他，心里默道，耍小脾气，焕哥貌似挺吃这一套。

　　低头的羌戌，红唇微张，明知道焕哥的脾气，还被拿捏的死死的，烈哥有一套的。

　　青焕手一顿，看他半晌。

　　“你们还活着，就已经替我分担了许多，用不着去寻半妖，况且事成之后，那姑娘未必愿意来妖界，成为妖皇。”

　　琅烈可不管这么多，“她答应我了，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这下轮到青焕惊讶，“这么信她？”。

　　除了皇，他还没见过这个弟弟对谁抱着这种盲目自信。

　　琅烈摇头又点头，“我也不清楚，反正见她时感觉不一样，可能因为她是半妖的缘故，明明只见过两面，却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羌戌抬头，“半妖更近妖一些，你有这个感觉也不奇怪。”

　　琅烈：“不光因她是半妖，那种感觉怎么说呢，熟悉又陌生夹在一块儿，很难表达。”

　　漪兰嘴角一勾，偷笑，“说不定，她可能是你近亲后代呢，是吧，戌姐。”

　　羌戌点头附和，“还真可能。”

　　琅烈双手交叉，制止两人，“打住，打住，我的近亲可不会跟修士有关系，就算是有，半妖出生也不会毫无动静，让我们察觉不到。”

　　毫无所觉？这一点倒是提醒了青焕。

　　突然出现的半妖也是这般，半妖自出生之时就会有动静，为何这位突然出现的半妖他们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羌笛也在他跟前说过，若不是那日是他擦肩而过，根本就不会察觉到那人是个半妖，甚至连气息都很微弱。

　　皇也是这般，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位修士，一点妖气都发觉不到。

　　“祭司，千年后......皇真的会回来？”。

　　“魂魄归来，一念之间。”

　　这么说来......那个半妖身上可能有皇的魂或者魄。

　　羌戌见他没反应，唤了一声，“焕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青焕回神，看向琅烈，“她在哪儿？”。

　　琅烈非常高兴，“焕哥打算跟我一起去了？”。

　　青焕：“那要见过她，才知道。”

　　琅烈耷拉脑袋，白高兴了，“她在界碑百米外的一个小院子里，焕哥你若是去，要小心些，洪溟仙君的长生剑还在那地方呢。”

　　青焕身形消散，离开大殿。

　　羌戌和漪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茫然。

　　青焕离去太快，以至于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刚刚不还没什么反应吗？现在为何如此着急？

　　“阿兰，焕哥是不是真的去看半妖了？”。

　　“应该是吧。”

　　“那我们也去看看？”。

　　“好啊，我也想看一看除了皇之外的半妖，是什么样子。”

　　都离开这里，琅烈也顿感无趣。

　　他还是去找羌笛算账吧，这死小子干啥啥不行，告状这种事情做起来这么顺手，势必要好好敲打一下，免得以后一个秘密都藏不住，都叫这死小子给捅出去。

　　青焕到时，并未露面，只是站在院子一角，看着树下女子。

　　姜音拿着忘忧，几道剑花之下，长剑钉在树身，摇晃间，飘下一堆落叶。

　　有叶遥在，要救下宁云应当不难，那些人目标是她，况且有着剑子真人的名号，不会真的对宁云痛下杀手。

　　她的实力还没有高到能对付所有门派，这一场有去无回。

　　既然杀不了所有人，那就在这具身体消散之前，除掉一些。

　　落茗是头一个，落长英是第二个，其余的谁撞上来谁倒霉。

　　思索间，她看向青焕。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眼神淡漠，一个寂静无波。

　　那些往事，自然而然浮现在了青焕心头。

　　曾经他也是这般，站在她身后千年，看遍世间轮回。

　　两人对视那一瞬间，他很确定，皇回来了。

　　青焕一步步踏出，从院子一角来到她跟前，目光描绘着她的容颜，眼神柔和，无比怀念。

　　“皇。”

　　“青焕。”

　　青眸，白衣，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但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曾经蜷缩在她面前，那只小小的九尾狐，长大了。

　　青焕眼里有光，“欢迎回来。”

　　姜音拾起裙上落叶，“辛苦你了，守着妖界千年。”

　　青焕话语间藏着一些颤抖，“皇不必道谢，妖界也是我的家，守着它我心甘情愿。”

　　他好想抱一抱皇，真的好想。

　　姜音转了转叶柄，“那就麻烦你替我再守些日子。”

　　青焕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是，皇。”

　　姜音瞟了眼院外，“小狼应该跟你说了，我要去救人。”

　　又有妖来了，是那个傻乎乎的羌戌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漪兰呢。

　　青焕应道，“皇，我与你一同前去。”

　　姜音摇头，“你不必去，另外也把小狼困在妖界，他不能露面，不然容易生出事端。”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耍着小狼玩，笛笛大嘴巴子什么事都往外说，倒也达到了目的，让青焕来到这里。

　　青焕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怎么行，你这具身子不比以前，去了会出事的。”

　　姜音折断落叶，“所以才要毁掉，回到原身。”

　　这具承载天魂和鲜血的身子，修炼下去也活不长久。

　　青焕呼吸都不顺畅了，“那......皇还会再轮回千年吗？”。

　　皇说得替她再守些时日，竟是这个意思。

　　姜音：“有人在等我，入不了轮回了。”

　　青焕：“皇是说洪溟仙君吧，他杀天兵，盗方天神符招魂聚魄，为了跑遍万界，受一身伤被关押天牢，连长生剑都立在边缘，护着妖界。”

　　姜音温柔一笑，“是啊，我若再轮回，他就要疯了。”

　　她等万年，他守千年，曾经的谦谦君子变成一个蛋从‘源墟’深处出来，飞往天界，破壳而出，犹如新生一般，成了洪溟仙君，也抹去了关于她的一切。

　　像是为了惩罚般，她死在剑下，打算轮回千年，不愿见他。

　　记忆不在，羁绊却在，犹如一条红线，牵着他来到面前。

　　青焕忽地俯身，抱住她。

　　“皇，我也很想你。”

　　千年岁月，他的思念不比洪溟仙君少，捡他回妖界，亲如姐姐一般的女子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早知千年才见面，他就不会乖乖听话，躲在庇护圈内，看着她步入轮回。

　　姜音轻拍他后背，“我也想你啊，记得离去时你还没这么高呢，如今比我都多出半截儿。”

　　两人这么一拥抱，本是打算在躲一下的羌戌和漪兰，不藏了，露面了。

　　“焕哥？”。

　　青焕松开女子，看着她俩，“嗯？”。

　　羌戌和漪兰对视一眼，怎么办？焕哥好像生气了？

　　千年了，还这么怕青焕。

　　姜音忍不住一笑，“戌戌，千年了还没追到心上人吗？阿兰，那么看着我做什么，你的花瓣有几朵了？”。

　　“皇！”。

　　羌戌和漪兰扑了过来，直接把青焕挤到一边。

　　只有皇才这么清楚知道她们两人的事情，皇真的回来了！

　　漪兰委屈的很，“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找了你好久。”

　　羌戌靠在她肩头，同样委屈，“皇，你是不知道冥书有多难搞，我淌过忘川，过了彼岸，他都不肯见我。”

　　青焕：“.........”。

　　他当年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带回来这么两个妹妹，一出现就跟他抢皇，他都没抱一会儿，反倒是被两人抢了先，说尽委屈。

　　姜音：“知道你们想念，便回来见你们一面，之前小狼还戳我眼角，可疼了。”

　　漪兰气呼呼地道，“烈哥可太不像话了，我等会就收拾他。”

　　姜音打起坏主意，提议道，“可以先不告诉他我回来了，把他蒙在鼓里。”

　　两位女子异口同声，“好的，皇，我们不告诉他。”

　　听着三人间的谈话，青焕装作不知情，他爱莫能助。

　　漪兰拉着姜音和羌戌坐到一旁。

　　“皇，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呢，都想说给你听。”

　　羌戌也道，“我也有，我也有。”

　　“那就一起说，我都听。”

　　青焕听着她们声音，眼角微微弯了弯。

　　一连几天，三人都待在这里，没有离去，搞得待在妖界的琅烈和羌笛眼皮直跳，觉得不对劲。

　　夜晚，姜音看着青焕，“戌戌妖丹有些问题，她瞒了一些事情吧。”

　　说起羌戌，青焕也头疼，“她跟冥王纠缠不清，我劝了多次也无用，皇，你也不必管，让她多吃苦头，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了个冥界掌权者。”

　　姜音：“她的事等我回来再处理，她们两个先劳烦你照顾。”

　　青焕知道她要走了，看着她双眸，“皇，多久能回来？”。

　　“少则几十，多则百年。”

　　“好。”

　　千年他都等了，也不在乎这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