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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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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九回到天景阁的时候,裙尾还沾着几点血迹。
她厌恶的踩了下裙摆,还未等到换衣服,十七忽地凭空出现,站在她身后嗅了嗅:“又杀人了?”
怜九吓了一跳,瞧见十七厚捂嘴娇笑:“说什么呢,只不过是给那个婢女一点教训罢了,我让她去请她的主子相见,谁知她主子不在屋内,我就给了她点教训,若是她主子回来的快,兴许还能救回她一命呢。”
十七表情淡漠,并不赞同:“你不应该如此,王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
怜九不屑地看着十七,也就是十七对王爷没有心思,才能做到心如止水,她从七岁被选中,住在王府里将近十年,其中来了多少女人,皇帝送的,太后送的,左右丞相送的,哪个不是被她磋磨致死,王爷也没说过半个不字。
她痴恋王爷已久,平生最恨这些仗着身份进入王府的贵女,那些个贱女人根本就配不上王爷,就算在这王府中住下也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还不如早点去见阎王。
不过是一个失了父亲的贵女,怜九一想到下人说那位贵女所住的霓云院是王爷亲自布置的,就忍不住嫉妒,王爷何曾对其他女人这么好过?但一想王爷平时对她从未发过火,她便觉得去打杀一下霓云院的人也没什么关系,左不过一个奴婢罢了,王爷定不会拿她怎么样,更别提那没什么后台的贵女了。
即便是心有不甘去找王爷告状,难不成王爷还会为了一个奴婢惩罚她不成?
怜九这么想着,娇媚的脸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了:“十七,说起来王爷还想让你去伺候那贵女,现在好了——”
“何人擅闯天景阁!”
怜九话音未落,只听得皮鞭落地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她脸色一变,瞬间退回屋内拔剑待发,旁边的十七也同样戒备起来,就在此时,院内的机关触发,密集的箭雨破开长空,火光登时亮起,惊醒整座王府。
比青羽卫来的更快的是沈封雪的鞭子,怜九甚至都看不清楚沈封雪的身法,只见外院哀嚎声不断,渐渐一点声音都没有,然后,一女子的影子从空中落下,长鞭一甩,七八只箭矢同时折断,落在怜九面前。
怜九退后一步。
一轮箭雨过后,沈封雪稳稳地站在院内圆台之上。
十七抬头,只看到来人一袭白衣,一头长发只简单的用锦巾系着,随风扬起,遮蔽大片月色。
就像王爷说过的月下仙人。
仙人带着一身酒气,眯着眼看阁楼上的匾额,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天景阁?早就知道你们摄政王有钱,没想到还这么大手笔的养着刺客。”
“不过可惜,今日只有你们两个,倒是不能把这祸害人的地方一口气给端了。”
她的视线落在怜九和十七身上,待到看清怜九衣角的血污,眸中寒光一闪。
“啪!”
长鞭破空,怜九平日最为看重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怜九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有一种黏腻的东西往下滑,接着疼痛袭来,她伸手一摸,血污染上了她精致的指甲,她几乎快疯了:“你是谁,你敢打我——”
这么多年,除了王爷,谁敢动她!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怜九拔剑向前,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她——
“啪!”
沈封雪又是一鞭子,那鞭子正中怜九拿剑的手,只听见“咣当”一声,,剑也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手腕当即皮开肉绽。
她越发的不敢相信,她是天景阁精心培养出来的刺客,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打倒在地,若是王爷知道了,定会觉得她无用!
不,她不能这样,她慌张的叫起来,沈封雪却是向前一步,又狠狠地甩了一鞭。
她轻轻开口:“你一共打了问寒七道伤口,如今我不过才还了三道,你叫什么,你有什么好叫的。”
“你是——”
十七终于反应过来,她拔出短剑还未有所动作,便看见沈封雪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她僵在原地。
那种眼神……
身为天景阁精心培养的杀手,她从小就见惯了各种死亡,同样也对杀气敏感,沈封雪此刻的眼神,宛若地狱修罗,而周身释放出来的杀气,只有经历过无数的征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拥有,可她不过是一个贵女,怎么会有这么可怖的眼神。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十七清晰的听到了沈封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来的真快,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她甩动长鞭,毫不留情地打在怜九的身上。
整整十四道,双倍奉还。
林韧与天景余静赶到的时候,守门的地级刺客全部倒下,不知生死,怜九皮开肉绽地倒在雪地里,浑身是血。
满地断箭,血腥扑鼻,那女子站在雪中,长发散落,见到他后抱拳浅笑:“王爷,您来了。”
一双眼睛,好似盛满了碎星,美艳不可方物。
*
天景阁是从圣祖皇帝一辈开始命内臣养在府内的门客,其中有像十七那样专门杀人的刺客,也有像怜九那样,靠美色将别人玩的团团转,杀人不见血的美人,有早已自立门户的儒生,也有出入江湖的散人,总而言之,天景阁的存在,就是为了培养皇家心腹,做些明面上不能去做的事情。
如今传到林韧手中,已是第四代了。
沈封雪曾经听她父亲提了那么一嘴,知天景阁天级刺客共二十一人,更迭极快,一旦失去用处,便立即处死除名。
皇家辛秘甚多,若有不能公开处理之事,便靠着天景阁悄悄抹去踪迹,现今林韧接手天景阁,沈封雪想都不用想,他会利用此阁做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她不关心这些。
她在林韧开口之前抢先说:“我本无意冒犯贵阁,各中原因王爷一查便知,问寒还在等我,告辞。”
怜九身负重伤,却还在拼死挣扎:“你不由分说动手,怎可就这么一走了之,王爷,你杀了她!我要她不得好死。”
沈封雪嗤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真是蠢货。”
言罢,她不徐不疾地向着门口走去,与林韧擦肩而过。
她身上的酒气还没有散尽,熏得林韧微微皱眉,侧身之际,二人视线相交,皆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待她施然离去,林韧转过头,淡淡地和旁边早已不知所措的余静吩咐:“明日清晨,本王不希望在王府内闻到一丝血腥,你可明白?”
余静一惊,俯身回话:“属下明白。”
“你办事不利,处理好这边的事,自己领罚。”
“是。”
眼见林韧离开,怜九也顾不得身上狼狈,当下叫道:“王爷,你怎能就这么放她离开,你——”
她还没说完话,林韧头也不回的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怜九不敢置信,她跪着爬到余静脚边,哪里还有白日妩媚:“管家教我,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她不过是个贵女,往常我也没少……”
“九姑娘。”余静摇摇头,道:“九姑娘看来还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也罢,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便在你临走之前,替你解惑。”
怜九惊恐地看着余静:“你,我,怎会——”
手起刀落,血迹溅到余静脸上。
看着眼睛瞪大死不瞑目的美人,余静轻声喃道:“咱们王爷,能允许你做许多你不应该做的事情,可却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下令之后,仍然阳奉阴违,做小动作。”
“但你最最不该的是,让王爷丢了脸面。”
他说完,对着十七温和的笑了笑:“十七姑娘,王爷命你前去霓云院伺候,你收拾一下,快些去吧。”
十七“嗯”了一声,好像没有看到地上同伴的尸体:“属下领命。”
沈封雪回到霓云院,问寒已经恢复了意识,正在重新包扎身上的伤口,一边拆一边忍不住抱怨:“姑娘可真是,这伤口给我包的跟粽子似的,可忒难受了。”
“我亲手给你包扎你还嫌东嫌西,这一身的毛病,你是小姐我是小姐?”
沈封雪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抖了身上的雪,将皮鞭随地一扔,问寒见状,不仅身上疼,连脑袋也开始跟着痛:“我的祖宗诶,我伤的不轻,可没力气给你收拾屋子。”
“不用你给我收拾,回头明天我自己洗,今晚实在太累了,我懒得动弹。”
沈封雪凑过去:“你小心点,我才给你上了药,药效虽好,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沈封雪帮她清理多余的绷带,还是心疼:“为我至此,委屈你了。”
问寒笑了笑:“王府院大,难免有不省心的,今日这事一出,以后没人会轻易找姑娘的麻烦,只不过,不知摄政王会如何处置。”
她怎么说也跟在沈封雪多年,若她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沈封雪又怎敢留她一人在摄政王府,只是当那姑娘前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做了别的选择。
她趁怜九不注意,香包中的磷粉洒在她的裙角,让沈封雪顺利找到天景阁。
姑娘手段,摄政王也应领略一番。
沈封雪饮下解酒汤,道:“自是杀了,那人太过蠢顿,一个不听主人命令的奴才,留她作甚。”
问寒脸色煞白。
沈封雪放下汤碗,轻轻笑了笑:“你不必多想,你我情分不同,你就算擅作主张,我也不会怪你,困了,我去燃香,今夜我守着你。”
……
书房,烛灯闪烁,林韧捏着手中残布,陷入了沉思。
那布片的主人才刚刚殒命,上面沾着两三点血迹,隐隐间还渗出微弱的光芒。
“磷粉。”林韧轻笑:“忠义侯府一个两个,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