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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4 ...

  •   校医已经准备下班了。正在收拾东西,一个女生扶着个比她高很多的男生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那男生身上还穿着篮球服,一瘸一拐地挪进医务室,满脸痛苦,五官都快皱在了一起,似乎伤的颇重。
      校医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帮忙。架着男生躺在了医务室的床上,心里想着疼成这样可千万别是伤到了骨头,又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还没下班,不然真就麻烦了。
      校医问林眠:“伤在哪里?”
      林眠想了一瞬:“好像是左边……脚踝。”
      校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把许诺左脚的袜筒往下翻。没想到指尖才碰到他,他就“嘶!”地一声喊了出来。校医手一抖,不敢动了。
      林眠也被他喊得心里一凛,只觉得奇怪。一路上都好好的,到了医务室门口他的伤突然就严重起来,疼的连站都站不直了。本想着把他送来医务室就走的,现在看他疼成这样,林眠也不好意思提这茬了。估计就算提了,校医也不会放她走。
      果然,校医转过头,一脸凝重地对她道:“估计是伤到骨头了,这不是小问题。同学,你去喊几个男同学来帮忙,我跟学校打电话要车,赶快把人送医院吧。”
      林眠闻言一怔,有些被吓到了:“这么严重......”
      那边许诺已经急急坐了起来:“别别别,没那么严重,我就是崴到了。”说着还转了转左脚,证明自己的骨头没事。
      校医愣了一愣,随即脸一沉,吼他:“那你刚才叫什么叫!我都还没碰到你!”

      许诺随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校医心里带着一股气,下手那叫一个狠,一把撸下他的袜筒,抓起那伤脚就转着圈检查了一番,还动手捏了捏。
      随着他的下手,许诺爆发出一阵惨叫。
      校医眉毛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地把那伤脚又放回了床上。掸了掸手,不甚在意地说:“还真就是崴了一下而已。没多大事,就是有点肿。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隔壁拿冰给你敷一下。”
      校医推门而去,许诺在床上侧过脸来,可怜巴巴看着林眠:“疼……”。
      林眠无语地望着他,球场那边的热闹隐隐约约传过来。
      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我想起来了,那女孩是高一的,之前做过国旗下讲话!对不对?”
      “......谁啊?”
      “就是刚才给你送可乐的那个女孩啊,我说怎么看着面熟,总算想起来了。”她一直在回忆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孩子,终于想起来了,急忙跟许诺求证。
      那个女孩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边上还有人说她长得像刘若英,所以林眠印象比较深刻。不过还别说,刚刚近距离看着,是有那么一点点像。
      许诺别过头去:“不知道!”
      “就是上个月啊,那天还有点下雨......”
      许诺猛然转回头,直直盯着她,把林眠剩下的话都给盯了回去。他脸上表情复杂,态度恶劣地吼道:“我都说了不知道了!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知道?!”
      ......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林眠憋着气走到一边不再理他,要不是校医还没回来,她就直接走了!

      许诺也没再说话,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林眠在窗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靠着窗台发呆,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
      阳光穿过玻璃,空气里一线线光柱,有细小的颗粒沉浮。林眠静静坐在那,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校服的袖子被撸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瘦弱的手臂。她侧头看着窗外,侧脸被日光勾勒出阴影,而额角散碎的细发在阳光下变成了浅金的细丝。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悄悄侧过了脸,望着她。
      很多年后,许诺依然会想起这一刻。会在某一个阳光正好的春日午后,想起那个侧坐在学校医务室窗台边的身影,以及那日阳光的味道。
      可在当时,他连呼吸都恨不能屏住,生怕发出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惊了这静止的美好,会让这一切瞬间四散成烟。
      看的时间有点长,或是视线太过专注。林眠有所察觉,偏头回望。
      来不及躲闪,四目相对。
      许诺的喉头动了一动,慌忙移开了视线。心里却不由一阵恍惚。
      “你是不是……喜欢他?”终于,他干涩的声音划破了四周几乎凝滞的空气。
      林眠骤然抬头,带着一种猝不及防被戳破心事的狼狈,震惊地望着他——竟是连许诺也看出来了,果然如夏依依所说,她的心思如此明显,明显到几乎人人可以看出。
      那他,又怎可能完全无知无觉。
      可他从未有任何表示......她以前怎会想不到,想不到他的故作不知是一种婉拒。她是如此迟钝,迟钝到还想以送水去表明心迹,真是自以为是又荒唐可笑!
      一阵阵酸涩涌了上来,整颗心几乎都揪在了一起——是她贪心了......
      眼眶一红,林眠迅速别过头去。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外面日光正盛,一朵,一朵,似盛开的木棉,灼热香甜。
      校医一手拿着冰袋,另一手拿着一个小瓶子走了进来。边走边上下晃动手上的瓶子:“我就记得还剩一点云南白药的,也不知道给谁放到另一个柜子里了,害我找了半天。这个治崴伤效果可好了。”
      许诺依旧一瞬不瞬盯着林眠。
      他多么希望在问出刚刚那个问题后,能得到否定的回答。可是没有,她的表情表明了一切,她的反应肯定了他的猜测。
      冰袋“啪嗒”一下被放在了那只肿胀的脚踝上,冰凉的刺激瞬间从伤处蔓延,直达脑门。
      他深吸口气,一拳擂在床沿——“操!真他妈疼……”
      校医瞥他一眼,表情轻蔑:“大小伙子这么怕疼……老实敷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摊开面前的本子埋头做起了登记。
      室内又安静了下来,球场的方向隐隐传来了哨声,比赛似乎结束了。
      林眠坑着头坐在椅子上,身子侧向窗户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诺感到口干舌燥,突然想起手边还有半瓶矿泉水,于是拧开了盖子一口气喝光了。喝得太急,一丝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腮帮流了下去。他抬手胡乱抹了一下,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涩,舔了舔嘴唇,豁出去一般开了口:“我帮你吧!”
      林眠一惊,回头望向他。
      “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开口。”他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猜度到,“是不是他装逼?没事,我去找他谈!”
      林眠看着他半支起身子,一副撸了袖子说干就干的架势,唬了一跳,连忙摆手:“别别别,我求你了,别捣乱,我不要你帮……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眠真是慌了,真的怕许诺去找乔景行。
      她不过是单相思,万一就这么被挑明,继而再被拒绝,那她还有什么脸每天来上学!
      并且,还有俞晓晨。
      林眠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昂首挺胸走向乔景行的身影——那晃动着的马尾,一下一下,如同抽打在她的脸上,让她认清自己——他是那么好,确实只有足够优秀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吧。
      是她不自量力。

      林眠慌乱地解释着,只想让许诺打消“帮忙”的想法,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其实......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反正已经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了。”
      许诺听罢,琢磨了一下她的那句“过去式”是什么意思。他不琢磨还好,这一琢磨倒生出了无数猜想,顿觉内心的气愤已经难以压抑,如果乔景行此时站在面前,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手里早已空了的矿泉水瓶子被一下捏扁掼在了地上。
      校医吓了一跳,瞪圆了眼:“干什么呢!你在这发什么疯!”
      ......

      几日后的数学课。
      数学老傅讲完了当节课的所有内容,下课铃还没有响。他抬腕看了看表,道:“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大家看看还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可以提问。没几天就是月考了,月考后面紧接着就是期中考试。希望你们都能重视起来!”
      一片叹息声。
      进入高二下学期,各方面都开始与高三接轨。副课停了大半,下午的自习课也取消了。各科老师都在抢时间,追进度,不但要抓紧结束高二课程,还要把高三的也提前上了。可这其中最令人痛苦的,就是增添了月考。
      不但增添了月考,还每次考完都要全年级整体排名,从老师到学生都压力满满。
      老傅还在絮絮叨叨:“虽然你们是文科班,但我还是要说,学好数学是能为你们拉不少分的!你们看啊,你们写一道历史或者政治大题,再或者写一篇语文作文,不管写得再完美,都总要扣点分。可是我们数学不一样,我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了就得满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你们作为文科生,要是能把数学学好,竞争力就大得多了!”
      好吵!
      林眠在琢磨一道题,本来就不是太明白,思路还屡屡被打断。万般无奈,只有拎着本子挪向夏依依,央她给自己讲题。
      “在这……先添一条辅助线,然后代入公式……”讲题一向是夏依依的短板,往往一道题目,她自己做起来得心应手,可却不会给别人讲。这次也是,她已经尽力讲清楚了,可转头看林眠还是一脸茫然,不由有些挫败地放下笔。
      自从林眠有了那本错题本,已经好一段时间不来问她数学题了,可现在又......想到此,夏依依还是没忍住,道:“你真的就准备这么放弃了?我觉得是你想多了,或者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这样吧,我找机会帮你旁敲侧击问问他?”
      “不要了......就这样吧。”林眠坑着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夏依依叹了口气,刚准备把题再从头讲一遍,张晗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你们俩干吗呢,我跟你们说啊,我新买的这本杂志上有星座配对。我刚才试了一下,感觉特别准。”她神神秘秘地递了本杂志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夏依依,“周峰是不是金牛座啊?你看看,书上说他跟你是天生一对啊,配对指数百分百。”
      夏依依唬了一跳,忙转身去捂她的嘴:“别胡说八道的!”
      张晗被捂了嘴,发出含混的笑声,把手上的杂志递给林眠,指着上面一段话,用眼神示意她看。
      林眠接过来定睛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摩羯女与金牛男都属于土象星座,特征是内向、实际、刻苦又耐劳,你们之间绝不是浪漫的传奇,而是有着‘血浓于水’似的感情,并且细水长流……”
      似乎……分析的有点道理,真的有些准哎。林眠想着,抬头看看夏依依,又转头看了眼周峰。
      夏依依有些急了,她抽回了捂着张晗嘴的那只手,来拨正林眠的头,板起了脸急促地对她们说:“你们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万一被别人听到了还容易误会……”
      下课铃声乍然响起,打断了夏依依的话。她顿了顿,咽回了剩下的话,一声不吭坐回了桌前。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张晗和林眠对视一眼,拿回了杂志,蹲在夏依依边上陪着笑认错:“好啦,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是真的觉得很准嘛,你看这上面说我和吴浪就挺准的。”她说着摊开杂志,用手指着一字一句读给夏依依听,“‘天秤男和白羊女是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的一对,你们可能因为对方与自己完全的不同而互相吸引……’你看,说得准不准?”
      见夏依依还是没反应,她只好把那本惹祸的杂志随手往林眠桌上一丢,揽住夏依依开始撒娇:“好依依,别生气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乱开玩笑了。”
      林眠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的杂志,眼睛不由自主寻到了“天蝎男和金牛女”那一栏——“你们的配对指数是60%,你们两人除了同属阴性星座,同样内向、感性之外,还一个‘闷骚’,另一个‘骚闷’,恰是相反的一对宝。表面上两人都很沉稳,其实,牛儿是反应不够快,还没接收,蝎子则是自有观点,不为所动……”
      最下面居然还有“爱情建议”,说是天蝎和金牛的配对必须有一个人打破沉闷主动出击,不然最终定会错失对方。

      林眠迅速合上了杂志——这些东西真是不能看,看着都觉得有道理,太容易被蛊惑了。
      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六分钟就要上课了,可她水还没打。
      因为去水房打水会路过三班的门口,所以这几天林眠都是在夏依依打水的时候央着她顺便帮自己打一杯的。可是这会儿——林眠瞥了眼还在软磨硬泡的张晗——夏依依显然是不会去打水了。
      本想再撑一撑撑到下节课下课,但是实在口渴。尤其想到下一节是英语课,肯定还要读课文。
      林眠叹了口气,拿起水杯站起来。
      “你去打水啊?帮我打一杯。”一个塑料水杯轻巧地从后排被扔过来,“啪嗒”一声落在林眠的书桌上。
      林眠看着那水杯,愣了一瞬,如获救星般转头,祈求地望着许诺:“你也要打水啊?那能不能你去打,然后帮我带一杯?”
      许诺瞪着眼望着她,那眼神跟看傻子一样。
      他抬了抬自己那条伤腿:“你开玩笑呢吧,对残疾人还有没有点爱心啊?让一个瘸子去打水,你怎么能忍心?”
      “......”

      林眠认命地拿起两只水杯出了门,闷着头快步往水房走,只想快去快回。
      可怕什么来什么。
      路过三班门口时,她的余光瞄到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林眠顿时紧张起来,正想拔腿跑,那人影开了口:“你也去打水?”
      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只需要说一个字就能分辨出的声音。
      那声音如魔似咒,让她瞬间僵硬。
      林眠连头都不敢抬,心中无比慌乱,嘴里胡乱应了一声,脚下已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小跑起来。她心里欲哭无泪,为什么学校要把水房设在走廊的那一头,为什么去水房一定要路过三班,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争气地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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