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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8 ...

  •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俗话也说“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有了考前半个月的这么一番努力,期末考试林眠的数学考了106分,再次刷新了她数学成绩的峰值。
      加上其他几门课也没有掉链子,她的年级排名第一次挤进了文科前三十。
      在走廊的大榜上看见排名时林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如此靠前的位置。她满心欢喜,又挤到了右边张贴的理科榜前,然后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乔景行的名字。
      他的名字几乎就在大榜的最顶端,前面那个阿拉伯数字“2”的墨迹还未干透。
      林眠狂喜,简直比知道自己考了29名还要雀跃。她还记得上个学期,因为一系列事情的影响,乔景行的成绩从年级第一直接滑落到十几名,记得那场夏雨中他颓丧的侧脸。而现在,用了一个学期,他追回到了第二名。
      林眠能够体会到这其中的艰难。
      就像一场追逐赛,每个人都拼了全力在追赶。保持排位不易,而一旦落下后想要再追赶上则更加不易。因为你努力的时候,跑在你前面的人也同样在努力,没有人会停在原地等你。尤其是进入前十名以后,每个人的成绩都咬得非常紧,每进一名都难上加难。那是尖子生之间无声的角逐,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残酷战争。

      “29”这个排名让林眠的寒假开始得很轻松。
      虽然父母都会说“分数不能代表所有”或是“一次的成败不能说明什么”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但事实证明分数就是最重要的,没有谁能真的做到看淡得分和名次。
      考得好了不但能让自己心情好,还能让家里的整体气氛好起来。
      就好比这一年寒假,林眠的妈妈就是通过分数断定她终于“开窍”,所以放松了对她的管理,不再整天催着她看书做题了。
      于是林眠就整晚整晚地猫在房间里看小说。

      而在她的记忆里,乔景行的电话就是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晚上打来的。
      那一晚原本真的很平常,与这个寒假的每一个晚上都没有区别。全家吃完了饭,妈妈在厨房洗碗,爸爸在沙发上看报纸,家里的电视开着,放着中央台的新闻联播。
      林眠呢,则是在自己的房里看一本下午才借的书。因为是言情小说,她也不敢太嚣张,所以是关了房门的。
      电话铃响了几声后爸爸才接电话,随后林眠听见脚步声向她房间走来,立刻将言情小说塞进了枕头下,然后翻开手边的一本《当代歌坛》做样子。
      “你的电话。”爸爸把房门推开一道缝,没进屋,“许诺打来的。”
      林眠趿着拖鞋去接电话,还不忘确认地看一眼书有没有藏好。她心里有些庆幸接电话的是爸爸而不是妈妈。妈妈对于她和异性的交往还是很敏感的,哪怕是许诺这种从小就认识的男生打电话给她,妈妈都会不太高兴。
      不过这许诺也是奇怪,他们几个之间一直有默契,打电话到家里只让同性的打,今天他是怎么了?
      林眠拿起听筒“喂?”了一声。

      立即有男声回应了一声“喂?”,这个字让林眠周身一颤,一股血直直冲上脑门,连带着脸颊也是一热。
      电话那头的人没等到她的第二句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林眠?”
      林眠倏地醒过神来,做贼心虚地回头看看,见爸爸压根没注意她,这才放心地背过身,用一只手半捂住听筒,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
      “我问许诺的。”
      ……
      许久之后,乔景行也曾好奇地问过林眠,是如何通过一个“喂”字就听出是他的,林眠说她是猜的。她没说实话,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他的声音像是早就刻在了她心里一样,别说他还说了一个字,就算他一个字不说,仅仅清一下嗓子,她应该也有本事能立刻听出,那是他。

      林眠握着电话听筒,听到那一头隐隐传来汽车喇叭声,有点惊讶:“你不在家里吗?”
      “不在。我刚才出门办点事,用的公用电话。”
      “哦……”林眠看了一眼来电处显示的那个电话号码,有些失望。本以为这是他家的号码,还想着要赶快记下来的。
      两人突然都不再说话。沉默中,彼此在听筒那端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终还是乔景行先开了口,“你寒假没来市区吗?”
      “我妈怕我去了奶奶家就偷懒,所以让我待在家里,过年再跟他们一起过去。”
      “哦。”他沉吟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是又给你找了两本书,你应该喜欢看。那……开学给你?”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正好回家,就顺便在家里找的。”
      林眠心里甜滋滋的,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她的心跳得有点快,握着电话的手沁出了薄薄的汗。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轻声道:“好啊,谢谢。”
      那头的声音也含着笑:“不用谢。我们开学见?”
      “嗯,”她的回应如耳语,“开学见。”

      乔景行挂了电话,走出中石路边一个公用电话亭,有些茫然地站在路牙上,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
      他手上拿了两本书,都还包着塑料封皮。
      乔景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买了这两本书,之前在书店的新书推荐架上看到,直觉觉得林眠会喜欢,就鬼使神差地拿着付了款,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刚才那个电话。
      他这一天过得都很浑噩。从中午与父亲发生了激烈争吵,父亲暴怒地让他“滚出去”开始,直到刚才打通那个电话前,乔景行已经在中石路以及路边的书店和音像店里转悠了大半天。
      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一通电话,因为他接了一个严冬打来的电话,而已!

      上次的打架事件后,严冬估计是出于愧疚,已经有半年没联系过乔景行了。这期间乔景行也曾主动打过几个电话给他,不过都没有找到人。所以今天乍接到严冬的电话,乔景行意外之余也很开心,以为这兄弟终于自己想通了,跟以前的每一个假期一样,来找他出去打球了。可没想到严冬却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寒假之前办了退学。
      这个消息来得有点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乔景行当时握着电话没说话。他了解严冬,知道他个性强,遇事又极有主见。既然他都已经退了学,那就肯定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自己再多说也无益。
      果然,严冬说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呆在学校里,每天学不进去如同活受罪,既浪费时间也浪费钱,想着不如退了学出去闯一闯,找找有什么机会,也许能寻到更适合他的一条路。
      乔景行听完,只问了一句:“你准备去哪?”
      严冬答了广州。说是有一个哥们儿在那的生意做得挺大,喊他过去帮忙。乔景行没问是什么生意,也没问具体是哪个“哥们儿”,他和严冬那么多年兄弟,知道严冬轻易不会隐瞒他,可一旦是含糊着不想同他说清楚的事,他是问也问不出来的。
      乔景行沉吟片刻,只说临走前一定要见一面,为他践行。
      严冬说自己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个事,说是手头还有些事情,办妥了大约三四月份就走了,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想开学后约乔景行见面吃顿饭,毕竟他们是那么好的兄弟。
      乔景行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见父亲背着手站在他身后,阴着脸问他是谁的电话。他不欲隐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老实回答是严冬。
      没想到这个名字甫一出口,乔父就如同被扎了一般,顿时暴怒起来,大声质问他怎么还跟那个小流氓混在一起。
      乔景行本不欲与他争辩,想着他这阵脾气过了也就没事了,于是沉默着走回自己的房间并虚掩上了门。
      没想到这个举动只是更加刺激了已经在暴怒状态下的乔父,他追上去一脚踹开房门,怒视着已经坐在书桌前的儿子,咆哮道:“老子问你话你没听见?你是聋了?!”
      乔景行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同父亲沟通:“我不觉得严冬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地方,我有选择朋友的自由,也有起码的辨别是非的能力……”他的话还没说完,父亲的巴掌就已经挥到了面前。可在即将碰到他脸的时候却硬生生收住了,转而狠狠拍在了一边的书桌上。力道之大,让桌上的一支笔整个弹了起来。
      乔父的咆哮声几乎快把房顶掀了,说他翅膀硬了,说他不学好导致成绩下滑。
      其实父亲盛怒之下说什么乔景行都能接受,也都能做到不往心里去,但是那句“滚回北邺”却深深刺痛了他,让他整颗心都在瞬间的疼痛中急剧收缩。他盯着父亲,有些受伤。他知道自己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所以与他们并不亲近,却没有想到父亲从内心深处就没有觉得他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他把他划归了北邺,划给了外婆,在他与这个家之间,划下了一条无形的鸿沟。
      “你盯着老子做什么?滚出去!”
      乔景行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依言滚了出去,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房子,也刻意忽略了外婆追着唤他的声音。

      一辆车呼啸而过,大灯的灯光晃过,乔景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回过了神。
      中石路上已满是年味。商家都贴了春联,挂了灯笼,连路边梧桐树光裸的枝干都系上了大红的布条,缠了灯。
      火树银花。
      乔景行望见不远处的新华书店,屋檐下两个火红的大灯笼映得古旧的门匾都泛着红光,一派喜气洋洋。他不由想起夏天时与林眠在这飞檐下避雨的情景。
      乔景行发现自己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她站在那儿对他说“不要想太多”时的表情和语气。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半年过去了。
      乔景行低头看了眼手中才买的两本书,心底忽而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温软,如春风化雨,不知所起,却让他的心缓缓沉静。

      抬手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他猜想母亲应该早就到家,而外婆也早就把中午的事告诉了母亲。她们俩应该想过出门寻自己,可父亲定然是吼了母亲让她不许去找,母亲也就不敢出门了,只敢不停地偷偷看钟。
      而外婆呢,是不是只能坐在房里唉声叹气。她一定很担心吧。
      乔景行突感心口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在想到外婆的样子时,在想起外婆追在身后一声紧比一声的呼唤声时。
      他不孝!外婆对他那么的好,他还让她担心。
      想到此,乔景行决定立刻回家——不是回那个字面意义上的“家”,而是回到外婆身边——对他来说,有外婆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有外婆在的每一天都是过年。
      无论是在北邺,还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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