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花樱桃》执江子

5、第 5 章

　　“姐姐”这个词语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从苏野嘴里念出来，就变成了很大的问题。

　　调情似的。

　　钟宁不想理他，背过身去。

　　“你都已经毕业了，我叫你学姐不合适。”
　　苏野从她身后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因而显得有些沉：“姐姐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钟宁被他喊得耳朵发烫，“……你别说了……”

　　苏野：“那买一送一……”

　　“买买买！”
　　正好排到钟宁，她大跨步上前。
　　苏野也跟过来，站在她身侧。

　　钟宁不自在地瞥了眼身旁的人，轻声对收银小妹说：“两杯奶茶。”

　　收银小妹打好单子交给钟宁，悄悄偷看苏野好几眼。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钟宁说：“你男朋友好帅啊……”

　　钟宁：“……”
　　来了！
　　这狗血误会梗！

　　反正是陌生人，她懒得多费口舌去辩解，只是笑笑。

　　收银小妹可能觉得这么评价别人男朋友不太好，又补充道：“你也好好看，你们好般配啊。”

　　钟宁呛了一下，快速退到旁边，远离这个满口胡言的小妹。

　　苏野抬腿跟过来，故意问：“你怎么不澄清啊——”
　　他勾着唇，后面两个字拖得又绵又长：“姐姐？”

　　“……”
　　钟宁好想打他。

　　苏野：“你不澄清，别人就以为你默认了啊姐姐。”

　　“……就陌生人。”钟宁瞪他，“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也没别的缺点，就是话痨。”
　　苏野看着她，缓缓道：“其实我优点很多，比如，我特别懂礼貌。”

　　钟宁：“……”

　　苏野笑着问：“对吧姐姐？”

　　钟宁开始装聋。

　　苏野自说自话也不尴尬，抓着这事儿碎嘴半天，终于舍得换了个话题：
　　“昨天给你发微信，怎么不理我？”

　　钟宁脑子里莫名想起朱珠的那句话——“他当时在看你屁股！”

　　……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更加别扭起来。
　　“你拍我照片干吗？”

　　“我看没人给你拍，就随手拍了张。”苏野倒是态度自然，“你不想留个纪念吗？”

　　“啊……”
　　这么说还得给他道个谢？
　　钟宁想想觉得是应该道个谢，便说：“那谢谢你了。”

　　“嗯？”
　　苏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原来你也这么有礼貌啊，姐姐。”

　　“……”
　　行吧。
　　多喊几次，她就一定能对“姐姐”这个词免疫。

　　奶茶叫到他们的号，钟宁把其中一杯递给苏野，“不用给我转钱，反正没有你我也得花这么多。”

　　苏野：“那多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已经接过那杯奶茶，而且完全没有要转钱的意思。

　　苏野吸溜一口奶茶，笑眯眯道：“好甜啊，谢谢姐姐。”

　　钟宁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然后她看见苏野摸出手机，对着奶茶拍了张照片。

　　拍完，苏野低头看了好半天屏幕。
　　照片里，他手里的奶茶其实就占一小块儿。
　　更多的，是钟宁瞳孔微扩、表情疑惑的一张脸。

　　看完，他再次抬起手机拍照。

　　钟宁狐疑地问：“你干吗呢？”

　　苏野低头戳手机，眉眼里都溢出喜悦。
　　“姐姐请我喝奶茶，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钟宁：“……”
　　这怕不是个假的富N代！

　　钟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挥手告别：“我回学校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好啊。”
　　苏野发完朋友圈，抬头跟在钟宁身后，边看她边喝奶茶，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钟宁过完马路才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见苏野，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回学校啊。”苏野用奶茶指了指前方，“我从你们学校穿过去，比较近。”

　　钟宁反应过来，“哦”了声。
　　毕竟也算认识，她觉得一直让人家跟在后面不礼貌，便放缓脚步，和苏野并肩。

　　然而对于苏野来说，这角度还不如在背后看得光明正大。
　　苏野落后小半步，跟在她侧后方。

　　明雅中学对面是榕大南门，钟宁的寝室也在南门附近。
　　这意味着他们将要同路挺长一段时间。

　　钟宁试图找一些话题来打破尴尬。
　　但她想来想去，和高三学生好像也就只有学习可以聊。
　　于是她问：“为什么逃课呀？”

　　这问题其实很唐突，若是换了别人来问，苏野一定会回一句“关你屁事”。

　　但钟宁没有流露出任何让他反感的情绪。
　　她从语气到神情，都温柔且包容。
　　在她那里，好像一切过错都可以被原谅。

　　苏野的心脏腾地一下翻滚起来。
　　一股冲动蔓延全身，令他想把过往都掏出来给她看。
　　刹那间，他居然有些恐惧。
　　——她怎么能有这样的魔力。
　　她会把他整个人都看透吗？

　　半天没等到回音，钟宁扭头看他。

　　苏野咬着吸管，脑袋低下去，只抬起一双眼睛。

　　这动作显得他眼睛圆溜溜的。
　　竟有点可爱。

　　钟宁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缓和片刻才道：“我随便问问的，你要是不想说就……”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肚子饿了，出来买东西吃。”苏野睁眼说瞎话，“我平常不逃课的。”

　　钟宁：“……”
　　胡说。
　　公交车站遇见那天分明也逃课了。

　　苏野大概也是想起这一茬，立即改口道：“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姐姐别生气。”

　　“……我没生气……”
　　钟宁不明白这么严肃正经的话题怎么最后又回到这种调情一样的走向。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为什么要为了苏野逃课而生气？

　　苏野这个人，真的很会顺杆爬……

　　然而很快，苏野就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得寸进尺——

　　“姐姐是在担心我吗？”苏野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也考上榕城大学，还能和姐姐做一年校友呢。”

　　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唤，咬字又总是带着缠绵的意味，钟宁听得耳朵都要化了。
　　被一个高三学生撩拨成这样，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但是，想想如果苏野真的能因此好好学习，那也算大好事一桩。
　　于是她硬着头皮答道：“那你一定要加油。”

　　*

　　回到寝室，钟宁回想起来，发现苏野到最后也没告诉她为什么要逃课。
　　明明感觉还挺乖的，一点儿看不出叛逆的苗头。
　　也完全没有同龄人身上的浮躁和冲动。
　　挺沉稳一个人。
　　——小小年纪就把内心情绪隐藏得很好的一个人。

　　明雅不是普通中学。
　　它是在榕城这样的一线城市里，也数一数二的国家级示范高中。
　　多少学生挤破头都进不去，录取率比省重本率还低。
　　家里富裕也不行，就算塞钱都得分数达标。

　　也就是说，哪怕苏野是属于塞钱进去的那一类学生，他的中考成绩也不会差太多。
　　总体而言，还是属于好学生的范畴。

　　所以为什么要逃学呢？
　　就为了出来买杯奶茶？

　　说起奶茶……

　　钟宁打开朋友圈，里面第三条就是苏野发的。

　　【好甜。[图片.jpg]】

　　照片正中央是那杯奶茶，后面背影模糊，隐约能看见她自己的身影。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拿着奶茶的手。

　　苏野个子挺高，钟宁目测他至少一米八三，再加上年纪尚小，应该还能再窜一截。
　　因此相应的，他腿手都长。

　　腿就算了，钟宁并没有认真观察过。
　　但这双手她倒细看过一两次，是真好看。
　　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指修长匀称，不过因为偏瘦，指骨略为突出，使力时掌骨凸起，显出几分力量感。

　　这照片，手控女孩能盯着看一天。

　　钟宁克制地将视线从屏幕上撕开。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再次点进朋友圈。
　　这次苏野的那张照片下面多了一条评论，是简铃的。

　　钟宁也只能看见简铃的评论了，这应该是她和苏野之间唯一的共同好友。

　　【简铃：哟，谁送的奶茶这么珍贵，占了我们小野朋友圈的第一次呢？】

　　“……”
　　钟宁觉得学姐真是敏锐过头了。
　　这奶茶哪里看出来就是别人送的？自己买的不行吗？

　　她再刷新了一次，简铃评论下面出现了苏野的回复——

　　【苏野回复简铃：\\(^o^)/】

　　……颜文字卖萌是闹哪样！

　　什么都没说。
　　但也什么都说了。

　　学姐应该看不出来背景里那个人影是她吧？

　　所以说明明只是一杯买一送一的奶茶，为什么总有种在搞地下情的感觉？

　　不管了。
　　钟宁自欺欺人地当自己没看见，退出朋友圈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她不找麻烦，麻烦却要来找她。
　　刚退出去，屏幕都还没熄呢，上方弹出两条苏野的消息：

　　【苏野：姐姐我回学校啦！】
　　【苏野：有在好好学习哦[图片.jpg]】

　　照片里是张正在写试卷的摆拍，上面做了几道题，居然还都是对的。

　　钟宁：“……”
　　所以你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虚假摆拍。
　　莫名其妙。
　　不可理喻。

　　……钟宁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不能打消他的学习积极性——

　　【钟宁：加油(/≧▽≦)/】

　　苏爷：啊，可爱，想……【被迫捂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