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头看》安东尼不姓安

3、意外和惊喜哪个先来

　　2019年12月16日我的外婆去世了。
　　妈妈通知我的时候，我还听出她的哭声。
　　说实话，我和外婆没多少感情。过去二十六年里，跟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我感觉也没一年。
　　所以当我知道她去世的时候，并不感觉到悲伤。更多的是对于一个身边的人突然去世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外婆的过去我并不太了解，只听妈妈偶尔提过年轻的时候也是为了生活和家庭奔波劳碌的人。
　　她的病发作的太快了。甚至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十月初我跟妈妈去看望他们，当时的她还健健康康，看到我会说“阿妹来奥啊。”距离我们去外婆家一个礼拜，舅舅打电话来说外婆胸口闷，不舒服去医院了。妈妈和小姨都去了，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说是心脏积液，输液让积液被吸收排出就行。其他的就是老毛病，有点高血压和糖尿病。吃药控制就没问题。
　　我妈和小姨舅舅他们轮流在医院看护。其实也就是在那陪着她。因为那个时候的她依然健步如飞，胃口很好。晚上还会‘点菜’说要吃什么宵夜。期间还和妈妈小姨讲解她住院的原因——被我爷爷气的。
　　据我外婆说，她们那有个傻婆子，天天往我外公家跑，我外公有时候会拿点糖给她吃。她就起劲天天去，还说要坐我外公大腿，要我外公抱她。因此我外婆很生气，赶她走。可是她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听话？所以赶不走就只能和我外公吵架，最后就自己生闷气，气病了。
　　医生跟家属说，别惹她生气了，积液有点多，要是消不下来是要心衰的。于是大家伙就都暗自商量要跟我外公说这事，不许那傻婆子再去，也不能给她好吃的了。想着给我外公做做工作。
　　当时我妈和我说这事我还笑了。随后还发了个朋友圈调侃吃醋无国界，男女老少都能发生。
　　几天后我外婆情况很好，积液被自主吸收了，她就吵着要出院。回家三天后，舅舅再次打电话来通知外婆又胸口闷，在镇上医院输液。妈妈赶去后，舅舅说医生告知外婆可能活不久了。原因是引发了并发症，肾不行了。要么透析，要么就熬一阵子。
　　真是难以置信。我说不是前几天才全身检查没问题吗？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我。彼时我外婆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以为又是上次那样。舅舅不相信，于是托关系找了那里专医，他看了报告以后说他另外开点药试试看。
　　于是我外婆开始了好几天禁喝水只打吊针的日子。那个医生说输液看她肾能否把有毒物质随着尿液排出来。那几天外婆频频上厕所。两三天后再做检查，那个医生说肾功能还没全坏，还能自主排毒。大家仿佛看到了希望，雀跃又小心翼翼。
　　住了十天后，外婆又出院了。出院那天我妈和小姨没去，因为我舅舅打电话来说那个医生说他做到这里就已经尽力了。舅舅很开心的说没事了。我外婆听到自己没事了，也很开心。出院隔天去看她，那个精气神真好。
　　出院第三天，外婆半夜起来上厕所摔了一跤。妈妈去的时候她摇着头跟妈妈说人老了真没用，手脚不够力。摔得倒是没啥事，除了说屁股有点疼，其他没问题。妈妈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探讨完，给出的结论是我外婆因为这个积液，高血压和糖尿病，每天都要吃一手心的药。药吃多了是会虚的。他们认为外婆太虚了，说得补补身体。
　　于是外公每天早晨早早就上市场给外婆买排骨煲汤。外婆想吃啥也会和外公说。他们还计划着要不要去打个营养针。
　　出院第五天，妈妈再去看她。外公说外婆昨晚起床没站稳倒下去了，还好旁边刚好是一椅子，坐椅子上了。外公还说外婆这两天吃不下饭，汤不喝，肉嚼两口就吐出来。人都瘦了一圈。外婆突然很生气的凶外公，“如果你再说我，我就绝食！饿死我自己！”
　　我对外婆突如其来的怒气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她干嘛这样对外公，跟我们反应你的情况不对吗？外婆跟我妈说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对劲，可能要死了。晚上躺下去就胸口闷睡不着，手脚没力气，人还瘦的快。说外公煮的排骨汤太油腻，说外公弄得她不爱吃。
　　我妈听完问舅舅知不知道，外婆说舅舅还没来。于是回家的时候我们顺便去了舅舅家跟他反应，舅妈说外公有打电话来说。可是他们以为是老人家总爱说自己哪哪不舒服，无病呻吟，博取关注。舅舅联系那个医生，医生说吃那个药是会出现手脚无力的现象。然后得知了外婆已经到药石罔效的地步了！
　　原来舅舅理解错误，医生的话是他已经尽力了，该用的药都用了。舅舅理解成了药都用了，已经好了。
　　过没多久，外婆因为不舒服再次入院输液。我庆幸这次外婆没听到她的病情。本来她就因为疑心自己的病情导致心情阻滞，误以为自己好了以后就开朗多了。人家不都说最难医是心病嘛。
　　再次出院后，外婆的情况就恶化的很快了。我们去看她的那个礼拜她只说没力气走路，其他没感觉。一个礼拜后她就起不来床了，只能躺在床上吃喝，还可以自己挪到床边上厕所。两三天后出现小便失禁，尿了一床。妈妈和小姨去帮她清洗干净后，他们决定给外婆穿成人纸尿裤。虽然大小便失禁了，可是她精神好，脑子清楚，躺着也很爱吃吃喝喝。我说她突然像个贪吃的小孩。
　　穿上纸尿裤的第三四天吧，外婆就说话开始不清晰，缓慢而表达困难。听她说话全靠猜。再过了两天就完全失声了。
　　外婆很想跟人说些什么，可是她说不出。苍老而无力的双手不停比划也不停颤抖，最后大家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只摆了摆手表示“算了吧。”
　　12.16 外婆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而当天下午四点半，她的两个女儿还在那里陪她。五点多各自回家煮饭，谁也没想到那一面竟成了永远……
　　我无法得知她去世前的表现和样子，当晚十点多舅舅打电话来报丧的时候，妈妈泣不成声。
　　我们这还保留了很原始的丧礼仪式。在家等人来报丧，女儿去到门口就要哭着进去…..按照顺序走完所有程序后，20号那天早上七点半，子女着麻，亲戚披白的把我外婆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