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倍镜瞄准，击中你心脏》赵承妤

14、受伤

　　林湛包扎完伤口，从急诊室出来，一面走一面活动手腕，伤口在右手上，之前没当回事，忙起工作，反倒忘了手上有伤，此刻被医生用纱布缠好几圈，怎么都觉得活动受限。

　　骆瑾媛坐在门口等他，见人出来，站起来跟上他脚步：“周末有什么安排？”她主动找话。

　　周末？林湛没做声，不咸不淡的回答：“我是没有。”

　　骆瑾媛喜上眉梢：“去看电影放松一下？”

　　“但是局里肯定有安排。”林湛依旧老样子，话说一半，停顿时间过长，后半句总给她堵回去：“出这么大事，未来几周全员待命，加派警力执勤都是跑不掉的，你还想休假？”

　　骆瑾媛心凉半截，努着嘴：“那你跟老罗说，让我跟你一组。”

　　“有必要？”林湛驻足，斜她一眼。

　　“任务需要。”骆瑾媛拿话压他。

　　“需要什么？我跟你谈恋爱？”林湛低头，耐人寻味的插着口袋，嗓音低沉的问：“然后呢？还需要领个证？”

　　骆瑾媛身高不高，被林湛目光压下来，隐隐露出几分小女生的羞涩，他话里话外，更让她心跳加速。

　　谈恋爱？领证？

　　光这两个名词就让她心花怒放，林湛很多时候的想法，都出乎她的意料。

　　结果下一秒，他语气生硬：“领完证是不是能把你顺理成章的调离麓南分局？”

　　骆瑾媛笑容僵在嘴边，眼珠瞪圆：“什么？”

　　“已婚二人不能在同一单位。”林湛慢悠悠解释：“别逼我去向上面申请和你□□。”

　　“我是你的搭档！”骆瑾媛急了，彻彻底底急了，没风度的变脸：“把我弄走，林湛你有毛病吧？”

　　但林湛没急，扯嘴角：“没毛病我来医院？”

　　说完，林湛加快步伐，想快点离开医院。

　　骆瑾媛吞下口气，快跑几步，扯他袖子：“不管怎么说，今天你被那几个人刨根问底，是我替你解围。”她扯不住林湛，干脆跑他前面，堵住不让走，强迫他听：“你总该感谢我吧？”

　　“你也说了，你是我的搭档。”林湛绕过她：“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保护我。但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差点和他们一起刨根问底。”

　　“谁让你太会出风头，看新闻了吗林湛。”骆瑾媛追着，两道细长的眼尾如一道柳叶。

　　林湛直觉有问题，眼里的不羁收敛几分，脚步放慢以待下文。

　　老实说，从浮世汇回警局之后。他压根没闲着，队里其他人也有大量工作，谁也没那闲工夫上网。

　　“你上了五分钟热搜——‘与歹徒正面搏斗的最帅警察。’”骆瑾媛哼声：“停留时间再久一点，只怕你的名字履历，都能被最帅警察的迷妹们搜出来，高兴吗？开心吗？”她遗憾的耸耸肩：“可惜啊，只有五分钟，没红起来。”

　　不用问，林湛也知道是谁压下的消息，前队长宋建超多次叮嘱他，做事要低调，不可露锋芒。

　　到麓南分局后，他从没想过出风头，原先在队里的锋芒都快被基层部门一天到晚的琐事磨平了。

　　接警很多都是——

　　市场水果摊的桃子不甜！

　　家门口被一只流浪狗堵住无法进门！

　　楼上孩子练钢琴吵到我家孩子做作业了！

　　这一年来，林湛耐心也在闲七杂八的琐事中，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但他没忘自己真正的目的，所以事事不抢先，慢慢的在麓南分局的定位就变成，长得好，性格冷，空有一个高学历，能力资历平平的小警察，局里领导对他提不起兴趣，偶尔食堂打饭遇着，叫出他全名尚且需要寻思几分钟。

　　骆瑾媛和他情况差不多，但骆瑾媛人本就傲慢，对谁都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唯独面对林湛。

　　出事这天中午时分，队里接到接警指挥中心的电话，声称浮世汇商圈某咖啡厅有歹徒持刀行凶，当时调派的都是善于反扒擒拿的警察，骆瑾媛抿了抿头发，说自己不行，林湛做不到袖手旁观。

　　到目的地时咖啡厅附近乱成一片。车辆剐蹭，路全被堵住，警察救援车任谁都过不去，林湛心里着急，就下车跑过去，其实同行的靳晓睿和队里另外两个男警也先后跑下车。

　　奈何林湛速度快……

　　医院侧厅里，趁着林湛走神的工夫，骆瑾媛气势占据上峰，往一根大理石住上一靠说：“想没想过，万一像今天这样，引起舆论甚至媒体的关注，让你我暴露于大众视线，我们都有危险？”

　　林湛无所谓：“你不会的，你都没出警。”

　　“……”骆瑾媛无语，急于更正：“我是说……”

　　“我明白。”林湛冷冷打断：“照你的说法，明明有能力阻止犯罪，却非要袖手旁观，你还穿着警服干什么，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骆瑾媛让他噎得嗓子疼，冲他嚷：“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事关人命，怎么到你到你嘴里就不重要了？”林湛轻笑，完了，人调头走了。

　　林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微信上还停留着一个小小的“1”。是冉珥发来的，林湛点开，

　　【小耳朵：你刚刚特别厉害。】

　　他眼里有了温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冉珥小姑娘，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美好。

　　林湛收敛心神，按下一串数字，手机放在耳边：“宋队，我，林湛……”他一面低声和电话里的人聊着，一面走出医院。

　　才六点多，天色已经全暗，快讲完时，林湛掏出车钥匙按一下，停车场的白色SUV车灯亮了亮，借着灯光，他忽然看见斜前方站着的女孩。

　　林湛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冉珥背冲他，像是要打车，焦急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上岁数，花白发有点谢顶。

　　他刚想过去，骆瑾媛从后面追上来，大声叫他的名字。

　　正在拦出租车的冉珥，以为自己幻听了，大晚上的医院前广场，竟然一遍遍响起“林湛”的名字。

　　抑扬顿挫，一共三遍。在夜空中回荡，声声回音灌耳。

　　难道有人同名同姓？冉珥诧异扭头，看见几米之外的林湛正反感的瞪着骆瑾媛，她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

　　还是这俩人。

　　随后，被当成幻觉的林湛朝她大步走过来。

　　冉珥身后传来催促声：“小姑娘！你们走不走？”

　　身边的男人也轻轻拍了冉珥的肩膀，指出租车。

　　走不走呢。冉珥有些犹豫。

　　“不走。”林湛直接越过冉珥，对出租车司机说：“抱歉，她不坐你的车。”

　　出租车司机翻个白眼，踩油门走了。

　　“你怎么会在医院啊？”冉珥大吃一惊看他，上下左右全看一遍，林湛手习惯性的放在口袋里，其他地方她看不出哪里不对，正寻思着，耳畔响起他低沉慵懒的声音。

　　“看好了？”

　　糟糕，好像太赤果果了！

　　冉珥猛得抬头，发现自己也正被林湛歪头注视着，尴尬的收回目光，装作很落落大方的一笑。

　　“嗯，看好了。”不对，不能这么说，冉珥眨眨眼，依旧从容着，提了口气：“嗨，好巧啊。”

　　林湛抿唇，看出这姑娘装得很不像样，但他没戳穿，摸摸鼻子，斜一眼冉珥身旁的男人，这是个中年男人，慈眉憨目，穿着十分简朴。

　　“咦，又是你啊。”骆瑾媛先一步开口，笑吟吟走过来，眼尾一挑，故意道：“呦，这是你男朋友？”

　　任谁都知道不可能！冉珥对这个很智障的猜测感到哭笑不得，懒得理她。

　　身旁的大叔已是尴尬，张开嘴巴冲冉珥不断比划，指指自己，又指川流不息的车子，最后伸出拇指，对她弯曲两下。

　　那个手势林湛也认得，是手语中的“谢谢”。

　　冉珥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说：“没关系。”她想到什么，忙和林湛解释，语气里带着兴奋：“你认不认得这个大叔？”

　　林湛蹙眉，又看看旁人，那双眼睛好像在监控中见过，是——

　　“广场上卖气球的小丑？”

　　“广场上卖气球的大叔！”

　　林湛和冉珥的回答异口同声。

　　他挠挠头，当人面说小丑是有些失礼，忙改口：“大叔。”

　　大叔憨厚摆摆手，意思是说，无妨。

　　冉珥说：“中午时乱糟糟的，大叔把脚扭伤了，他又不肯来医院，我觉得伤筋动骨，还是来看一下放心。”

　　“你一个人吗？”林湛接茬问，寻思这小丫头就不能叫个朋友一起，见冉珥不以为意的点头，拿她没辙，右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走，我送你们。”

　　冉珥定定注视他右手腕上到手背的一大圈白色纱布：“你……你受伤了？”

　　“小伤。”林湛没当回事：“不碍事。”

　　“小伤也是伤。”骆瑾媛忙掏出车钥匙在灯下一晃，阴阳怪气：“冉珥小姐是吗？林湛手上有伤，你不介意我来送你吧。”

　　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让林湛格外不爽，想直接轰人走，结果冉珥小姑娘出其不意一句话，让他忍俊不已。

　　那姑娘愣愣的问了句：“你们俩一起来的，是各开各的车吗？”

　　骆瑾媛明显脸上挂不住，从单位出来，她好说歹说要林湛坐她车，林湛说什么不肯，摆明想甩她，是她非跟来，一前一后开了一路。

　　冉珥对天发誓，她真没嘲笑骆瑾媛之意，她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一辆车，由骆瑾媛开，还是各开各的。

　　如果是上骆瑾媛的车，自然是不要了。所以就有了那句问话，显然，她更加被骆美女当成假想敌了。

　　此时，冉珥夹在林湛和骆美女之间，大口故意着醋意满满的空气，想溜号了！

　　她在肚子里搜刮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最好只好温柔大方微微笑：“我还是打车走吧。”

　　林湛啊林湛。

　　“那……你好好养伤。”冉珥没什么可说，向他告别，林湛再好，她也不想不明不白的介入别人不明不白的关系之中。冉珥思绪有一点乱，转头对身旁耐心等候的大叔笑了笑，搀扶他要走。

　　“等等。”林湛忽然叫她：“上车，我说送就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