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命运之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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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总做战争的帮凶，
诗人则是国王的盟友。
我们立下誓约：
死亡啊，我们必有三次邂逅……
——《献给萨麦尔》
米迦勒回到天国后，大会是没法重新开了，只能到海克哈洛托和拉斐尔他们开小会。
他先为自己的冲动道了歉，但大家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
“路西法的皮破了吗？”
米迦勒：“……”
尤利尔看了看沉默的米迦勒，似乎是想帮他挽回点尊严：“脸上划了个口子。”
房间里顿时异口同声：“……哇哦。”
米迦勒：“……”
天使的生命实在都太漫长了，很难有什么急迫的事能刺激到他们迟钝的神经——哪怕是米迦勒开会开到一半跑路，过去没有他的两百年天国也照转，天使都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何况今天他们还顺道看了一场难得的热闹。
他们倒不怀疑米迦勒那一刻砍魔王的决心；他们只是同样确信，路西法必定的早有准备。
他们这位旧日的副君、如今的魔王心思复杂、深沉难测，他能在米迦勒随时可能醒来的档口搞出这档子事，谁都不信他是毫无准备。
十年前梅塔特隆出事的时候，就有人提议把米迦勒叫醒，但被那时准备前往人界的梅塔特隆否了。契约已经立下，米迦勒醒了除了砍路西法一顿发发脾气，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左右不过一百年的火湖之刑罢了。
既然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其他人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梅塔特隆对他们的排斥有目共睹，这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角色，连从来无往不利的拉斐尔在他那里都碰了壁，其他人更不用提，谁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讨没趣。
也有不少天使暗自嘀咕路西法到底想做什么，特别是在路西法把梅塔特隆留在潘地曼尼南里养着后，大家都怀疑魔王是想在潘地曼尼南再升起一面王旗。
这是很有可能的。当年为了使大部分堕天使免于折磨，路西法在拉结尔的帮助下，以诅咒编织了七顶荆棘王冠——傲慢、愤怒、懒惰、欲望、嫉妒、贪食、贪婪，七宗罪由此加冕，堕天使们在硫磺火湖畔建立了新的盟约，并建立了潘地曼尼南。
但接下来的的近万年里，懒惰之君贝利亚重病缠身甚至数次失控、欲望之君阿斯莫杜又死于拉斐尔之手，再之后他们更成为了七十二魔神柱的祭品——如今的他们是否还在继续负担七宗罪的诅咒，剩下的五顶王冠又是否会受到影响，这在天国也是被多次讨论的问题。当年的沙利叶离开天国，甚至很多天使认为他会前往潘地曼尼南加冕，没想到月之君主早把路西法和米迦勒一起拉黑了。
如果路西法真把主意打到梅塔特隆身上——好吧，他们确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年有个尤利尔，他放过了；后来下去个沙利叶，他也放过了；天国的他们几千年都没搞定的梅塔特隆，如果路西法真有本事搞定，那给他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梅塔特隆的事他们说了也不算。
总而言之，就是奇怪地放心了下来。
米迦勒强忍着火气开完了会，把毫不知情、没心没肺的那群家伙赶了出去，才关起门来，和剩下的人谈梅塔特隆。
然后他就听了一耳朵关于这两百年里，梅塔特隆和路西法是如何隔空交战，又是如何打得有来有回、有声有色——大部分人都看不懂他俩到底在斗什么，知道内情的也只想叹气。
米迦勒现在也想叹气。
他对这些落在纸上的隐喻反问阴阳怪气一窍不通，完全听不懂不在现场的两位到底在斗些什么，只能又问起南伊米尔的事。
自从神将各个国度分开成不同的世界，曾经的伊米尔森林作为精灵界，便开始了统一的历程。天国并不明确支持哪一方，但如今的东伊米尔王温蒂妮曾是拉斐尔的学生，在沙拉曼德出现之前，她也是最有可能摘下伊米尔之王冠冕的精灵。但沙拉曼德出现在了最混乱的南伊米尔，他不仅有手段和力量，还有梅塔特隆的支持，很快就成为了南伊米尔最大的势力。
梅塔特隆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米迦勒对这个血脉复杂、生世坎坷的精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他也相信梅塔特隆有自己的判断——但他万万没想到，梅塔特隆选择的会是一个会把他出卖给路西法的朋友。
无论梅塔特隆自己怎么看、怎么想，无论路西法是否有恶意，沙拉曼德对他的背叛都是不能被容忍的客观事实。
拉斐尔提起这件事也很恼火，他是后来从路西法那里听到这件事的。当年，虽然梅塔特隆拒绝了他的提议，但他依旧在私下的信件里，以自己和米迦勒的名义表了态。若非如此，在重视血统与身份的伊米尔，以沙拉曼德那特殊的身份，几乎不可能能摘下君王的冠冕。
路西法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正是他发现了路西法在梅塔特隆的记忆上动了手脚的时候，他后来又去了一趟伊米尔，亲见沙拉曼德——他这次发现为什么每次亚纳尔提起这个精灵都会大皱眉头。
沙拉曼德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的野心，也不是他的功利——这些都是地上的君主应有的品质，他真正糟糕的是过去经历塑造的混乱的三观和几乎不存在的道德。
“梅塔好像……挺喜欢他的。”
这时，听了半天的尤利尔突然开口，很显然已经达成某种共识的米迦勒和拉斐尔顿时都哑了火，陷入了一种又生气、又尴尬、又无奈的状态中。坐在一旁的加百列摇摇头，显然对他俩的反应不置可否。
犹菲勒和尚达奉都在一边不敢说话——这几位把他们留下来什么意思很明显，等米迦勒和拉斐尔骂完了沙拉曼德，大概就轮到他们了。
果然，米迦勒放弃沙拉曼德的问题——还是等梅塔特隆醒了再说吧，转而问起他俩：“梅塔和路西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犹菲勒苦着脸，就这事他已经被审问过好几次了，但面对米迦勒，装糊涂是混不过去的，也只好老老实实把当年路西法寄信到他给梅塔特隆出主意，再到米迦勒入睡后路西法的多次试探都再说上一遍。
等他说完，又轮到了尚达奉，尚达奉硬着头皮，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他知道的远不比犹菲勒多，但他当年其实见过路西法一面。
犹菲勒瞪大了眼睛，一脸你怎么当年不说的表情。
“当时，是亚列邀请我和乌西勒他们一起去的潘地曼尼南，是很平常的一次酒会，我去花园透风的时候遇到了路西法陛下，”尚达奉迟疑道，“我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我们还谈起了‘歌者’和阿斯。后面他又提到梅塔，因为前面说了很多了，我也没太注意……直到路西法陛下告诉我，他十年前和梅塔在南伊米尔见了一面，很不愉快，我才觉得不太对了。”
尚达奉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道：“我回去后便遇到了从大圣殿出来的梅塔，他让我帮他守一下御座……我和他说了路西法陛下的事，他让我不要管，好像还有点生气，我说了几句我们就吵了起来……我想我应该要站在那边，所以我就答应了，结果……”
这就是梅塔特隆和阿斯莫杜签订契约前的事，结果梅塔特隆因为契约而失位，替他值守的尚达奉也受了牵连。
米迦勒表情几度变换，最终定格在了超级生气上：“他是故意的。”能让他露出这个表情，这个“他”便只能是路西法了。
“又是他们俩才知道的哑谜。”加百列揉了揉自己眉心，“在南伊米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目前也只能米迦勒去问路西法——但难得的，米迦勒觉得自己恐怕也问不出答案。
“萨麦尔又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听说还有拉结尔的参与？”
拉斐尔喝了两口茶，缓了口气，抬头示意尚达奉。
尚达奉硬着头皮走上前，把一本笔记翻开，递给了米迦勒。
“……深坑里的红龙向他赌咒：你夺取的祸种，必要在你兄弟中生根。那恶毒的嘶吼传至高天，众星的首领生出了忧愁。”
“死亡总做战争的帮凶……”米迦勒指尖在这行诗句上停顿。他的神色开始微妙的动摇，当目光扫过下一行——诗人则是国王的盟友——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重的沉默。
当年他一时意气，不顾路西法的阻拦与阿卜苏搏斗，并用审判的天秤摘下了“战争”的冠冕。当时在他与路西法的争执中支持他的，便是萨麦尔；事后为此找他麻烦的，则是介胡尔。
他和萨麦尔，介胡尔和路西法，昔年种种放在今日，也不知道哪一边更像一场荒唐的梦境。
“我们立下誓约：死亡啊，我们必有三次邂逅……”
拉斐尔清朗的声音打断了米迦勒的思绪，他往下看，果然是这两句。
“因为是书信，所以泽堡尔图书馆里没有收录，只有萨麦尔自己手里一直保存着。”拉斐尔垂目看着茶杯，“路西法告诉我后，我便让尚达从记忆里誊写出来了。”
米迦勒又低头，将这句反复念诵了几遍，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不明白。”
“他气性大，生起气来的动静却小，那几年跟着路西法也不搭理你，结果发现你根本没注意……于是更气了，”拉斐尔勾勾唇，露出一个有些哀伤的笑容，“萨麦尔比你聪明，连忙去哄他……连着找了三次，才终于说上了话。”
“所以……”
“语言的力量不可轻忽，他当时未必有其他的意思，却已为来日埋下了伏笔。”拉斐尔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三次邂逅，既是许给萨麦尔，也是许给‘死亡’，所以当年是被死亡之矛所杀是第一次，以诺升天是第二次……”
他没有说下去，就算是米迦勒，这时候应该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第三次，便是萨麦尔找到了作为人类的濒死的他。”米迦勒顿了顿，“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主的封印足够坚实。”拉斐尔站了起来，“路西法希望能通过萨麦尔来消除诅咒里的‘怨恨’，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解法。”
他手搭载胸前，颔首垂目，神情虔诚而肃穆：“这也是主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命运之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