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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赐死 ...

  •   冷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着苏云棠的脸,可她却偏偏笑得开怀。

      隆重的丝竹礼乐吵得她有些头痛欲裂,可还是勾着笑意站在大殿之上,看着她那半路截来的便宜儿子,一步步地从那崇明殿正中的白玉台阶上向自己走来。

      想她大齐皇后做了十八年,终是要踏上那太后的宝座了。

      苏云棠向来不喜欢她这个便宜儿子,可偏生旁的就不愿与她一条心。若不是当真没别的选择了,她又怎么会跟她争了十年的宿敌之子为伍。

      她冷眼瞧着这堂下缓步而来的新帝,终是心中一口怨气吐了出来。

      新帝经过她身侧,她便淡漠地吐出一句,“恭喜呀。”

      新帝笑道,“母后同喜。”

      到底不是真正的母子,眼底里那点疏离写的明明白白。两人心里清楚极了,就隔着新帝生母那一层,便是这辈子都不能缓和下来。

      可偏偏又相互利用着,一个要当这大齐的新皇帝,一个想继续捂着她的后位罢了。

      冗长的礼毕,苏云棠乘着轿撵回到泰康宫。前几日临时收拾出来的泰康宫,边边角角还布着蜘蛛网。也罢,先头的太后娘娘苏云棠正儿二八经的姑母去的早,这泰康宫已有近十年未曾有人踏足了,脏乱一点也无碍。

      苏云棠轻咳了两声,一直跟着她的大宫女绿岫便上前一步,替她宽衣。

      这大典的礼服层层叠叠,交织了九层,取得是九重天上的含义。只是穿脱不便,更是将苏云棠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显得略微宽厚了些许。

      绿岫替苏云棠解下繁复的外衫,脱得便只剩下内里的一层中衣,又从旁取出一件细致叠好的外衫替苏云棠套上。

      宫殿里炉火烧得旺,就算是这冬日里也能感受到融融暖意。

      “娘娘如今倒是压得住这绛紫色了。”绿岫笑道,眼角勾起了几道细细的纹路。

      “若是再压不住,便是配不上这大齐太后之位了。”

      苏云棠展了展宽大的衣袖,用银线捻入勾勒在肩部的缠丝海棠便露了出来。这是她头一回穿着符合自己太后身份的衣物,可却一丝不自在都没有。

      “咱们皇后娘娘啊,哦不,现在该改口太后了,”绿岫拍了拍自己的嘴,可却一点口误的尴尬都没有,“太后娘娘从前,最喜欢穿些桃色樱色的衣裙,可漂亮极了。”

      “是啊。”苏云棠应道。

      就仿佛先头的日子还历历在目,那会子有那懦弱依附于她的静嫔因她的漠视难产而亡;还有那那处处于她针锋相对的虞美人活生生毒死了先帝,而她却没有半点愧疚;更有这新帝的亲生母妃、她十年的宿敌顺宜皇贵妃,在她的授意下被一杯毒酒喂死在冷宫之中。

      可那记忆中,浮现最多笑意的,还是他那个堪堪只活了三十八岁的短命鬼丈夫。那人少年的青年的,与她决裂后的模样,一股脑地涌上脑海。

      想他作甚。

      苏云棠冷哼了一下,那个短命鬼若不是因为日日沉溺于女色,怎会走的如此之快。他向来没正眼瞧过自己这个皇后,又凭什么要自己在他死后凭栏忆他?

      可到底了,苏云棠还是叹了一口气。

      绿岫听到便又问,“娘娘怎么了?”

      苏云棠摆手,“无碍,不过是回忆些旧人罢了。对了,还有半个时辰,便是新帝宫妃前来拜礼了吧。”

      绿岫点点头,搀着苏云棠在梳妆台前坐下。

      先帝在时赏赐的那点儿首饰全然被换了个遍,苏云棠摸着这新帝送来的白玉簪子,倒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在为先帝戴孝了。

      她从前最爱金器翡翠,不大点儿的年纪便插得满头都是。明明现在真正到了能撑得住的年纪了,偏偏那些个老物件都被新帝拿去换粮饷了。

      “娘娘今儿个梳个什么头?”绿岫摆弄着余下的那点首饰,在苏云棠发髻上比划着。

      苏云棠随意说道,“便是你看着来,端庄大方就好了。我总不想顶着这大典上的发髻再去面会那群小丫头们了。”

      绿岫闻声点头,拆下了苏云棠的发饰。

      不大一会儿,便见梳妆台上堆满了用人发做成的发包。原是因为这苏云棠头上发丝未余下多少,根本撑不住那高耸的发髻,只能寻了这旁人头发做的发包来垫。

      绿岫是苏云棠的陪嫁丫鬟,从小便跟着她了,后来陪他入了成王府邸,又一脚踏入了这无边孤寂的后宫之中。便是也只有她才敢对着苏云棠说上一两句俏皮话,能叫苏云棠还开心片刻。

      “娘娘可不敢再多过忧虑了,往日里那青丝竟是只余下了这么些许。”绿岫虚虚地掐住苏云棠剩下的那一点青丝,不过一扎的宽度。

      “待本宫拿捏住了这新帝的后宫,便是再也不用忧思了。”苏云棠将身子的重量倚向绿岫的方位,又道,“先头安排的事情,妥了吗?”

      “妥了,那女子容貌过于昳丽,便是做个洒扫宫女,都叫新帝看见宠幸了。”

      “那便好了。”

      交谈间绿岫便将苏云棠的头发梳好了,梳的是环髻。发丝松松垮垮地垂在耳边,头前插着一柄玉梳,两侧斜斜用发簪挽住。配上那一身绛紫暗纹缠丝海棠衣裙,倒是显得端庄有余,贵气不足。

      苏云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便是这模样说是宠妃也便罢了,可偏偏她的身份贵重是为太后,当真这新帝是愿意摆她一道。

      她冷笑一声,倒是想瞧瞧这后宫里都是什么货色了。

      可她后宫嫔妃没等来,只等来了同样换了便服的新帝。

      新帝倒是不算铺排,身后只随了两个小太监,一个推门,一个捧着罩着黄布的托盘跟在后面。

      新帝名曰娄楼清山,是先帝顺宜皇贵妃所出的皇次子,向来性子乖戾。从他母妃去后,便是更不讨先帝喜欢,早早便封了成王扔到了番地去了。

      若非先帝去的突然,没有立太子,他便是十个胆子也不敢回来和苏云棠共谋帝位。

      一推门便是冷风扑面而来,炉火晃了两下,火苗变得愈加的大了起来。

      她瞧见小太监掀开了覆着的黄布,那下面便是一条白绫,旁边置着一壶酒。

      楼清山见她瞧见了,便也不含糊,只说道,“母后今日是两者择其一,还是让儿子帮忙,一同用上?”

      苏云棠到这个节骨眼上是怕也不怕了,她没言语,只煞有介事地坐在屋中上首,一双杏眼直直地瞧着楼清山。

      她明明是柔美的长相,却叫楼清山从她眼里看出了凌厉与厌恶。

      一如苏云棠曾经看自己母妃与自己一般,像极了在看着那污秽至极的物件儿。

      楼清山怒极,他指使着小太监说道,“将那个贱人的眼睛挖下来!”

      苏云棠还是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她看着这个站在自己堂下的皇帝,就如同在看着一只蝼蚁,又有何惧。

      她朱唇轻启,说道,“楼清山,过河拆桥也是你娘教你的?”

      “你还敢提我母妃!若非是你这个毒妇,她怎么会在那么好的年华便逝去!”楼清山如同一只跳梁小丑般地叫嚣,可瞧在苏云棠的眼里却愚蠢至极。

      楼清山便又催促着小太监,“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朕叫你快点把那个毒妇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上前,可苏云棠只是偏头瞧了他一眼,轻轻说道,“你敢?”

      绿岫挡在苏云棠的前面,却被苏云棠拨开。她一步步地走下自己的主位,看着小太监直接跪倒在地磕着头。

      她却没有停留,径直到了楼清山的面前。

      “皇帝,你翅膀还没有长硬,便知道与我拍板了?”苏云棠笑道,“你倒是不怕把本宫逼死,你这皇位晃悠两天,又被掀翻了?”

      楼清山哪怕这个,便说,“母后大可安心,您黄泉路上走一遭,等着儿子百年之后向您报好。”

      “好好!”苏云棠将手掌拍的作响,又道,“倒是本宫小瞧你了,怕是本宫在你面前安插的眼线,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楼清山没言语,可神色却表明了一起。

      苏云棠又笑,她眼睛浑圆,脸上更是没多点钝感,与新帝比肩站着竟不显得年纪长了许多。一笑起来眼尾稍作拉长,把杏子拉成了杏仁的形状,可还是柔和极了。

      她仿佛在与人闲话家常一般,婉转着嗓音说道,“山儿,你倒是应当与我个非死不可的理由。”

      楼清山沉声道,“皇后娘娘与先帝情比金坚,看江山稳固便殉情而去。母后放心,您死之后,我会将您与父皇合葬。”

      苏云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一点太后的架子也不端了。她笑得打颤,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也配?不过一届负心人罢了,还值得我去为他殉葬。”

      “是吗?”楼清山挑眉,“若我说父皇酒后失言,曾当着我的面子说过他这辈子只瞧得见您一人呢?”

      苏云棠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扭头呆滞地看着楼清山。半晌,她又开口,“你胡言!他……他这辈子最不待见我,登基之后便将我扔在那昭阳宫里面不闻不问十八年,你说他最爱我,这恐是天大的笑话!”

      楼清山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随手丢在地上。

      苏云棠一打眼就瞧见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她征了许久,方才弯下腰拾了起来。

      有些破旧的香囊用的是蜀锦,上面寥寥绣着几朵海棠花,正是她进府那年送予先帝的。

      她说不出话来,可眼泪却不自主地滴落在了海棠花上,让本是桃红一片的,深了不少。

      楼清山佯作可惜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他入殓的时候母后不愿意去见他,可他却死也不能忘了您,这一双手锁得我掰了许久才掰开。你说为何啊?我母妃模样出众家世更加显赫,可他偏偏一颗心就栓给了你。算是可惜了我那父皇啊,一辈子在旁人身上找寻你曾经的踪迹。”

      苏云棠把香囊捧在胸口,直愣愣地瞧着楼清山,问道,“你说旁人是我的影子?”

      “可不是嘛!”楼清山亲自将毒酒斟好,递到苏云棠的面前,又道,“就单说我父皇宠的那位虞美人,可不是那性子有几分似您。还有为何父皇定然要接您亲生妹妹入宫,还不是因为瞧见她海棠树下的模样,与您先头一模一样?”

      他朝着苏云棠努努嘴,示意她接过酒杯。可偏偏苏云棠侧身几步,踱到了白绫面前。

      苏云棠将白绫抛上横梁,绿岫腾的就跪在了地上,哭喊着,“娘娘不要。”

      楼清山见她抛了白绫,就随手把毒酒搁在托盘上了。他比划了个请,便叫苏云棠自行了断。

      苏云棠惨白着一张脸,只喃喃自语,“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可我却看着旁人喂他毒药,让他身子愈加垮了,只因着我一厢妒忌,才叫他驾鹤归去。是我对不住他……”

      她瞧着绿岫哭红了一双眼,嗓子也劝哑了,便又说道,“我害怕下去了见他,绿岫,我害怕!可我想去见他,想跟他说、说我也是在意他的。”

      原是打败苏云棠的根本不是那阴谋算计,而是这拳拳情意。她这一辈子当是成也先帝,败也先帝罢了。

      绿岫见苏云棠去意已决,便抹干了眼泪,替苏云棠搭好了凳子。她说道,“娘娘别怕,就是到了地底下也有奴婢陪着您呢。”

      苏云棠颔首,踏上椅子,将自己鬓发理好。她望了一眼与泰康宫遥相对应的无极宫,那是曾经先帝的居所。

      半晌,楼清山缓步出了大殿,身后摇曳的是苏云棠悬在梁上的躯体,旁是绿岫磕死在柱上。

      朔风吹拂过这无情的帝王家,余下的只有那凛凛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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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天,她装不动绿茶,挽着袖子指着树撒气骂人的模样,被恰好路过的西宁王世子顾麝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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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麝摇头:旁人是见过,只是没见过人人称赞温柔可爱的元安郡主,这般生气法。
    方知姚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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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假绿茶真暴躁女主(方知姚)x假纨绔真腹黑男主(顾麝)
    绿茶名词是女主的穿越闺蜜女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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