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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五岁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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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胤禛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叫轴,叫犟,叫不如六、八两个小的随和。
偏他又是个重感情的,一边梗着脖子不理胤祚,一边心里憋得难受。
八阿哥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觉得再怎么是以后的皇帝,现在的四哥也是个需要排解的小孩。于是他凑上前去,拿捏着神医的派头道:
“这位阿哥,我看你嘴唇起皮、嘴角起泡,似有上火之症,不如让老夫为你诊断一二?”
口腔溃疡都要拿来说的嘛?四阿哥小脸一板:“八弟,你是皇阿哥,学什么不好,学江湖郎中骗人的派头?”
胤禩白眼一翻,决定耍赖。“看看嘛……呜呜呜……看看嘛。”
胤禛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遂了这小演员的意。
八阿哥在搭上脉的瞬间就收了假哭,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小友这是肝火上浮之症,老夫开你一剂方药,名曰莲子绿豆糕,连续三日,每日三块,就能痊愈。”
一直关注着养子的佟氏:“扑哧。”
惠妃有些无语:“让皇贵妃见笑了。”
太皇太后是个福相的老太太,衣着朴素得没半点绣纹,只在手腕上缠着一串祖母绿翡翠佛珠。她老人家也听到了小阿哥之间的官司,由此评价道:
“你们只道他玩笑,我却觉得有理。德妃宫里的莲子绿豆糕做得最好,就让小六给小四送去,保管疗效更佳。小八,是不是啊?”
这老太太好厉害!
她还是个满、蒙、汉三语精通!
八阿哥被她和和气气地一瞥,就觉得脑子里那点想法,都不够人瞧的。此刻被说破了,他却准备装一波傻,免得四哥发现被小弟弟开解而恼羞成怒。
于是胤禩左手被在身后,右手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老夫的药方自然是好的,诊金也不贵,有那多余的,跐溜,绿豆糕给老夫就好了。”
“哈哈哈。”娘娘们都笑了。
胤禛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一些,道:“八弟装了半天老郎中,到最后还是露馅在了贪嘴上。”
胤祚跑过来,给老四、老八一人塞了一块糯米纸包的绿豆糕。德妃擅长做糕点,这些东西他向来不缺的。
“给四哥的药,给八弟的诊金。”
胤禛:“你怎么也演上了?”
胤祚眨眨眼,睫毛跟两把小扇子似的,扇得人心都化了。“八弟顶顶好的天赋,将来一定是一代神医,像扁鹊、华佗一样。我现在跟他打好关系,以后还要靠他给我治病嘞。”
四阿哥戳戳六阿哥的脑门:“你想得倒长远。”
六阿哥:“嘿嘿。”
八阿哥:“嘿嘿。”
有了胤禩做的这场戏,四阿哥和六阿哥总算是破冰了,又凑一起嘀嘀咕咕,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太子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将下面几个弟弟的神态瞧得分明,不由流露出几分羡慕:“小四和小六亲密,便是拌嘴也有趣,和好也不记仇。孤要是有这样的兄长……”
大阿哥瞪眼:“你拐弯抹角说谁坏话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孤说的皇额娘和先头那个哥哥。”少年太子抬起下巴,斜看大阿哥。你是哪根葱的意思格外明显。
“你!”大阿哥想打人,但大boss太皇太后在,他不敢。
其实老大也不完全是蠢的,他知道太皇太后比皇帝更偏心太子。康熙对几个儿子多少都有感情,而对于太皇太后这种冷了心的政治怪物来说,只有太子是王朝继承人,其他的,不过是宗室。宗室嘛,有出息的可以拿来打仗当工具人,没出息的纯属蛀虫和麻烦。
就拿八阿哥喜欢扮演老中医这件事来说,太皇太后只提了一句“是好孩子,想学就学吧”,而康熙的态度就慎重多了。
他特意往延禧宫跑了一趟,请惠妃、良贵人一道用膳。饭后餐盘撤下去了,才把八儿子叫过来问:“听说你跟朱太医学了诊脉的本事,能给阿玛看看吗?”
惠妃作势要拦:“皇上的脉案都是机密……”
“哎。”康熙摆手,“难道连五岁的儿子都要防备吗?小八摸摸看,不要怕。”
八阿哥一点都没带怕的,熟练地搭上皇帝的手腕。他的皇帝爹现年三十一岁,脉搏强健有利,可以再活至少三十年。
为了防备皇帝用什么怪病来刁难他,胤禩还偷偷拿系统诊断模块扫描了一遍,没查出什么问题。
“皇阿玛身体康健,脉相上没什么大毛病。但我看您眼下有青色,可能是偷偷熬夜没好好睡觉,晚上喝点玫瑰露助眠就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偷偷熬夜?皇上那是忙着国事。”惠妃拍了熊阿哥的脑门,“以为都像你一样淘气吗?”
康熙只觉得每次见到惠妃和孩子,不是在耍宝就是在耍宝的路上。大阿哥和八阿哥都被养的有些憨,这可能是跟惠妃宽和慈爱的心态是有一定关系的。皇贵妃佟氏心思细腻,养出来的胤禛就爱多想;德妃节俭,六阿哥对衣食住行也不讲究;宜妃张扬,小九便如同混世魔王一般。
这女人孩子多了,还找出规律来了,也挺有意思的。康熙将思绪笼回来,看着面前的小孩儿。嗯,又长大了一些,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该进学了。
“只喝玫瑰露就行了吗?不用滋补点什么?”当爹的逗儿子。
八阿哥皱皱小鼻子:“没病喝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呢。您早早休息,那是没亏到;亏了之后再补,都是下策。”
“哎呦呦,开始了开始了。”惠妃说,“道理一套一套的,大人都说不过他去。”
“他学的是正道理。朱纯嘏虽然主管种痘、时疫,但基础的医道是相通的,教他绰绰有余。”皇帝对八儿子的说法表示了肯定,反过来劝惠妃,“你看他喜好个表演,但也没胡乱开药,可见心里对此有敬畏,这就很难得了。”
惠妃:“那是朱太医教的好。”
八阿哥小手去拉惠妃的衣袖:“娘娘,我是认真地学医呢,不是玩闹。”
“娘娘也心疼你的长情。”惠妃搂了他的小脑袋,“但这史书上就没出过学医的皇子。”言毕,眼神偷偷去看康熙。
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近期前朝和皇子之间都出了些事,他心里也存了些其他的想法,于是思忖了好一会儿,倒是下了决心。
“顾太监,你安排个吉日,让小八给朱院判行拜师礼。另外给朱院判准备一份束脩,比照皇子师傅的份例,每月发放给他。”
顾问行躬身:“嗻。”
康熙看向好像呆住了的惠妃和胤禩,笑了笑:“想学,就正正经经地学。可不许半途而废。”
胤禩比惠妃更早反应过来:“儿……儿儿臣遵命!我肯定好好学。”
“朱院判年事已高,本想换个年轻些的御医做你师傅。但他们杏林许是有些说道,没必要横生枝节。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是朱院判和你有缘,引得你想学医,那便该他担起来。等他干不动了,再换他人来。”
父子俩说了一轮下来,惠妃已经接受了现实,正喝着茶压惊。
康熙又说她:“朕的汉语还是跟前朝的太监学的。朱院判活人无数,拜他为师不算委屈了小八。”
惠妃苦笑:“我哪里是瞧不起人家。不过这小子明年就该进学了,还读书不读?”
“自然是该读的。骑射也不能落下。每三天去太医院学一个早上,误不了什么事。顾太监,回头拿一块令牌给周平顺,出入后宫方便些。”
通行令牌到手,胤禩和小系统都兴奋了。胤禩兴奋的是以后往药房跑不用撒娇卖萌打报告了;小系统高兴的则是另一回事——太医院比御药房靠前,已经属于前朝的宫殿范围了,旁边就是文渊阁,帝国内阁所在。
“太医院是个好地方!”光球的尾巴甩来甩去,用傻子都能听出快乐的声音说道,“能大幅降低‘名震紫禁城’任务的难度系数。京里王公大臣都常常往太医院请太医呢,对,我可以给宿主发布‘名震北京城’的任务了!完成任务获得6000点积分,有没有很惊喜?!有没有很心动?!”
八阿哥:“积分我挺心动的。名震?算了吧,听着蠢兮兮的。”
小系统:“嘎?”
八阿哥忽视掉系统界面上那把商城和属性栏都遮起来的巨型QAQ,把注意力集中在康熙的训话上。
“若是书读得不好,太医院的课就得停。明白了吗?”
“嗯嗯。”
“你十二岁之前,令牌让周平顺拿着,你不能随意跑出去。”
“嗯嗯。”
“时间不早了,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八阿哥心里咯噔一下,显然关于学医的新鲜话题聊完了,开始没话找话三件套了。“吃什么,东西缺吗,看了哪些书”最后一个魔鬼提问。
胤禩:“时辰不早了,儿子早点睡,皇阿玛和娘娘们也记得早点睡啊。”说完,打了个千就跑。
康熙:“……溜得倒快。”
屋里就剩下惠妃和康熙,还有当了一晚上背景板的良贵人。一般康熙留宿在延禧宫,都是良贵人侍寝的,但眼下的氛围却有些尴尬。刚刚一直陪皇帝聊天的是惠妃,现在难道立马抛下惠妃跟冰美人睡觉?
作为能够搞定一整个后宫的男人,康熙自然不会采取这般破坏和谐的做法。
“先按着小八说的,来一杯玫瑰露吧。”
马上有宫女将飘着香味的杯盏端了上来。康熙手擎着杯子,抿了一口。“他能去外间学医,也就不会折腾你们了。”
惠妃闻弦音知雅意,把话题往良贵人身上带:“可不是,天天追着人摸脉,延禧宫从上到下都遭了殃。也就良妹妹好脾气,一天被摸上三五十回都不带恼的。”
良贵人画了妆,浅浅的粉色眼影如桃花,衬得原本死气沉沉的黑瞳都灵动了两分。每次皇帝来延禧宫,晚灯都给她画这个眼妆。
灯下美人给人一种仿佛眉目含情的错觉。“学医,要多练。摸脉,不打紧。”
良贵人还喝儿子开的药呢,连里面放什么都没问过一句就一口干的那种。
“这就是亲额娘的心了。”惠妃说。
康熙牵起良贵人的手,感觉似乎比往日要热乎一些。
“你呀。怎么在胤禩面前也不多说两句呢?”
良贵人弯起嘴角,形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笑,两鬓仿佛真的要开出桃花来。“听,就很好。今晚的皇上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