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再婚记》尤枝

17、狐狸

　　椒房殿里，屋子里三个暖炉，厚厚的保暖门帘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皇后坐在软榻上，穿着暗红色的大氅，手里拿着手炉，语气亲和：“顾姑娘，又让你跑一趟。”

　　顾青菀赶紧站起来行了个礼，“皇后娘娘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下了学，顾青菀就被嬷嬷就被请到了这里。椒房殿这是她来的第三次了，也是第二次这个时间来了 。

　　“赶紧坐下吧，你是客呢。”皇后摆摆手，笑意盈盈，“你妹妹做三公主的伴读没多长时间，就又是落水又是伤着了，毕竟是在后宫里出了差错，也是本宫做皇后的管理不善。”

　　“娘娘母仪天下，事事都要操心，后宫能这么太平都是娘娘您的功劳。”顾青菀坐了一小会儿，脸就烫了起来，背上也起了一层细汗。皇后穿着这样多，还拿着手炉，当真是怕冷极了。

　　“三公主昨个晚上就来了本宫这里，她说很喜欢你妹妹，这也快过年了，也不会再换伴读了，让二姑娘好好在家休养。”

　　今天的皇后娘娘格外的平和近人，顾青菀真是不太看得清她的性子了，第一次来觉得温柔善良，疼惜子女，第二次觉得威严十足。

　　“多谢娘娘公主的挂念。”

　　“这也没什么，只是昨天是个好日子，也就没怎么声张。”

　　“应该的。”顾青菀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容。

　　皇后简单提了提这件事，喝杯茶的功夫不到就让她走了。顾青菀离开后，皇后蹙了蹙秀眉，对着一旁的嬷嬷道：“顾二就没长个安分的模样，要不是三公主非想要她，太后也同意了，本宫是不会让她进宫的。”

　　嬷嬷道：“奴婢倒是听说那二姑娘挺老实的，话也不多。”

　　皇后冷哼一声：“老实能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儿，多半是装得。相由心生，这句话准时没错的。这女人长得太好看，心里就容易生出点歪门邪道。她不是在寺里呆了好几年，正是顽皮的年纪又没有长辈的管教，学坏太正常了。顾家大姑娘就不一样，长得端庄大气，一举一动都很规矩。”

　　嬷嬷顺着她的话道：“是了，太后娘娘也是很喜欢她的。”

　　皇后向后靠住身子，眯着眼睛，喃喃道：“给太子做个侧妃倒也合适。”

　　嬷嬷也不敢多言，松了松领口让身上的热气散散。

　　这边，顾青菀回到家将谢沛窈和温贵妃送的小玩意儿交给阿离，又只说了谢沛窈的交代她的话，一点没提皇后的事儿。

　　就这样过了几天，雀儿每天都在念叨着换药换药，是不是该换药了，要是换药……阿离在日复一日的担心下，终于想出了个好办法。

　　这天晚上，临睡前阿离喝了许多浓茶，等雀儿吹了蜡烛出去，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着不能睡不能睡。

　　在她印象中，过了很久很久，她都有些睡意。揉了揉眼睛，还掐了一把自己保持清醒。

　　后来她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缓缓起身披上披风，蹑手蹑脚的坐到梳妆台前，拿出自己早早准备好的东西，就要换药。

　　她屏息凝神，除了风声外面确实没有一点动静，她将屋子里唯一一盏亮着的蜡烛移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滑稽的样子。纱布已经包了五天了，边边角角的都是脏脏的痕迹。

　　解开了这一层束缚，顿时舒服多了。突然眼前突然出现浮魂，阿离的心顿时漏了一拍。又看到了，这个时间突然出现。

　　她的脑子一阵阵地在抽搐，她觉得身体整个在皱缩，不疼但又很奇怪。她一手扶着桌子，汗也在这个时候沁出了脑门。阿离的牙要得吱吱响，外面的风也猛烈地冲击着窗子。

　　在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意识，在回过神自己就趴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体，靠在桌子上没了支撑，摇摇晃晃的就要摔下去。明明三四米的距离，可她一下子站起来飞奔到那里接住了那个身体。

　　这是顾时繁，她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她成功了，这才是她原来的样子。红衣红唇，好像比顾时繁还高了半个头。阿离觉得一股热气在血脉间游走，浑身充满着力量。做人做了太久，都忘记原来的感觉了。

　　她打了个响指，然后大声地放肆地笑起来，也不会有人能听到。阿离欣喜之余，而怀里的人闭着眼睛，一片祥和，就像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一样。

　　她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可是现在她却有许多顾虑。她要是离开了，她是彻底自由了，可是顾时繁也就彻底死了。姐姐会有多伤心，而且她也确实舍不得姐姐。还有雀儿，雀儿怎么办。

　　阿离将顾时繁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在窗户前木木站着，脑子里都是一个个闪现的人影。谢执呢，谢执会怎么样。

　　她看着面前的浮魂，歪着头问道：“浮魂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办，给个意见呗。”

　　人死后，三魂中的人魂就被被阴司大人带走去鬼界接受审判，地魂老老实实的在墓旁守着，天魂就随处飘荡。天魂和地魂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任何认知，只有一个无法触碰的形态而已。他们红狐都把天魂称为浮魂。

　　直到外面透了一点点亮，院子里出现了动静，她握了握拳头，闭上眼睛重新回到了顾时繁的身体里。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走吧，要是真的脱不开身，大不了就在这里呆上几十年，反正自己能活好几百年呢。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就好受多了。

　　阿离覆上自己的脸，一块薄薄痂随之出现了，这样就可以不必再用纱布缠一圈又一圈了，用个面纱一遮就好了。

　　收拾好之后，安心入睡。

　　雀儿看了小姐伤口都结痂了，自然是意外之喜。而阿离每隔几天就让痂看起来厚一点。

　　因为一连几天都待在家里，阿离倍感无聊，于是在一天夜里，她脱离了顾时繁的身体，偷偷跑了出来。

　　穿墙，飞跃，隐身都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尽管在寒风肆虐的夜里也不带怕冷的。瞬间她就站在了荒芜一人的街道上，顿时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就这样在原地足足发了一刻钟的呆，一个绝妙的想法蹦了出来。

　　不一会儿，阿离就站在东宫门前，她知道自己这样子肯定会让浮魂定住，谢执要是还没睡肯定就会发现自己来了，她就使点小法力。

　　就这样，阿离一个跳跃便从高高的墙上翻了过去，穿墙也行但是跳更帅啊。她大摇大摆地逛了起来，反正也不知道这里的构造。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也有点着急了，不能再这样白白耽误了。隐身虽好，可是相当费体力，只能坚持两个时辰。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微微晃动着烛光的窗户上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阿离二话不说穿墙而入，果然是谢执，他穿着白色的便衣，头发只简简单单地绑了一下，也没带什么冠，这样洗尽铅华的美好让阿离忍不住拥入怀中。

　　他正在伏案作画，阿离微微朝他移动，又怕碰着他。他画得是一名女子，穿着红色的衣裙，脸却是顾时繁的模样。

　　阿离咬紧嘴唇，指甲掐进掌心里，朝着谢执的脸隔空献上一吻。他果真也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救自己，估计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自己了，要不然怎么会跳水救自己。一定是这样的，阿离越想越开心。

　　谢执手边摆放着一个花瓶，插着几株红梅。多有情调，阿离盘算着回头她也要在书桌上摆上红梅，不，要在整个屋子里都摆上红梅。

　　谢执专心致志地画画，每一次下笔都力求完美。这几天他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重复的梦。梦里有一男一女，那个男人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而女人的脸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那男子一身玄衣，笑着问：“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女子穿着大红色衣裙，她突然一跃而起跳到他的怀里，两个胳膊环着他的脖子，狠狠地亲在他的额头上，大声地说：“愿意，愿意极了。”

　　突然场景一转，那个男人抓着女人刺过来的剑，那柄剑不同寻常，通体发光。他眼睛发红，嘴唇轻轻颤抖，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选他还是选我。”

　　那个女人冷笑一声，将剑刺入他的心脏，动作干净利落，嘶吼一样：“都不。”

　　谢执突然觉得心脏一疼，放下手里的笔紧捂着胸口。阿离多想拍拍他的背，或是握着他的手说两句暖心话，可是她不能。

　　疼痛只是暂时的，很快就消失了。前天谢执已经让太医诊过脉了，也没察觉有什么问题。他拿起那副画看了又看，然后打开一个箱子放进去。

　　阿离探过头，那箱子里有好多张画，都是顾时繁，不应该是自己。各种姿态，笑着的，皱眉的，还有在假山下蹲着哭泣的，站着看雪景的。

　　阿离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回到顾府，脑子里都是谢执。

　　第二天，不等雀儿喊，阿离就早早起来，披着大氅来到花园。站在梅树下，深情地看着它们，最终也没舍得破坏它们。

　　腊月二十二，公主们就放假了，顾青菀也不再去宫里了，阿离稍微减轻了点无聊。

　　腊月二十八那天，阿离又去了东宫，直奔老地方，可是没见谢执。而且东宫里的样子也不像有主子的，正在她失望之极，一个太监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小夏子道：“干爹，是这出什么事了？”

　　苏公公一把拽着他进了屋里，把门关上，低声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太子殿下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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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