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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事如烟 ...

  •   梁时谨每每都要去鄢容房内呆很久,磨墨或者坐在房内看着她写字,她心里有事,抄书能平复她心底的烦闷,梁时谨不问,安安静静陪在一旁。

      鄢容端坐身子,专注书写的模样很好看,低敛的眼眸,寡淡的神情,浑然而出的脱俗气质,正如同旺季盛开在塘中的莲花,高洁而神圣。

      和她呆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可能是她在弋阳城过于孤单了吧,弋阳城里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官宦家的小姐成日都在讨论哪家哪家的郎君潇洒英俊,胭脂水粉下的妆容,谁的爹爹又高升了,她不爱与那些人走动。弋阳城的平常百姓知道她三小姐的身份,更是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和她说话,她常年孤单,后来又被禁足,但是父亲也并非完全不待见自己,他不是准了自己来南阳求学吗?

      要感谢父亲了,她虽不满和哀怨要多一些,可这次爹让自己来了一平书院,遇到鄢容,她心里想什么,鄢容都能知道,鄢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喜欢和这样聪慧的人呆在一处。

      她也有给哥哥写信,梁晔说豫州来的军队已然到了潼关了,还说让她不要担心,南阳王和豫州联手一同对抗何贤,不会让何贤的乱军跑到宛平捣乱的,有他梁晔在,谁也别想伤着他妹妹。

      话虽暖心,但梁时谨一直心有不安,父亲年轻的时候和南阳王起过冲突,杀了南阳王的大儿子,柴朴和父亲的关系不会那么简单,而潼关又是南阳王的地盘,她怕柴朴会对梁晔不利。

      一直写信过去,要哥哥小心些。

      她和梁晔早年丧母,梁晔为兄长,待自己很是关爱,嘘寒问暖,得知自己的抱负时不但不觉得她痴心妄想,还带她去军营,和她对练剑法,有时候外出征战还不忘修家书回来,两封,一封给父亲,一封给自己,每次打完胜仗回来就会拉着自己说在外征战时的所见所闻。

      候门似海,父亲也有其他子嗣,母亲死后的第五年父亲便再娶了,还纳了不少妾,生下九个儿子三个女儿,她明白粮少人多的道理,她虽比那些孩子要年长很多年岁,但终究没有生母,还被当做克死生母的扫把星,自是受过很多其他房室的欺负,梁晔每每出征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他为父亲南征北战立下功劳,为的也是能让自己在侯府中还能有一席之地。

      哥哥的用心良苦,她最为明白,所以她从不会与那些小人计较,加冠后哥哥坚决不娶妻,为的也是宽自己的心。

      她何时也能自己独当一面,不再拖累着哥哥?

      又一次叹息,每到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这些,便再睡不着,起身去后院散散心。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月光洒在后院的亭子里,泛着幽蓝色的光晕,梁时谨想要走到那边去坐会,但借着今晚的月色,她隐隐约约看见亭子那儿有人。

      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心生疑惑,便屏气凝神的走了过去。

      “鄢容,别这么不懂事,你也知道我那是无可奈何,你父亲坚持要查那些药渣,我能怎么做?要是查出来我就是弑兄弑父,要遭到全天下的唾弃和讨伐,你就那么想我死?”萧浅钳制着鄢容,抓着她不停挣扎的手腕,将她抵在亭子那儿的柱子上压着。

      “我为何不能那么想?萧浅,你杀的是我父亲,你居然有脸说我不懂事?我无时不刻在想,快点有人出来杀了你好了,像你这种人,死了多好,世道能干净不少。”鄢容面露厌恶,拼命挣脱她的钳制,“放开我,你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萧浅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鄢容,不是说心仪我吗?这才分开几年你就变心了?在南郑的那段日子你可不是这样的,不是说没名没分也愿意一辈子跟着我吗?”

      “够了!”鄢容吼的稍微大声了些,“萧浅,你疯了!当初若不是你骗我,我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现在我看到你,只能想到当初的我有多么天真可笑,我恨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不,你这是气话,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萧浅忽然变了神色,迷离而又深邃,“三年了,你气还没消吗?你逃走那天我原本可以抓你回来的,可你性子刚烈,我怕那些下人粗鄙伤了你。鄢容,我心里是有你的……”

      “你滚开啊!”鄢容使劲的推她,可萧浅是习过武的人,力气要比她大上不少,无论她怎能挣扎都无可奈何,眼见着萧浅的吻落下来,她顿时觉得受到莫大的羞辱,死命咬着嘴唇。

      梁时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同为女子的萧浅……竟然在强吻鄢容?

      来不及细想这些,鄢容很痛苦,她能看出来,于是立马跳出来说道:“放开她,不然,对你不客气。”

      萧浅闻声回头看去,梁时谨还和这些天对自己的神色一样,不过却是更冷然了。

      “永欢……”鄢容有些狼狈。

      萧浅看看她,又看看鄢容,像是明白什么那样笑了:“鄢容,你移情别恋了啊,你可真是有本事,但凡你看中的,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走了,后院就留下梁时谨和鄢容,鄢容的衣领有些乱。

      “没事了。”梁时谨不敢走上前去,站在原地安慰道。

      鄢容理了理衣领,从亭子里走出来:“你也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的吗?”

      “嗯。”

      鄢容笑得有些勉强:“怎么睡眠那样浅呢?”

      “你不也一样吗?”

      鄢容不再说话,沉默良久问道:“不想问问刚才的事吗?”

      “你若不想说,我便不会问。”

      “我告诉你,你会接受吗?”

      “鄢容说什么,我都接受。”

      “又是这样……”鄢容失笑,“外面天寒,来我房里。”

      “嗯。”梁时谨跟在她身后,入了她的房间,才觉得身上的凉意。

      鄢容点了一只蜡烛放在桌子中央,橘黄色的明火摇曳着,梁时谨看着她的脸,闪烁不明的,是什么神情呢?

      良久,鄢容开口:“永欢会觉得,女子同女子相恋,是为世不容的吗?”

      梁时谨摇头:“不觉得。”

      “我与萧浅,曾经相互喜欢。在南郑的时候她说她是个没权没势的次女五小姐,常请我去她府上喝茶,与我大谈理想,她说她追随的,同是天子,我便将心事全部说给她听,再然后,她便投其所好常说些我爱听的,我便也庸俗,会因着她说那些话心里欢喜,我自始至终都没能看透她这个人,还害死了我父亲。送往老郡守的汤药是我负责看着的,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里面投了毒,借着我的手,杀了老郡守,还杀了我父亲。”鄢容再一次回想起那天,一群人冲到自己家中,在家中大开杀戒,就连家禽都不放过,家外面是层层包围的军队,不让一个人逃出来,她看着父亲被一个将领回家砍下头颅,父亲一生乐善好施,竟落得这个下场,都怪她这个傻女儿,是她该死!

      放在桌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恨,恨萧浅的同时更恨自己,若不是自己天真,怎会害死父亲?

      鄢容哭了,泪水止不住,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瘦削的身子惹人疼惜,梁时谨起身,走到她身后,俯下身子从后面抱住她:“鄢容心里记挂着天下才会被小人利用,怎能责怪于鄢容?鄢大夫定不会怪罪与你。”

      她再怎么坚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父亲的死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梦回,都是父亲死不瞑目的神情,落地的头颅,眼睛还瞪着不闭上,是不甘心吧?

      梁时谨嘴笨,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这样抱着她不再说话。

      低声抽泣了良久,鄢容终于不再那般感伤,父亲死了,她都不能回去服丧,她也没脸,她不配。她还要去继续她没做完的事,如今她等的人终于来了,她要完成她的使命,死后不管是去阎罗十殿的哪一个她都无所谓。

      “永欢见笑了,我已无事。”鄢容拍拍她的手腕,示意她可以将手放下了。

      可身后这人却无动于衷,也不说一句话。

      鄢容有些尴尬,她看不到身后这人的表情,不知道此时的梁时谨是怎样的。

      “永欢?”鄢容动了动脖子,想要回过头看她。

      “对不起。”梁时谨忽然开口。

      鄢容以为她是为自己的事感到抱歉,刚想说没事的时候这人又开口了。

      “我羡慕萧浅。”梁时谨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人的脸不过咫尺之间就要挨上,“以后鄢容若是心里有委屈,不要闷在心里,你同我讲,我陪着你,不管是萧浅也好世俗也好,我都不怕。”

      鄢容心跳不止,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梁时谨便突然松开她说道:“明天有早课,我不能耽误你太久,鄢容快些歇息吧。”

      她就这样走了,说让她好好歇息,可鄢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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