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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妖物(捉虫) ...

  •   轻缓规律的敲门声,如投石进湖,打破了房里的静谧。

      四人皆先望向盛奕,随后将目光投向木质门。盛奕出声道:“请进。”

      敲门声应声而停,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嘎吱”一声,脆弱的声响伴着仿若年久失修的笨重感。

      金丝线镶边的墨色锦衣,额间一点朱砂红。来人无视桌边打量的四人,只对着上位座的盛奕行了个还算规整的礼,道:“盛奕师兄,久违了。”

      盛奕掀了掀眼皮,确认这身衣服、这副打扮自己毫无印象。随即垂下眸子,清冷回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来人被话语一噎,身子僵硬了一下。原本些许清秀的五官逐渐扭曲,手收紧成拳头,咬着牙讥讽道:“也是。平日里高高在上、天资卓越的万仙门大师兄,又怎会识得我这种小弟子!”语言间满是不甘与嫉妒。

      盛奕这次倒是眼皮都没抬起,目光随意落在桌上摆放着的茶具上,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扣在桌面。既没有歇斯底里的动怒,也没有不可一世的回嘲。一席话只是淡然的过耳,不甚在意。

      就是这样无所谓、心无波澜的态度更让人愤怒,对比之下仿若自己只是只无理取闹的臭虫,连个眼神都不配得到!

      其实,这倒是误会了盛奕。盛奕从小长在万仙门,因根骨清奇颇得赏识。掌门更是将其收为关门弟子,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自己悟性强、天赋高,虽年纪轻轻,修剑却是卓有成就。剑气凌厉且霸道,一剑荡百川绝不是说说而已。现也是年纪最轻的元婴剑修。

      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又怎会不招人羡慕、眼红?盛奕从小就徜徉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或是想要同他交好、想让他在长老与掌门面前举荐的,又或是嫉妒他、却拿他毫无办法的。长久以来,他习以为常,早就对这种人、这种事生不出一丝的关注。没有看不起与鄙夷,只是根本就没想过要搭理。

      房里再次静下来,氛围焦灼中带着一点尴尬。还是慕期适时出声,不确定的道出一个名字:“方峥?”

      没错,此人正是方峥。自那天不欢而散后,慕期再没有见过他。原以为他只是刻意避开,不想碰到自己,没成想竟然在这个小镇子再次相见。相较之前,方峥心中的戾气似乎并没有消散,反倒更增添了几分阴郁。身上若有若无缠绕着一股妖敛之气,让人心生不适。

      慕期惊讶之余,自己陷入了沉默。

      盛奕倒是听出了点别的,问道:“难道是门中弟子?”

      慕期点了点头:“之前下山试炼与我一组,同是外门弟子。”

      眼前这人气息杂乱、沉郁不堪,哪有半点名门正派弟子的模样?若不是慕期肯定他的身份,盛奕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哪里跳出来的邪修。

      这时的盛奕眉头倒是紧皱起来,神色严肃,神情中皆是不赞许与怒其不争的恼意。

      方峥冷哼一声,勾起一抹笑,畅意又自得:“慕期,一两个月没见,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在练气期挣扎呢?瞧我,已经是金丹了。”

      这点方峥倒是没说谎。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从刚筑基一跃成为金丹修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被嘲笑的慕期神色如常,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反倒一旁静静围观的师兄师姐忍不住了,一人一句吐了个畅快。

      “万仙门最注重的乃是弟子的心性。慕期师弟为人秉直、心性纯良,与万仙门最契合不过。”

      “咱们修行讲究一个机缘,慕期师弟只是机缘未至,所以还未开窍。待等到那份机缘,修行自是一日千里。”

      “就是。慕期师弟还长得那么好看,就算只是作为摆饰,那也是极为养眼的!”

      身在漩涡,心在外的慕期:“?”

      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心虚的纪礼缩短了脖子,在四周投射来的杀气腾腾的视线中试图挽回,对着方峥又补了一句:“你丑你闭嘴,慕期师弟你说。”

      被天花乱坠胡乱夸了一通的慕期挽起一个疲惫的笑容,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

      亲眼目睹了大型护犊子场面,方峥扭曲的脸愈加狰狞,眼里爬上血丝,阴恻恻开口:“都逃不掉的,一个都逃不掉的。”说着还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盛奕拧着眉头,剑未出鞘,冷冽的剑意已至跟前,方峥泛着黑气的身体被冲散,化作一缕烟雾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是个傀儡而已。”盛奕全程未挪动一步,解惑道。

      慕期若有所思,轻声分析道:“看方峥似妖似魔的怪异模样,保不齐已经臣服于造成镇子凶案的妖物。而我们才进镇子不久,他就前来登门示威,可见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人探知的。镇民不肯配合,我们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恐怕,此行不会顺利。”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他能来找我们一次,就会来找第二次。安心等着便是。”盛奕说道。

      暂且没有着手的方向,也只能先如此。

      盛奕果真没有说错,当天夜里那熟悉的敲门声又有规律的响起。只是这次敲的是慕期房间的门。

      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实时掌控着,慕期神经紧绷,片刻不敢松懈,唯恐着了道。

      听到敲门声,更是高度警觉,几乎是瞬间将挂在床边的青罡剑持于手,沉声问道:“谁?”

      敲门声骤停,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是我,慕期师弟。”

      原来是纪礼师兄。慕期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将剑置于床头,三两步走到房门前,将门打开。

      门一开,纪礼俊逸的脸出现在眼前。慕期将人迎进来,疑惑问道:“纪师兄,大师兄不是说让我们不要出房门吗?你怎么过来了?”

      纪礼不答,脚步轻盈的顾自走到床边。坐下后,微微侧着身子并着腿,手臂微抬,冲着站在一边神情惊愕的慕期勾了勾手指。清亮的眼眸中流光溢彩,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流露出蚀骨的媚态。

      慕期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颤颤巍巍,哆嗦着唇结巴开口:“纪,纪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纪礼嘴角缓缓绽放出勾人的媚笑,如同裹着露珠含苞待放的红玫瑰,欲拒还休,诱人前去采撷,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见慕期傻愣愣站着久久不过来,纪礼只得无奈起身,向慕期慢慢走来。那张俊朗的脸在柔和的烛光下越加阴柔,被几缕碎发扫过的额间隐约显现出一朵红莲,火热、艳丽的大红给这莫名甜腻的房间增添几许朦胧与暧昧。

      慕期再怎么傻此刻也感觉到不对劲,危险的气息逼近,他下意识往门口跑,那门仿佛生了智,任凭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那股子甜腻腻的香气被风吹至鼻间,说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似之前那般清朗,声线尖尖的,像是个讨不着糖果吃的女孩子在细细撒娇,却混着男子的口音,显得不伦不类。

      慕期紧急中胡乱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转过身,飞快将手里捏着的符纸一股脑全拍在面前人的胸前。嘴里还碎碎念着口诀,使出了一个对大妖而言攻击力微乎其微的术法。

      那一沓符纸在接触到纪礼的身时,顷刻间燃成了灰烬,只在雪白的道袍上沾到一点符灰,人却岿然不动。

      纪礼伸出手,指尖弹了弹沾染在衣服上那抹黑色印记,道袍又恢复如初。

      “真是调皮。春宵苦短,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说着,长出暗红色指甲的细长手指抚上慕期苍白的脸,另一只手攀上慕期的腰身,缓缓向上,抚上些微凌乱的衣襟。

      被迫靠着房门的慕期惊恐的发现自己被下了术法,浑身都动不了。随着跟前人的动作,恶心不适的感觉涌上心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出声:“灼灼!”

      纪礼动作一停,红艳艳的嘴唇微张,不满问出口:“灼灼是谁?”

      在慕期叫出名字的瞬间,放置在床头那把剑“咻”的一声出鞘,带着强烈的剑气冲着纪礼袭来,硬生生将其逼退。

      换了一身红衣的花灼灼手握长剑,剑身泛着寒气,直指几乎显露原形的大妖。

      “剑灵?”那妖物感觉到危险,退了几步,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地问出声。

      花灼灼挑衅地收起剑,手一挥,解开慕期身上的术法。

      终于能够自由活动的慕期,手扶着门框,如食蝇虫般难受,胃里翻山倒海,强忍住干呕的欲望。好半天,才逐渐缓过气来。

      那妖物忌惮花灼灼施下的威压,不敢轻举妄动。

      “我说,你还要在别人身体里呆多久?你长得就这么见不得人?”花灼灼戏谑问道。

      妖物狠狠瞪了她一眼,从纪礼身体脱身出来。昏迷不醒的纪礼顺势倒在地上,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副要阴不阳的怪异样子。

      这妖物长得倒是美艳,玉骨冰肌,穿着一身纱织红衣,发髻间步摇轻晃。尤其额间一朵怒放的红莲,格外灼眼,衬得整个人妩媚又热情。

      同一身红衣的花灼灼:“......”

      果然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这红衣穿在别人身上就是那么惊艳,穿在自己身上就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花灼灼现场表演秒换装,怒给自己换了身浅蓝色衣裙,这才满意的作罢。

      大概心情好些了,花灼灼随意问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那些失踪的镇民可是你们的手笔?还有,万仙门先前派来查探的几个弟子在何处?”

      那妖物并未作答,瞅准时机,往窗外一掠,还真让她逃掉了。

      急促的杂乱脚步声逼近,花灼灼一凛,飞快闪进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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