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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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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执跟着明沂浮在半空,低头望着脚底河水泛滥,很快便冲垮了河中央的祭神台,将一切的罪孽全都掩埋。
李执正唏嘘不已的时候,似乎瞥见淮河岸边站着乌泱泱一片人,看着淮河突现水源,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想要跪下朝拜。
“这是淮河的居民?为什么都在这里?”
明沂也看到了,顿时眉间微蹙,似乎不太满意这些人聚在这里。若是淮河水源泛滥必定波及岸边,那些人站着怕是会受到牵连。
不过他再看忽然发现岸边人群最前方站着几个十分熟悉的人——是大师姐钟清水和小六小七。
她们手下还带着几个人,正一齐控制着那些朝着淮河朝拜的百姓。其实这些百姓没几个正常的,被困在淮河这么久,精神和身体上遭受的折磨不轻,再加上身为神殿的误导、淮河迟迟没有水源,所以行事做法便变得偏执又癫狂。如今水源再现,个个都跟疯了似的在哪儿朝拜。钟清水她们也是废了好大力气在组织众人。
“过去吧。”
明沂带着李执从淮河水面飞来的一幕被淮河百姓看见,他们都以为是水神现身,个个眼眶盈泪。
不过若非信徒,又或明沂心里不愿,那么普通人便是见不到他的,所以这些淮河百姓看到的、呼喊的其实都是李执。
明沂和李执落岸之后,他们还想靠过来见一见神明,但是被小六小七用结界拦住。
“师尊。”钟清水立即上前一步给明沂行礼,看见一贯白衣的师尊此刻身着黑色祭袍,身量也缩水成了少年模样,顿时微微一愣,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还对旁边的李执笑笑,意在打招呼。
李执也赶紧回礼,他也觉得在这里见到钟清水有些奇怪,便出声问了问,“师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钟清水温柔笑笑解释道,“我们是奉师尊之命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结界之外的百姓们正热切地呼喊着李执。
李执原先以为他们喊得是明沂,后来才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着自己,顿时吓一跳。钟清水见他神情疑惑,便把非信徒不得见神明的事情告诉了李执,这才让他恍然大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我来吧。”
钟清水建议道。
片刻之后,几人直接去了建造在淮河的神殿。
这座神殿建造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高墙砖瓦、布置繁华。不过被钟清水接手之后,便命人稍稍修动了一下。大部分可见奢靡的东西都被撤了下去,改成较为舒适宽心的朴素环境。
钟清水十分贴心地准备了换洗衣裳,明沂和李执到了之后便可以先去洗漱一番尔后换上。不过明沂此时身量有些小,穿自己以前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因为是刚刚经历大乱的淮河,这时候再换衣服有些麻烦,明沂就没让钟清水再去折腾了,直接穿了衣服,宽松的地方稍微整理一下即可。
洗漱完换好衣服之后,他们来到了议事厅落座,此刻钟清水便把自己接到明沂消息赶来淮河帮忙处理淮河活死人和相关事宜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边。
李执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遭受活死人袭击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早醒的明沂已经先一步联系了沂山的弟子,淮河的事儿大,有黑袍人作乱,明沂又预感自己可能需要去做其他事,便打算让钟清水派些人过来协助处理事宜。
钟晏殊也来了,他擅长医术药理,有办法对付那些活死人,不过现在不在神殿而已。但他已经接到师尊上岸的消息了,应该一会儿就会过来。
钟清水和钟晏殊带着小六小七来了之后,正好是明沂被献祭的后一日。不过他们过来之后并没有急着寻找自家师尊的下落,也没有忙着去调查和解决活死人的问题,而是先快速解决了淮河神殿。
这些蛊惑百姓的神殿侍者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奉命天道,其实都是妖言惑众,凡是沂山仙境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天道旨意若是下达,那必是由沂山这边传达给世人,岂会在人世间随便流传。
其实这些冒充天道侍者的黑袍人很早之前就出现过,钟清水正是因为这些才亲自过来的,因为说起来她和这些黑袍人有些渊源。
那些黑袍人显然不是钟清水最先接触的一批,虽有部分是曾经的核心人员,但其余大部分都是被洗脑被忽悠的淮河本地居民。真正的幕后之人很狡猾,基本没有现身过,如今又很快就逃了,于是这群人便成了一盘散沙,很快便被钟清水控制收押。
然后在钟晏殊的帮助下,她又开始出面安抚调解淮河所有幸存者的情绪,他们受洗脑很久了,一开始并不配合,不过钟清水面对这种情况并不慌张,她有自己一整套行事方案,可以迅速摆平。
接下来他们才开始着力对付活死人,并在过程中等待自家的师尊回归。他们都对明沂深信不疑,相信明沂一定可以解决淮河水源消失的问题。
这不,淮河之水回来了。
钟清水在汇报淮河岸上事宜的时候,在明沂的默许下便没避着李执,所以他也听了个全部。
听着钟清水的讲述,李执发现这位大师姐在应对假冒神殿侍者的事件中显得十分轻车熟路,显然已经面对并处理过很多次,可见这些黑袍人并不是第一次作乱,也不是第一次针对明沂。
再看钟清水的态度,李执几乎可以断定明沂以及钟清水似乎和领导这些黑袍人的幕后黑手颇有渊源。他想起被黑袍人残害并屠戮的李家村,心情不是很好。
钟清水把最近概括说完之后,表情稍微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李执,似乎碍于小师弟在场便就欲言又止。
李执见她似乎有话想要单独和明沂说,便打算识趣地起身离开。
但这个时候明沂却忽然开口喊了一声,“李执。”
“是。”
李执以为这人是有话要跟自己讲,比如就猎神那事儿秋后算账、兴师问罪什么的,但结果明沂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话。
就在李执满头问号的时候,明沂又轻描淡写一句话,“你先下去吧。”
李执心想你这什么毛病,我本来就打算离开了,又不是不识趣,何必要你再多说一句。
但他也就只敢心里想想了,尔后赶紧离开了议事厅。
如此,厅里只剩下了钟清水和明沂二人。
“师尊……”钟清水率先开口,表情忧愁、悲痛又自责。她显然是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却被自己内心的罪孽给压迫,不知该如何问。
明沂看出来她想说什么,又见她这样,顿时心中叹了一口气,尔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给予她安慰。
钟清水一见师尊如此表情,心中顿时明了,“果然是他么?他又回来了?”
明沂没开口。
钟清水便知道师尊是默认了,她顿时急了,又急又恼又痛又愧。
“他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这都几百年过去了,他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处处与师尊您作对,还弄出这些所谓的天道侍者蛊惑世人……”
纵使钟清水百年修得淡然自若的心性,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始终无法冷静自处,她心中始终存着对明沂的愧疚、敬爱、自责……这些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化成一股难以疏解的压迫,压得她心境大乱又无法自救,甚至于此刻竟眼带泪花。
明沂仍是没说什么,可他的表情却有一瞬的放空和茫然,他似乎是回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他想起了一对跟在自己身后天真懵懂而烂漫无知的少年少女,他们是当初在沂山定居的钟姓夫妇的一对孩子,是最早跟在明沂身边的侍者,明沂曾对他们付出关心和爱意,教导他们修身修行。
可最终那对少年少女,只剩一个在身边了。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声音清亮明朗唤着自己师尊的少年终究在贪l婪和欲l望中迷失……
“师尊,既然他欺师灭祖,还请您务必不要再对他手下留情!”钟清水收了眼泪并忽然跪下,对明沂施行跪拜礼的同时真切地向他恳求。
“我与他早就断了姐弟情分,纵使曾经有过血缘关系,但如今这几百年过来身上的尘俗之血也早就消失干净。我若再见他,是断然不会心软,绝不会再让他伤害师尊,祸乱苍生!”
心软,只一次就足够了。既是念情分,也是记血缘。但如今不会再有必要了。
只是,钟清水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弟弟曾蛊惑骆明煦夺取明沂神位,还假借他人之手对明沂剜肉取血,甚至试图对他进行极具侮辱的天道审判。她若再知道这件事情,怕是自己更加看不开,不仅要亲自手刃弟弟,还要以死谢罪。
明沂深知她的执拗,自然不会把在幻境当中遭遇的事情与她说。
正说话间议事厅外忽然急急忙忙地闯进来一个人。
议事厅外设有结界,若是普通人是闯不进来的。闯进来的是小七。
小姑娘面色有些慌乱,一进来便赶紧对明沂道,“师尊,大师姐,三师兄那边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们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