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如晴空暖阳》Sonata

21、第 21 章

　　虽然比计划的提前一天回程，但沢田奈奈他们也没取消昨天决定好的行程，在枫山脚下的街市逛了逛，顺便买伴手礼。

　　沢田奈奈停好车后，已经十点多了。

　　正值休息日，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往来行人脸上多带着笑，有三三两两作伴的中学生，有带着孩子的大人，也有年轻的小情侣。

　　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经历了今早那出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放松。

　　这边距离并盛不远，很多东西对沢田奈奈他们来说都不算稀奇，有特色的小物件并不多，倒是有不少小吃店。

　　走着走着，三人还路过了那家被田中先生推荐过的手工馒头店。不过这里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不远，伴手礼的话可以回来的时候再买。

　　往前走一段距离再拐个弯，一排小吃摊整齐地搭在道路两旁，远远地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还能听到摊点老板们时不时响起的吆喝声，有些小摊店前甚至还有分发传单的人扮布偶。

　　不远处的小广场上还支了矮桌和塑料凳，这会儿已经坐了不少人，每人面前的桌上都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和饮料。

　　这边肉眼可见的更热闹了。

　　“是小吃市场呢。”沢田奈奈笑眯眯地走在前面，她对街边小吃没多大兴趣，倒是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拍完又回头问了一下走在身后的两人：“朝阳应该很少逛小吃市场吧？”

　　“嗯。”朝阳点点头，其实不是很少，是根本就没逛过。有身体方面的原因，有家里严格管控他饮食的原因，也有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原因。

　　说着说着，沢田奈奈看着前边正走着的某个背影，觉得有些熟悉，疑惑道：“咦？那不是不二太太吗？”

　　正巧那人转头和旁边的女伴说了句什么，瞧见那人侧脸的沢田奈奈顿时肯定了，“是不二太太呐！”

　　“是妈妈的朋友吗？”沢田纲吉却是瞧着那人面生，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沢田奈奈的交际圈不大，除了邻居外，她的朋友沢田纲吉也基本认识，只是这位不二太太沢田纲吉还真的没见过，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也正是巧了。

　　“一个月前我报了个摄影兴趣班，已经上了几节课，不二太太就是那会儿认识的。”沢田奈奈这么说。

　　“原来是这样啊。”沢田纲吉点点头，难怪他没印象呢。

　　报了个摄影兴趣班的事情沢田纲吉从电话里听沢田奈奈说过。老师人不错课讲得也很好，兴趣班的同学最大的五十二岁，最小的才十八，年龄差虽大，但大家有共同的爱好，也都是性格好极易相处的人。两周前班里还组织了一次踏青，大家都玩得非常愉快。

　　而在班上和沢田奈奈最为要好的就是他们巧遇的不二太太了。

　　这位不二太太比沢田奈奈大几岁，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长女已经结婚，长子比沢田纲吉大一岁，次子则比沢田纲吉小一岁，分别在读高三和高一。

　　既然遇到了熟人，自然免不得要打一番招呼。

　　沢田奈奈领着两个孩子上前，不二太太见到她也很惊喜。双方彼此介绍了一番，朝阳和沢田纲吉温和有礼地跟两位太太打了招呼，自然是收到一番夸赞。

　　双方又简单交谈了几句，沢田奈奈他们这才知道不二太太是到这边来探望好友的。同行的女伴福田太太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结婚后就从东京搬到了这边来。

　　两人正准备去距离小吃市场不远的某个商场逛逛并买点东西，听说沢田奈奈准备买伴手礼，就邀请她一起。

　　“孩子们可能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不如让他们随便玩去吧。”不二太太笑眯眯地看了看朝阳和沢田纲吉两人，挽着沢田奈奈的手这么说。她的两个儿子也跟她一起来了朋友这边，听说闺蜜俩要去逛街，都不感兴趣地背着网球包去别的地方玩了。

　　比起小吃市场，沢田奈奈也对本地人福田太太所说的商场更感兴趣。比起逛街顶多帮忙拎包的两个大男生，还是有共同话题的小姐妹一起逛街比较愉快。

　　“阿纲陪朝阳逛逛吧。”

　　沢田纲吉点头，又道：“需要我们帮忙的话，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他几乎已经看到三个人从商场走出来时身上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的场景了。

　　“知道啦，拎包少不了你们的。”三位太太相视一笑，沢田奈奈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摘下来递给沢田纲吉，“玩得高兴，多给朝阳拍几张照片哦！”

　　一行人分成两拨，沢田奈奈和两个小姐妹高高兴兴地一边聊着天一边离开小吃市场，留在原地的朝阳和沢田纲吉对视了一眼。

　　沢田纲吉：“我现在才知道你没逛过小吃市场呢。”

　　朝阳眨了下眼睛，满脸无辜地说：“我现在才知道有小吃市场这种存在啊。”

　　“……”沢田纲吉沉默了下，倏而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进电玩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小男友。

　　朝阳似乎也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去电玩城的场景。

　　当时睡了大半部小清新电影的两个少年从电影院中走出来，因为不知道接下来去哪站在大门口面面相觑。

　　第一次约会的第一个地点就惨遭滑铁卢，毫无恋爱经验可言的两人沉默地看着彼此，过于紧张的沢田纲吉猛灌了几口可乐，脑筋急转，灵光一现，提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去的地方——电玩城。

　　朝阳当然一口就答应了。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以至于沢田纲吉根本就没考虑过朝阳以前去没去过电玩城的问题。

　　由于之前三两口喝光的可乐，一到电玩城，沢田纲吉就不好意思地跟朝阳打了个招呼去了洗手间，并让他先去玩，自己随后就到。

　　朝阳点点头，在周围扫了一眼，随便走到一台游戏机前面坐了下来。

　　因为时不时会去竞技公园看表哥的网球比赛，也会帮网球部的队员们买饮料，所以不至于和公关部那群公子哥一样，连自动贩卖机都没见过。

　　而他看到游戏机的投币口后，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是要投硬币。他拿出钱包翻找一下，发现包里还剩几枚100円和500円的硬币。

　　可是游戏机上面没标价格，他也不知道该投多少硬币。

　　这时候坐在朝阳旁边那台游戏机面前的少年“哐”地投了一枚币就开始了游戏，朝阳听到了他投币的声音，可他回过头来少年已经把币投了进去，自然没看到他投的面额是多少。

　　硬币的最大面额就是500円，虽然不知道那个少年投的硬币是什么面额，但只是一枚硬币就可以启动游戏机的话，最多也就不超过500円了，还挺便宜的……

　　这么想着，朝阳先投了一枚500円的硬币进去，想着就算面额大了应该也会找零什么的……

　　可奇怪的是，硬币投进去了，游戏机却没有启动。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投的是面额最大的硬币啊，应该不可能是钱不够的情况才对。

　　机器故障了吗？

　　朝阳换了一台机器，与之前一样又投了一枚500円的硬币进去。

　　可游戏机还是没有启动。

　　“……”

　　连续两台都是坏的，巧合吗……？

　　朝阳就这样接连换了几台，依旧没有一台机器可以启动的。

　　他手里握着最后一枚100円的硬币，满脸茫然。

　　没一会儿，两名少年结伴而来，坐在了他刚才试过的两台游戏机前。朝阳回过神来正准备提醒他们游戏机好像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两人“哐哐哐”往投币口里投了几枚币，游戏机顿时启动了。

　　朝阳：“？？？”

　　明明是同样的游戏机，难道投的硬币数量是不同的吗？

　　朝阳抿抿唇，准备将最后一枚硬币投进去再试试，刚好这时候沢田纲吉回来了。

　　然后朝阳就握着仅剩的那枚100円硬币，用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语气说：“阿纲，为什么我投币进去游戏机启动不了？”

　　“啊？”

　　听完前因后果的沢田纲吉哭笑不得，二话不说领着朝阳走到前台换了一把游戏币，然后在小男友一脸懵比的情况下塞给他一枚游戏币，让他再试试。

　　“？？？”难道说……

　　朝阳盯着掌心里那枚和普通硬币差不多大小的游戏币好一会儿后，才抿着唇神情严肃地投进了游戏机里。

　　“叮咚”

　　游戏机启动了。

　　朝阳：“…………”

　　沢田纲吉亲昵地捏了下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一如现在得知他不知道小吃市场后做的那样。

　　沢田纲吉无比自然地牵起朝阳的手，带着他逛起了小吃市场。

　　你不知道的东西，我来带你认识；我不知道的东西，你来带我认识；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我们一起慢慢认识。

　　他们两个人的未来还长着呢。

　　一路走来见到的小吃摊食物多种多样琳琅满目，其中好些别说吃，朝阳见都没见过。

　　沢田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基本上都是很常见的小吃。其中有几种还是他小学期间特别爱吃的，就按着摊位顺序一一给他简单介绍了下。

　　三两句说完，他又觉得光嘴上干巴巴的说，是形容不出来那种滋味的，就对朝阳道：“不然买一份尝尝？”

　　朝阳他倒不是馋，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不过见沢田纲吉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拒绝，由着沢田纲吉牵着他的手走到小吃摊面前，看他熟练地向老板点了单。

　　沢田纲吉带着朝阳买了几样自己以前喜欢吃的小吃。

　　这样一起逛小吃市场的机会很少，他想让朝阳能多尝一点不同的滋味，所以每种小吃要的分量并不多。不过哪怕每份的分量再少，一连走过好几个摊位后，手中食物加起来的量还是挺多的。

　　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

　　他俩买炒面的时候，摊主大叔瞧着沢田纲吉旁边的朝阳——哎嘿，是外国人啊！

　　于是摊主大叔用那种带着严重却又无比可爱口音的英语，非常热情地跟朝阳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磕磕巴巴地说了几个单词，重点强调了“霓虹”、玩、高兴这几个词。

　　大致意思就是在问朝阳在日本玩得高兴吗。

　　得知朝阳已经在日本生活了快十年，他更加高兴了，一边跟两人聊天，一边熟稔地翻动着炒面。

　　朝阳不太能招架得住这样的热情，好在有他男朋友在。

　　朝阳看着和摊主侃侃而谈的沢田纲吉，想起当年那个做个自我介绍都有点弱气结巴的十四岁少年，一时间真是感慨万分。

　　要说三年前的沢田纲吉也是不擅长交际的内敛腼腆型，和同班同学一年也不见得说得上几句话。如今一转眼，无论是不同立场的黑手党家族头目还是热情的小吃摊摊主，他都能轻轻松松地应对，已经成为可以撑起大小场面的优秀首领了。

　　这位大叔看着年纪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剃了一个短平头，没有留胡子，身上打理的很干净。即使是经营着油烟大的炒面小摊，他也穿了一身易脏的白袖套白围裙，不过上面很少有污渍。

　　摊主大叔的动作很快，跟朝阳二人聊了没多久就将一份炒面装好了，还友情多送了他们些，沢田纲吉和朝阳连连道谢。

　　眼看两只手都快拿不住了，两人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朝阳看着摆了一桌的各种吃食，忍不住道：“咱们是不是买多了？”

　　买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这会儿坐下来一看，好像的确是买得多了些，尤其是那份分量十足的炒面。

　　“咱们两个人呢，能吃完放心吧。”沢田纲吉给朝阳掰开了一次性筷子，递到他手里，“快尝尝。”

　　朝阳和沢田纲吉坐在广场上的小桌旁一边聊一边吃，偶尔觉得自己刚吃的那种味道还不错，还会喂对方一口。

　　两人的神情和动作都无比坦然，往来行人众多，虽然觉得这两个大男生好像亲密了些，但除此之外他们又没有多余的行为，只是为了和对方分享自己尝到的好吃的，似乎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倒是有不少路过的小女生会往他们这儿多瞅一眼，因为觉得不礼貌视线不会停留过久，只是一扭过头就无比兴奋地开始说悄悄话。

　　朝阳把他们买的小吃尝了个遍，最后还是比较喜欢他们在第二个摊子上买的可丽饼……上的鲜草莓。

　　沢田纲吉笑他：“口味跟小孩子似的。”然后被朝阳瞪了一眼。

　　水果多好啊，又营养又好吃，怎么就口味跟小孩子一样了？

　　他一只手拿着可丽饼，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沢田纲吉埋头解决最后那份炒面。

　　其实蛋液饼皮也挺香的，没沾上奶油的部分也被朝阳撕下来吃了。他不太喜欢这家用的奶油，闻起来香甜，吃起来却没什么奶味，口感也不细腻绵软，朝阳尝了两口就觉得腻了。

　　可偏偏这家店的老板奶油跟不要钱似的挤了很多，一层奶油一层鲜草莓，朝阳吃得很是苦恼。

　　不过还是那句话，好在他有男朋友。

　　“你把草莓挑了吃，剩下的留给我。”

　　“也不用这样……”朝阳怪不好意思的，他自己太挑食，搞得好像男朋友专门帮自己解决剩饭似的。

　　“我还会嫌弃你？”

　　炒面吃了大半，觉得有些口渴的沢田纲吉便拿起了放在两人中间的大杯汽水。纸杯上插了两根吸管，他也没仔细看，随便叼住一根就吸了一大口。

　　冰凉的柠檬汽水灌下肚，清爽十足，炒面的油腻顿时被冲刷干净，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最后朝阳还是没让男朋友给自己解决甜腻的奶油，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吃了，给沢田纲吉留了颗水灵灵的草莓。

　　沢田纲吉就着他的手把草莓吃掉后，起身与他一起将垃圾收拾好扔进垃圾桶。

　　小吃市场还挺大的，沢田纲吉牵着朝阳的手往刚刚沢田奈奈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一边和朝阳说起以前的事情来。

　　“小时候身上揣着妈妈给的零用钱，巴巴地计算着放学后能买些什么零食吃。”

　　“其实这些东西的味道并不一定好吃到念念不忘的地步，可路边小吃摊的魅力就在于，它总是惹你惦记。”

　　朝阳脱口而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吃的只是一个氛围？”

　　沢田纲吉思索一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从小吃市场走出来便能看到商业广场，之前不二太太提到过的商场招牌就挂在最显眼的中央大楼上。

　　中央大楼前面的小广场有一座小型喷泉，十六道水柱从池边喷射而出，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喷泉边还能看到一对小姐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似乎是在许愿。

　　朝阳和沢田纲吉两人走近了才发现，喷泉池底竟然还有不少硬币。

　　沢田纲吉：“大家好像都喜欢拿喷泉池子当许愿池用呢。”

　　朝阳点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行起来了。”也不光国内是这样，去年暑假朝阳去马耳他瓦莱塔度假，城门口的三海卫青铜雕塑喷泉池底就铺了不少硬币，有大有小，颜色不一，雕花各异，来自不同国家，什么面额都有。

　　沢田纲吉从刚才买小吃的找零中翻出四枚5円的硬币，递给朝阳两枚，“我们也来感谢吧。”

　　日本参拜时的奉纳有种说法，香钱并不是向神明祈求幸福的“祈祷费”，而是感谢神明赏赐幸福的“感谢费”。（注①）

　　5円在日语中音同“缘”，别人若是给你一枚5円的硬币，就表示想与你结缘。通常到神社参拜时，也会使用5円作为奉纳的香钱。

　　两人同行祈福时通常会出现成双的5円，即10円。10円有两种说法，一是两枚交叠的5円组成10円，意为缘来缘往；二是日语中10的发音与“远”的发音相似，因此也有“远缘”的说法，即缘分渐行渐远的意思。

　　所以通常两人参拜时，会尽量避免使用两枚5円的硬币。

　　“上次许愿还是新年去神社祈福的时候呢。”

　　朝阳接过来，与沢田纲吉一样将两枚硬币交叠在一起合在掌心，闭上了眼睛开始许愿。

　　可是朝阳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站在他旁边的沢田纲吉忽地睁开了眼睛。

　　他摊开手掌，将躺在掌心的5円硬币取出一枚，悄悄地放到了朝阳的衣服口袋里。

　　“嗯？”

　　察觉到些许动静的朝阳睫毛颤抖了下，正准备睁开眼睛，却被沢田纲吉蓦地用手罩住，“还没许完愿呢。”

　　“来，我们一起。”

　　沢田纲吉说完便松开了盖住朝阳双眼的手，走到他身后，两条胳膊绕过他的身体，双手连同还剩下的那枚5円硬币一起，叠在了朝阳的手背上。

　　他们就这样若无旁人，亲密无间地，在灿烂的阳光下许了一个15円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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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香钱有关的介绍是我从《知日》上了解的。
15円，音同“十分有缘”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