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重生了》阿眷

40、第四十章

　　永宁侯世子已经离开。

　　许相知听着屏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眉头不经意拧了拧。

　　卫夫人心疼儿子，卫萱心疼大哥，两人扑到出床边看到脸色苍白，沉沉睡着卫英，立时就哭了出来，永宁侯世子呆在这实在尴尬，大夫一直没来，便借口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出去了。

　　春梅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看到许相知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心里门清，这是嫌卫夫人和卫萱两人太吵了。但她认为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姑娘往昔……

　　姑爷这一入狱，姑娘和卫家的关系渐渐诡异，如今姑爷回来了，趁此机会缓和缓和，毕竟姑娘要在卫家生活一辈子，春梅下了决心，她走到许相知身边，压低声音，劝道“姑娘——”却见姑娘冷冷睨了她一眼，话卡在嗓子眼里。

　　许相知也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屏风。

　　春梅连忙跟了上去。

　　许相知走进去，一眼看到卫英躺在床上，卫夫人坐在床边，卫萱站在一旁，都在那哭。

　　在马车上，许相知已经清理了卫英的面容，脸色虽然苍白，但干净整洁，锦被盖着，身上的狼狈也瞧不出来，难怪这两人只是哭，不急着叫大夫。

　　许相知忽然想到大弟是直接把卫英送到床上的，所以他还没梳洗，而且卫英在狱中呆了这么久，许相知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开口叫春梅扶着人去梳洗。

　　卫萱泪眼朦胧的看着许相知，唤道：“大嫂。”

　　许相知微微点头，对卫夫人道：“母亲，大郎刚出狱，还未整理，让春梅给大郎梳洗一下。”

　　春梅拿着干净的帕子，走到床边：“夫人。”

　　卫夫人擦了擦眼泪：“我来。”说着取过帕子，细细的给卫英整理。

　　春梅下意识的看向许相知，见姑娘神色一分没变，默默收回目光。

　　卫萱哭了一场，也冷静下来了，看着大哥苍白的脸，心疼道：“大夫怎么还没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卫英，发现卫英的眼皮动了动，惊呼道：“大哥醒了。”

　　许相知看过去，卫英并未醒来，他仿佛在做噩梦，脸上青筋跳动，薄唇抿的紧紧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卫夫人焦急道：“大郎，大郎，快醒来。”伸手使劲掐着卫英的眉心。

　　大约是疼痛刺激了卫英，卫英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仍旧涣散，第一眼看到了许相知，梦中残留的情绪一时之间涌了上来，喃喃念道：“二娘，你来了。”

　　许相知一怔。

　　卫夫人看到卫英清醒，还没来得及开心，再听到他这一句话，脸色拉了下来，哼了一声，把帕子一扔，转头对许相知道：“我去看大夫怎么还没来，二娘好好照顾大郎。”走时还不忘把卫萱带走了。

　　春梅左右看了看，姑爷还有几分迷糊，看清姑娘之后露出浅浅的笑容，如三月的桃花，温柔醉人，而姑娘神色冷淡。春梅低眉垂目，只当自己不存在。

　　许相知有些迟疑：“你醒了？”

　　也不怪她这么问，卫英此刻虽然醒了，倒不如说是将醒未醒之间，素来从容含笑的脸上难得露出迷茫之色。

　　房间安静极了，春梅好像能听到姑娘在屋中养的鱼儿游动的声音，许是一会儿，许是很久。姑爷的温柔醇厚的声音传入耳中。

　　“让你担心了。”

　　春梅眨了眨眼，姑娘才没担心呢，相比瘦了一圈的卫夫人，姑娘的脸色都比在侯府时红润了，她悄悄看向姑娘，只见姑娘神色淡淡，深怕姑娘伤了姑爷的心，连忙开口道：“姑娘日夜都为姑爷悬心呢。”还待想说些好话。

　　许相知斜了她一眼，淡淡道：“陛下令你前往齐州赴任。”

　　春梅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卫英身体虚弱，精神却很好，听到许相知的话，平静道：“陛下心慈。”

　　卫英做的事，只是一个引子，前朝后宫因此大变，皇帝获悉了元后之死，侄儿之野心，朝野上下施压，只是把卫英贬到远方，没夺了卫英的功名或要了卫英的命，对于以往的皇帝来说，确实是仁慈。

　　许相知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两人又不说话了。

　　春梅暗暗叫苦，别人家的姑爷小姐恩恩爱爱举案齐眉，怎么他们家面上和睦暗里却古怪极了。嬷嬷怎么还不回来？有嬷嬷在好歹能劝上几分。

　　许相知懒得再想卫英为何这么做，她闻到了一丝异味，许是长久生病的缘故，她对味道格外敏感，这味道不像她房中的香，她盯着卫英，忍了又忍，终于开口：“春梅——”来人打断了许相知的话。

　　“二姐，宋御医来了。”

　　春梅松了口气，惊讶道：“嬷嬷把宋御医请来了？”春梅认识宋御医，姑娘往年生病的时候，都是宋御医给姑娘看病的。

　　永宁侯世子笑道：“是杨公子请的。”

　　许相知微微挑眉，扫了扫卫英，见他神色平静，收回目光，静静等着宋御医诊脉。

　　宋御医如今也才四十，正直壮年，往常给许相知看病都是拉帘子，就算这次许相知嫁人了，宋御医也没到出入女眷卧房不受非议的年纪，就是七老八十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永宁侯世子看着从屏风里探出来的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应该把卫英送到书房。

　　众人心思浮动。

　　宋御医淡定的收回手，写下一个药房，说道：“卫大人受了二十大板，在天牢里呆了许久，没有好好调理，按理来说，伤势只有更重的，但现在看来，只是身子虚，好好养一段时间，不会落下后遗症，想来是那瓶雪莲金丸的作用。”

　　他眼底浮出一丝不赞同，雪莲金丸名字普通，却是西域贡献上来的圣药，生死人，肉白骨是夸张了，但确实能吊住频死之人的一口气，每瓶去向宫里都有记录的，许家那瓶还是老夫人仗着情分请太后赐下来给许相知保命的。

　　给卫大人用，实在浪费。

　　且不说卫家人的脸色，安嬷嬷听了此话，脸色瞬间难看。

　　永宁侯世子摸了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那姐夫没事了？”

　　“养几天就好了。”宋御医道。

　　永宁侯世子笑道：“那药也不算白用了。”

　　宋御医白了永宁侯世子一眼。

　　有了宋御医的话，卫家上下放心了，补药变着花样送来。

　　如宋御医所说，卫英没几天就好了。

　　陛下已经下旨让卫英前往齐州赴任，一去千里，齐州气候恶劣，卫英不打算带父母同去，青州还有在读书的弟弟需要照顾，卫老爷和卫夫人最终决定回青州。

　　他们原本也是要走的，可惜回去的光景不像来京城时想象的美好，带着对大儿子的担忧，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去往青州的官船。

　　许相知望着官船远去，回头看到卫英温柔的眼眸，这几日浮躁的心绪突然平静下来，她想：不一样了。

　　卫英徐徐道：“明日我们去侯府给老夫人和父亲请安。”

　　许相知颔首。

　　卫萱红着眼睛回头：“我也去吗？”

　　“嗯，你以后长居京城，是该给老夫人请个安。”卫英道。

　　原本她该跟着父母回家的，但卫英在把她托给了张太傅家，令她到张太傅家的私塾读书。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劝卫夫人和卫老爷的，两人居然同意了。

　　卫萱还是头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当晚就睡不着了，思来想去，她穿好衣裳，走到外头溜达，没想到看到大哥坐在院子里喝酒。

　　“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卫英嗯了一声。

　　卫萱撑着头：“我想爹和娘了。”

　　卫英没说话。

　　卫萱嘟了嘟嘴，又好奇道：“大哥，你被大嫂赶出来的吗？”

　　卫英：“……你为什么这么想？”

　　卫萱理所当然：“爹让娘生气了，就会被赶出房门。”然后谴责道：“大嫂对你那么好，你还惹她生气。”

　　卫英扶额，叹气道：“回去睡觉吧。”

　　卫萱瞪了他一眼：“大哥，你别听娘胡说，二姐姐为了救你做了不少事，你可不许惹她生气，让她伤心，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卫英若有所思：“哦？”

　　卫萱咬了咬唇：“我听到的。”其实是偷听的。卫英的目光实在犀利，卫萱跺了跺脚：“总之，你不许欺负二姐姐。”说着跑远了。

　　卫英失笑，他转头看向远处，灯光在夜色里摇晃，拉出一个长长的人影，似乎在笑，人影晃动，如梦似幻。

　　他抿直唇，似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