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重生了》阿眷

14、第十四章

　　许相知院子里的蝴蝶兰开出第一朵花的时候，柳先生来了。

　　彼时，许相知正在翻看着许相柔一大早派人送来的书籍，听到柳先生的声音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许相知抬头看向门口的柳先生，惊愕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柳先生走进书房，她仍旧是一身青衫，炎炎烈日，犹如一道清风，带来透人心脾的清凉，闻言笑道：“我快要走了，燕霖想见见你，便带她过来了。”

　　许相知看向了跟在柳先生身后的燕霖，发现燕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深衣，边角纹着简单的云纹。这是秦汉时期主要的服饰，但到了现在，未免有些累赘，除了重大的节日，几乎没有人会穿着深衣出来，但燕霖这么一穿，竞让人觉得她就该这样穿。

　　燕霖养了半个多月，头发不再那么粗糙，皮肤还有点黑，脸颊上也带了肉，大约是一路被晒的，脸上红彤彤的，额头上满是汗珠，才短短十几天，礼仪像模像样，：“见过姑娘。”

　　许相知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软，拿着手帕为她擦了擦汗，柔声道：“如今你是先生的弟子，不用如此称呼我，唤我师姐就行。”大约是燕霖的眉眼和鸢娘如出一辙的缘故，许相知对燕霖态度温柔许多。

　　燕霖的眼睛更亮了，她悄悄看向柳先生。

　　柳先生自然看到了，睨了眼许相知：“你这么急着让我收燕霖做弟子？”

　　许相知给燕霖擦干了额上的汗珠，把手帕放在一边，笑道：“四娘每回来我这里，都抱怨先生偏心。我想着先生必然喜爱阿霖，收徒也是迟早的事，这声师姐，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差别了。”说着，望着柳先生。

　　柳先生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饮了一口茶，原是想说什么，看到书桌上的的书，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问道：“这是柔儿送来的吧。”

　　许相知诧异，反问道：“先生怎么知道？”

　　柳先生笑道：“她离府前还问讨要这些书呢，我见她喜欢，写了一份书单给她。有些书早已绝版了，倒难为她找出来了。”也不曾想到，许相柔要这些书是送给许相知的。

　　许相知听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书籍上，柳先生爱书，这十几年来，收藏了不少绝版的书籍，能让柳先生看上眼的，想必是极难得，也不知许相柔从哪儿找来的，都送到了她这里，还只说让她看着解闷。

　　柳先生放下茶杯，她知道这姐妹俩最近有些嫌隙，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两人毕竟是她做先生以来最为满意的弟子，总是希望二人和睦的，但她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是点了点，便未再说。

　　书房里静了一会儿，许相知回头问道：“先生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也好去送先生。”

　　见许相知不提书籍，柳先生心中一叹，回道：“最迟三天后了，阿霖原是你的人，我带她跟你道别，顺便看看你病好了没？”

　　许相知一笑：“到时弟子的病肯定好了。”她想起一件事：“阿霖养父母的忌日也快到了，照这么算，也赶不上了。”

　　柳先生一怔，看了眼燕霖，她到没想到这件事。

　　许相知了然：“赵姨娘是孙管家的表姐，可以让她代为拜祭，我这一病就糊涂了，赵姨娘托我去看燕霖，却没跟她说带回了燕霖，先生，不如让丫鬟带阿霖去见赵姨娘一面。”

　　柳先生不在意这些事，闻言摆了摆手：“去吧。”

　　燕霖走后，许相知有些不解：“先生不愿收燕霖为弟子吗？”虽然柳先生没说，但许相知看出了柳先生一刹那的迟疑。

　　柳先生道：“我不是不想收燕霖为弟子。”

　　许相知诧异：“那先生为何？”

　　“我怕误了她。”柳先生静静道。

　　许相知一怔，有些不解。

　　柳先生的唇角微勾，她偏头看向窗外，燕霖和丫头越走越远，目光渐渐飘忽，恍惚的说了一句话：“人人都说江南有七圣。”

　　江南七圣指的是江南七位大儒，其中柳家占了两位，这两人，一个是柳先生的父亲，一个是柳先生的大哥，但没有柳先生。

　　许相知身体一震，张了张嘴，最后竟有些失语：“先生。”

　　柳先生回神，淡淡一笑，说起许相知的问题：“阿霖的目的很明确，她想考取女官，我能教她读书识字，其他的却教不了。”

　　许相知却不赞同这句话：“先生何必如此说，有先生教导，才是燕霖之幸。”

　　柳先生失笑：“你和柔儿都如此高看我——”

　　这时，一个丫鬟打断了柳先生的话，只听那丫鬟道：：“姑娘，老夫人送东西来了。”

　　许相知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柳先生，只见柳先生含笑看来。

　　她心中不由一虚，转头道：“进来。”

　　穿着浅绿色的裙子少女走了进来，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珍珠，她身形娇小，恭敬地行了一礼：“二姑娘，这都是老夫人嘱咐奴婢送来的，老夫人说，让姑娘好好养病。”

　　许相知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人参灵芝一类珍贵的补品，除此之外，最特殊的便是立在中央的象牙美人雕像，惊愕道：“这雕像？”这不是老夫人最喜欢的象牙美人雕像吗？

　　珍珠答道：“老夫人说这象牙有灵，能给姑娘镇邪，便让奴婢送来了。”

　　许相知听安嬷嬷说过，象牙美人雕像，原是祖父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上好象牙，那商人口口声声说象牙是从佛前灵象身上取来的，坑了祖父一万两银子，因此得了一顿老夫人埋怨。但这雕像却是祖父亲自雕刻而成，送给老夫人做生辰贺礼。

　　珍珠没留多久，得了许相知的话，便走了。

　　柳先生看珍珠走了，望了眼许相知，笑着说了一句：“我就不多留了，等燕霖回来，你让人把燕霖送回来就行。”

　　柳先生走了，许相知垂眸，摩挲着象牙美人雕像，这雕像触手温润细腻，仿佛带着余温，呈半透明，在阳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

　　半个多月了，老夫人终于在按捺不住了。

　　许相知垂眸，轻嗤了一声，吩咐道：“去拿身衣裳来。”既然老夫人给了台阶，她接着就是。

　　大丫鬟应声而去。

　　换了衣裳，许相知带着两个丫鬟前往老夫人的院子，半路从丫鬟那里知道老夫人在偏厅待客，许相知眉头一蹙，有些不想去，虽然她称病不出门，但安嬷嬷告诉她，卫夫人后来还上了几次门，算着日子，也快到许相知和卫英定亲的日子了。

　　但门都出了，许相知也不好折返回去，慢吞吞地走去了偏厅。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永宁侯从偏厅里走出来。

　　许相知不由一愣，她许久没见过永宁侯了，一时看到风华正茂，眼带桃花地永宁侯呆住了，半响才回神，行礼道：“见过父亲。”纳闷的想到，永宁侯此人不是和狐朋狗友胡闹，就是流连风月之地，一去半个月不回家，还要老夫人派人去找才回来一趟，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耐烦管永宁侯，除非大事，一般都不会派人去找，省的看了烦心。

　　永宁侯本来没看到许相知，但许相知这么一行礼，便惊讶地站住了，他上下打量着许相知，好像才认出这是他的嫡长女，嗯了一声，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好，破天荒地问道：“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好了。”

　　许相知回道：“已经好了，来给祖母请安。”

　　生疏地父女俩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永宁侯轻咳一声：“好好侍奉老夫人。”说着转身欲走，忽然又站住看了她一眼，神色莫测：“二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许相知呆住。

　　永宁侯大约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说了这一句，转身便走了。

　　许相知看着永宁侯离开。她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此时此景若是换成了鸢娘和卫英，不会像她和永宁侯一样，生疏到只能满对面尴尬沉默。

　　“二娘。”

　　许相知回神，看到二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向她走来。许相知唤道：“二婶。”

　　二夫人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冷淡：“远远便看你和侯爷站在一起说话，你们父女两许久不见，想来有许多话说，不像阿柔和你二叔，见面必吵，一听他们吵，我这头就痛，还是我们二娘让人省心。”

　　许相知看着二夫人眼中的嘲讽，倒没生气。

　　然后听二夫人道：“二娘病好了，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吧，二娘倒是孝顺，可惜阿柔被长公主接走了，不然和二娘一起承欢老夫人膝下，也是一道佳话。”

　　这话便很诛心了，往昔承欢老夫人膝下的也只有许相柔，许相知是不爱说这些，许三娘和许四娘是因为庶出的身份不被老夫人喜欢，因而不敢放肆。

　　许相知笑容如常：“祖母是最疼大姐的。”

　　二夫人讨了个没趣，没兴致再和许相知说话，道：“老夫人在屋里，二娘既然要去，就进去吧，不过老夫人在忙，见不见你就不知道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许相知看着二夫人离去，不着家的永宁侯突然回来了，“和善”的二夫人第一次对她说话这么炝，她转头看向院子，不知道老夫人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