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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幸中,他怎么说?”

      靠着车窗坐着的男人盯着玻璃窗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抬起唇角笑了笑,对旁边的同伴回应道:“你觉得呢?”
      同伴倚在椅背上,挑了挑眉,说:“没有直接挂断电话,也是意料之外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獠牙还是摆设。”幸中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的景色,说,“要是见到我们,他会不会觉得惊喜呢?”

      同伴没有出声答话,只是把摘下的眼罩又戴了回去。

      蔺琅见到他们会是什么表情,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火车穿过黑夜的时候,久远的记忆就像雪白的浪潮一样层层扑来。少年沾着血的唇仿佛艳丽的玫瑰,獠牙尖锐却无法伤人,被逼迫出的凶悍像脆弱的外壳一样附在柔软的灵魂之上。
      他舔了舔唇,想起对方曾经留在他脖颈上细微的痛楚,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起来。

      猎物的恐惧,是狩猎者兴奋的来源。

      -

      似乎又降温了。
      蔺琅早上走到阳台收衣服时,被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给何昀发了条短信:

      [TO医生:我要不要去学拳击呀?]

      何昀没有立即回复他,大概是在工作。

      他煎好鸡蛋,过了会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应该送荀炀去上学才对。
      不过得先去荀炀家里一趟。

      天空上云朵很少,白茫茫的一片,冬天的太阳投下来的光线也是冰凉的,几乎感觉不到暖和的温度。
      荀炀拉着蔺琅的手,安静地坐在公交车上,垂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球鞋。
      他脖子后的伤口已经被蔺琅消过毒,贴了有可爱图案的ok绷。
      伤口缓慢结疤的痒意,让他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狼先生那样说,就是允许他留下来了。
      他忍不住在蔺琅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笑了起来,唇角的小梨涡甜滋滋的。

      有狼先生在,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家里空空荡荡的,家具很少,客厅里只有沙发和老式电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罐吃得差不多见底的草莓酱。
      打开窗时,冷空气就一股脑灌了进来。荀炀把自己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后,坐在床头,默默地看了会柜子上摆着的一家三口的照片。
      他用指尖描摹了一下相片里微笑着的男人和女人的面容,鼻尖发酸,可也没有再多浓烈的情绪了。

      -

      蔺琅站在阳台,望着小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浅绿色的眸子里有光在微微晃动着。

      何昀给他回了消息,内容很短:

      [为什么要学拳击?]

      蔺琅低头打字:

      [总觉得不太安全。]
      [还是说学柔道会好一点?跆拳道呢?有没有什么能迅速学会的打人方法?]

      虽然来这边有通关限令,但如果是那些人的话,未必没有办法过来。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心想要是幸中在这里,可能轻轻一下就能把他的胳膊拧断。
      如果再加那个人……他根本就不能反抗。
      对于打架水平,蔺琅向来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完全没有运动天赋,还有点怕血,总之就是条怂狼。

      ……这么一想,他真是没用。
      蔺琅颓丧地又抓了抓头发,心想他怎么就不是地鼠,地鼠还能打洞住到地底下。

      何昀很快回复了他:
      [直接雇个保镖吧。]

      蔺琅:“……”
      雇保镖好像确实是个好主意。不愧是何医生,真是了解他。

      -

      刚做完一台手术,坐在手术室外休息的何昀心想他当然了解蔺琅。
      蔺琅本来就是很好懂的人。

      蔺琅那么怕麻烦,又是比较宅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担心,怎么可能会有去学拳击的想法。
      何昀推了推眼镜,思索蔺琅是在害怕什么。
      他倒是略微听说过蔺琅高中时有过几个极其讨厌的人……但肉食系的过来这边手续很麻烦,也不能确定就是那些人。等过两天见到蔺琅他再问问好了。

      他站起来,抬眼看见有个脏兮兮的手臂上绑着石膏的少年从外伤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但少年没跑多远,就被跟出来的大人抓着衣领拎了回去。
      何昀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
      但他接下来还有手术,没法多管闲事,也就多看了两眼,就又走进了手术室。

      “何医生,你有见到那个外科来绑石膏的小孩吗?”松鼠小姐坐在何昀对面一边吃着盒饭一边叽里呱啦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凶的孩子……”
      现在一提到小孩,何昀就想到蔺琅的脸,不知为何觉得特别头疼。
      他敷衍地说:“又是在打石膏时乱动乱叫吧?”
      松鼠小姐唔了声,说:“这倒没有,但是他的刺差点就把医生的手扎伤了呢。那个送他过来的也不太像他的监护人,总之关系看起来很不对头。”

      如果是监护人的话,怎么会让自己的小孩脏兮兮地到处跑呢?
      松鼠小姐想到那孩子又无助又凶狠的眼神,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什么都不能做。

      她最后也只是给那孩子塞了盒热牛奶。
      已经是冬天了,怎么能穿那么薄的衣服啊。

      何昀披着白大褂,看着松鼠小姐跑去给那孩子送牛奶。
      他在想,假如每次遇到这样的事都要发好心的话,像蔺琅那种随随便便就愿意为别人付出的人,恐怕会因为做好事而过劳死。

      都不知道应该担心谁。

      他晚上忙到饭都忘记吃的时候,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相亲的事再等等吧。”何昀靠在白墙边,看着自己的乳胶手套,说,“太忙了,不适合跟别人谈恋爱。”
      “阿昀,你先试试嘛,再等就太晚了……”
      何昀说:“妈,我还有工作,这事以后再说。”
      他说完,不等母亲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过多久,蔺琅就打电话过来了。

      “何医生,你还在工作吗?我做了土豆饼,给你带到医院来吧?”

      何昀叹了口气,说:“多麻烦。”

      他还没拒绝,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黑发青年提着小篮子,傻乎乎地朝他笑着,说:“我多做了几份,所以就带过来了?”

      何昀说:“你……”
      他的笑容才露到一半,就看到有个白绒绒的小脑袋从蔺琅身后探了出来。

      唉。
      他就知道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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