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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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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果然很快就提出了辞行。
爷爷看着已经和善逸身高相仿,再不见过往瘦弱的小少年,沉默了许久。
太一才14岁,他还不想让这孩子那么早踏进杀鬼的队伍里,却无法拒绝这孩子的请求,桑岛看着幛子后的金色,深深的叹了口气,“好!”
他原想再留这孩子一年,让他和善逸一同去参加最终测试,但太一的天赋和他灼灼的目光让这位老者不得不退步,他取了一柄和狯岳当年离开时所带的一样的日轮刀,为这个孩子准备了行李。
善逸没有反对,或者说没自认没有资格反对。
太一很快从爷爷的房间里出来了。
那是他一贯的沉默,善逸从障子的缝隙间看到少年划过的云纹羽织,还有那握紧的手指,他在房间里坐到月上枝头,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门,敲响了太一的门。
太一没有回答,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种默认,于是善逸便推门而入。
少年挺直的脊背上披着月织做的羽衣,那双融金的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善逸看见他扭过头转过身看向他,白色的卷翘的发上跳跃着月光,掩藏在发丝阴影下的眼睛像是含着水。
“善逸。”
太一如同叹息般的声音在这夜色下响起,善逸站在门口看着他抬起的脖颈,还有那冰凉的眼睛。
善逸最后给了他一个拥抱,少有的没有泪水和哭腔,只有浓郁的悲伤和祈求。
“会,会活着回来的吧?”
“嗯,”太一给了肯定的答复,像是兄长一样摸了摸善逸金色的发梢,把手里的发簪递给了他,“暂且为我保管吧,善逸。”
善逸没有拒绝,接过了云纹手帕和手帕里的发簪。
他很快从太一的房间里离开了,太一坐在悬窗下的月光里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障子后,善逸最后回头的时候,看到那垂下的金色的眼仿佛有水流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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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一便起行了,同他的离开,随之到来的是狯岳的信。
狯岳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桃山了,但随着距离而来,他们之间用信件交流的时候,居然比以往同住时感情好了不少,大概是爷爷告诉了他关于打算让太一参加最终选拔的事情,狯岳的信里居然少有的写了些类似于关心的话,不过这信来的太晚了,抵达的时候太一已经走了大半天,善逸纠结了半天还是写了回信。
狯岳的信被他和那手帕包裹的簪子放在了一处,等待着太一的归来。
可惜太一并没有回来。
他在藤袭山为了保护他人受伤过重,第七日一结束就被送去了蝶屋,一连在蝶屋住了一个月才被放行,连日轮刀和队服都被送去了蝶屋,而与伤愈同时到来的任务让他没有停歇的开始了斩鬼。
连狯岳都只是抽时间去看了一眼,不过那时候太一还在昏迷,也就等于没有见到,虽然事后被告知,也写信托隐的队员分别送去了桃山和狯岳处,但毕竟不是见面。
善逸被爷爷逮在了桃山,以师弟都已经出师为由加训,他虽然还是如平时一样日日想要逃训,但是最终还是逃不出爷爷的魔爪,由桃山飞出来的鎹鸦送到太一手中的信又厚又长,太一却没有半点不耐,他对善逸总是有着超乎旁人的温柔,连宇髄天元都啧啧称奇。
和音柱的相识是一次意外。
虽然不是稀血,但也许是运气好吧,甫一开始踏上斩鬼的道路,短短两个月之间,太一便已经连斩下了七个恶鬼的头颅,但也因此受了不少的伤,传来讯息的鎹鸦在他肩头嘶吼着休息的命令,让他在城镇停留了下来。
白色的云纹羽织早就被血浸湿,勉强包扎好的伤口也好像一直还在缓缓的流血,太一脱下了羽织裹住长刀抱在怀里,就这样进了小镇。
他身上的血腥味早就让人避之不及,选择进入小镇的时机也差到不行,连番被旅店拒之门外的少年有些苦恼的在人们略带恐惧的眼神下离开,雏鹤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的他。
幸亏鬼杀队的队服是黑色才没吓到更多的人,那个小孩明明身受重伤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抱着刀大咧咧的在逢魔之时的街道上走着,这偏远的小镇还没有藤屋的进驻,最近传言中的鬼也还在肆掠,根本不会有人敢迎这样一个满身血腥的人进入家门。
不过太一也没有在意这么多,在他看来自己的伤还在可控范围内,大概一进这个镇他就感知到了空气中浮动的恐惧,虽然有些无奈,但的确他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因此一直被避之不及未免不是件好事。他看着天边逐渐沉下去的太阳,深深的谈了口气,把羽织里的刀剥了出来。
鲜血凝固的羽织被丢在了地上,雏鹤看着那个少年在河边洗掉了手上的血,用绷带扎紧了身上的伤口,拎着刀再次走到了街道上。
宇髄天元也在这个时候感到了雏鹤的身边。
“那是最近新进的队员吗?”
“大概是那个叫做绪方太一的孩子,”雏鹤有些担忧的看着那个孩子。
这片区域是音柱的巡逻区,最近出的事故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因此她和天元才会前来这个偏远的小镇开始调查,不过现在的情况,那个孩子八成已经引起了鬼的注意,虽然太一身上的伤未免让人担忧,但为了任务,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前去。
宇髄天元点了点头,和雏鹤一同掩藏身形跟在了少年的身后。
太一就这样带着满身血气的在夜幕垂下的小镇游荡到直到深夜,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早就凝固,失血导致的昏然被他满嘴的血腥逼退,他伸手从怀里取了几颗糖含在嘴里,用呼吸法维持着自己的状态。
那鬼的气息早就在他踏入这个小镇的第一步就环绕着他身周。看来,即使他想逃看来也逃不了,他心知这一点却没有办法,鎹鸦已经离开肩头去传去鬼的讯息,现在他站在这里只有死战而已。
他站在宽敞的主街道用刀点了点土质的地面,裹着绷带的手指握住了剑柄,他闭上了那双鎏金的眼,身周象征着雷之呼吸的雷电包裹着他,“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恶鬼。”
呼啸的风带着鬼的讥笑来到他的身侧,双刀立出,斩破雷鸣。
宇髄天元也没想到战斗会这么突然的开始,他和雏鹤也到这个小镇有两天了,那个鬼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和雏鹤对视一眼,也从树上跳下去准备加入战斗。
太一却没管这么多,他早就不在状态了,否则不可能一路完全没感知到宇髄他们的跟踪,二刀流使他攻守得当,他力气远超旁人,即使使用双刀也不会欠缺,闭上眼睛之后完全靠感知进攻,即使受伤也不会后退,完全是一种死战的攻击方式。
他当然感受到身边有人前来救场,但他也不可能后退。
太一闭着眼睛感受着四周传来的讯息,奇妙的旋律随着雷电跳跃的电光传到他的耳中,在他面前闪烁的电光好像爬满脸颊的纹身,宇髄天元看到了那个孩子勾起的嘴角,还有顺着雷电传到他耳边的声音,“让我来抓住他吧——”
他的双刀交错又合拢,雏鹤看到少年身上滑落的血珠,那坠雪一样的发梢像是镀上了金,随着少年的奔跑不停的坠着血,她听到那个少年低哑的声音,和从她身边跃起带起的破风声,“音柱大人——”
“血鬼术·袭风——”
“热界雷——”
高热的闪电随着刀的突刺迎面轰击,阻挡住了血鬼术造成的的大量风刃,被划开的手臂伤痕累累,太一终于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唇开了又合,左手的刀带着的雷电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释放了无数的闪电状斩击,他竭力用雷电拖住了那个鬼,金色的眼睛在闪烁的雷电下闪烁着异色的光,“斩——”
宇髄天元斩断了那个鬼的脖颈。
鬼瞪圆的瞳孔间被剥夺数字所留下来的十字伤痕显露出他的身份,太一跪在他的身边,勉强靠剑支撑着躯体在雏鹤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太一抖落了剑刃上的血渍,却没有把他们插回刀鞘,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宇髄天元。
不,他看的是站在天元大人身后的我。
雏鹤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她看着少年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失血过多让他几乎无法直立,他勉强向雏鹤所站的方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天元大人连忙扶过了他,那两柄刀终于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在天元大人的臂膀间,那双融金般的眼睛盯着他身边的雏鹤。
太一已经听不大清宇髄的话,他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心里漫无目的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许之后又要去蝶屋常住多久,又或者如何,也许善逸会写信骂他,也许狯岳直接去蝶屋,不过这次要请小澄把自己喊醒才行。
那张站着血的少年面容上挂上了奇妙的笑,他恍惚的盯着眼前的雏鹤,指尖的绷带上已经沾满了来自自己的血,他轻轻碰了碰那个扎着马尾的女人的脸颊,就像小时候被这么对待的那样。
声音中裹挟着鲜血的气息,仿佛在叹息,“姐姐……来接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