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改命》言季

1、一朝成反派（一）

　　“滴答——”

　　浑浊的水珠沿着发丝滴落在地上，发出略显沉闷的水声。卫子瑄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些血丝。
　　她屈膝艰难地往里挪动，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眼前又是一黑。
　　卫子瑄垂头蹙眉咬着牙摸索着挪到墙角，曲肘撑着身体坐起来，靠着墙壁缓缓地喘了口气。

　　或许是第四天了吧。
　　她抬起头，看着黝黑的囚房顶出神。

　　自她醒来时就已经满身伤痕，被囚禁在这里，每日都会被人带出去严刑拷打。
　　那些人统一穿着黑衣长袍，胸口用银线绣着花纹，他们什么问题也不问，她说什么也不回应，仿佛只有对她上刑一个任务。

　　这幅身体不是她的，这个世界也很可能并不属于她原来的世界。
　　卫子瑄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现实和理智告诉她这确实都是真切发生的。

　　在过多且频繁的拷打里，现在这幅身体或许也撑不了多久了，卫子瑄能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她现在时不时的会陷入昏迷，也许哪一天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

　　若是自己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死亡，现在再次死去也回不去了吧？
　　卫子瑄苦笑着想，自己应该是众多“魂穿”者里最憋屈的倒霉鬼了。不明不白地来到另一个世界，不明不白地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最后又要不明不白地死去。

　　至少，让我知道自己是谁吧...她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时，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长久的疼痛和寒冷让大脑变得迟钝了许多，卫子瑄愣了片刻才抬头看过去。
　　门口的黑衣人已经踏步过来，粗暴地拎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剧痛刺激地她清醒过来，卫子瑄心里一惊：她刚刚才被上过刑，按理说再上刑是第二日，现在被带走是要去哪儿？
　　她想不了太多，也无法反抗，只能被黑衣人半拉半拖地往牢房深处带去。鲜血从崩裂的伤口滚落在地上，留下几道凌乱的血痕。

　　意料之外的，迎接她的并不是充斥着血腥味的刑室和各种刑具，而是个干净整洁的密室。

　　她被人带进房里，摁着肩膀跪坐在地上，面前的桌子后坐着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那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抬手展开了桌上一个卷宗。
　　“沧云外门弟子卫子瑄，同魔族勾结背叛师门，且毫无悔改之心。卫子瑄触犯门规，罪无可恕。将其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抹杀肉身灵智，立即执行。”
　　他话音刚落，便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将人带走，身后两个黑衣人弯腰将卫子瑄提起来就往外拖。

　　这段话入耳，卫子瑄心头一震，她想起来了，沧云弟子卫子瑄...这是她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反派人物！
　　因为她的名字和这本小说里的反派一模一样，她还被室友调笑过，因着好奇她囫囵吞枣地看完了整本书，当年没仔细看，又一时半晌想不起更多内容。

　　黑衣人拖着她走地快，她心头焦急脑中急转。
　　卫子瑄既然是整本书里的大反派，绝不可能死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还是如此憋屈的死法，算算时间，她这个年纪应该是刚入沧云不久，那时正好是...她被人陷害勾结魔族命悬一线，遇上了女主华清乾的时候！

　　但她是何时遇上的华清乾，又是如何被素不相识的华清乾救出去的？她马上就要被处死了，哪里有时间去一点点回忆这些细枝末节的剧情？
　　若不是因着牢房里常年阴冷，卫子瑄此刻怕是已经急出了一头汗。

　　如果她完全没想起这些还好，但是生的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要即将破碎，这如何能让人甘心？卫子瑄心急如焚，头脑一热竟脱口而出：“华清乾！”

　　卫子瑄身体虚弱，喊出的这声音不算大，但心急之下没了控制，声音却也不小，“华清乾”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密闭的牢房走廊里。
　　两个黑衣人见多了将死之人的各种样子，毫不停顿地带着卫子瑄继续往前走。卫子瑄连挣扎都力气也没有，顿时心生绝望。
　　刚穿过第一个回廊，对面突然传来个清冷的女声：“等等。”

　　卫子瑄顿时屏息抬头，直直地盯着那声音的来源。
　　两个黑衣人转头相视几秒，停了下来。卫子瑄连大气也不敢喘，空荡的走廊里只有零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愈近，自黑暗里显现出几个人影，卫子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抬眼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席衣角，白色的长袍素净，只在袖边以银线绣了云纹。卫子瑄的视线移向华清乾的面容，正撞入她的目光里，一双柳眉似刀裁，浅褐色的眸子如幽潭般深邃。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挺秀的鼻梁，朱红的唇瓣，下颌所划出的优美淡薄的弧度。卫子瑄呆呆地开口：“......华清乾？”

　　两个黑衣人朝她躬身行礼，华清乾微颔首示意，目光已经转向面前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卫子瑄身上挂着的囚衣破破烂烂的，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她满脸血污，连额边的发丝都混着血液凝成了几绺，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她和这里的每一个阶下囚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双黑亮如玛瑙的眸。

　　“你认得我。”华清乾的目光若有所思，她看着狼狈不堪的卫子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有何事要说？”

　　卫子瑄霎时回过神来，不由心头狂跳，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脑中想的却是如何让华清乾救她出去。
　　曾经书中的剧情从脑海里划过，电光火石间她突然灵光一现，下意识地往前伸手，却忘了自己仍被钳制着，黑衣人察觉到她动作，掌心如钳把她反手往地上狠狠一摁，卫子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手臂被迫往后扭曲，剧痛袭来，疼地她闷哼一声。
　　她几乎要俯趴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着一点点地抽气。“挂......挂坠......胸前的......挂坠。”

　　她声音气若游丝，华清乾却全数听清了，她俯身伸出手，抬起卫子瑄的下颚，手指往下而去，抚到脖颈间细细一根绳索，轻拽出来，只见上面挂着一枚墨色的小玉坠。
　　那是个小小的麒麟，全身以千年冰玉打造而成，眼眶里镶嵌着两颗玄晶。翻到底部，上面刻着个“卫”字。

　　华清乾动作微顿，将挂坠放回去，摆手示意黑衣人松手，语气淡淡：“她是何人，所犯何罪？”
　　一个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恭敬道：“此犯原是外门记名弟子卫子瑄，因私下与魔族勾结，触犯门规。掌事据门规已定罪，将其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抹杀肉身灵智。”
　　“私下与魔族勾结，不是小罪。为何不上报？”
　　“这...掌事说，此等小事，既已定罪，就不必再上报让掌门操劳...”

　　待得那阵剧痛缓过去，卫子瑄面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两人的对话她听的清楚，咬牙忍痛支撑起上半身：“华...我，咳咳咳...”话未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华清乾蹲下，将手放在她肩上，一股热流顺着掌心涌入体内，卫子瑄胸口翻涌的血气霎时归于平静。
　　她缓过一口气，听见华清乾的声音响在耳畔：“不急，你说。”

　　这句话仿佛让人吃下了定心丸，那股热流涌入体内，卫子瑄缓过一口气，开口道：“我只是个外门记名弟子罢了，不明不白地被抓来，既然是勾结魔族的罪，为什么又只对我用刑却不细问为何勾结，勾结了什么事，只是草草的结案定罪？”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否有罪，又是什么罪，哪容他人置喙？门规本是为规范沧云弟子行为而定，现在却怕是已经被某些人当做了谋私利的工具。”
　　“华...还请将此案重查，若是掌门师姐亲自查出我真同魔族勾结，我再不说一分辩解的话，甘愿认罪。”

　　卫子瑄眼神坦荡，说的也坦荡，她笃定华清乾不会无动于衷，她既然看见了自己的玉坠，即使不会直接放自己走，至少也会对这件事翻案重查。

　　身后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掌门大师姐莫听她胡说！卫子瑄勾结魔族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卷宗全数记录在案，她花言巧语想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师姐莫被她蒙蔽了！”
　　华清乾站起身，淡淡一笑，“是真是假，搜魂一看不就知晓了？”
　　黑衣人闻言一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又瞥一眼黑衣人，道：“玄清宫刑堂掌事对沧云弟子同魔族勾结之事隐瞒不报，暂停掌事一职，待卫子瑄一案了结，再交由堂主处理。”

　　此刻华清乾背后一直静静站着沉默的人才俯身拱手出声：“是。”

　　她不再看面前面面相觑的黑衣人，转身往外走：“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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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忠犬小狼狗养成记，感情嘛咱们文火慢炖才香，日常修炼日常发糖，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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