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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混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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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望月楼的办事速度,比沈问歌想象的要快些。
老鸨亲手将那块腰牌递还回来,同时来的还有一壶云雾茶。
今日的望月楼,因得花魁赛,来的人十分的多,其中不乏朝中的达官贵人,尽管筹备了些许日子,但真正到了这天。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尽管是这样,一看见那块腰牌,咬着牙过来。
通透的玉石被打磨的十分圆润,一看就是块好料子。这上面刻的东西才是真正入老鸨的眼的。
沈昀两个字规整的刻于其上。
京中谁不知道沈家的大公子沈昀的名号?几岁时,跟着他的的父亲学经商,如今青出于蓝。
老鸨本以为是沈家公子亲临,没想到包房中端坐的哪里是沈昀。
分明是个女子。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也如她所想,沈问歌呷了口茶,醇厚的茶味在嘴里弥漫,状似不经意般问道:“祁衍可在这儿?”
“您说笑了,皇城内谁不知那位昨日成亲。怎会来我们这种地方?”老鸨感觉自己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
眼前着人的身份已然明了,拿着沈昀的贴身腰牌,又来这里找祁衍,不是沈家那位娇滴滴的贵女还能是谁!
“不必多说。”沈问歌喝了口茶,“我今日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捧人的。”
“这......”
老鸨小心翼翼道:“敢问姑娘捧谁?”
“秦月。”沈问歌放下茶盏,笑意盈盈道:“早就听闻秦月姑娘才貌双绝,今天才来特意一见。”
她向锦书递了个眼色,锦书将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厚厚的一沓全是银票。
来这里一掷千金的人不少,但是没有像沈家大小姐这样的。
老鸨显得十分为难,银子这事儿搁置在一边,这......这刚成亲的两口子真是为了她们望月楼的花魁操碎了心。
但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她又没办法拒绝。
强装镇定,老鸨才退出了包房。
刚关上门,她便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小厮道:“快去找祁衍!”
屋内的沈问歌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不过她也根本不在乎。
她昨晚深思熟虑的结果,可不仅仅是让祁衍少个老相好。
不过有一说一,这花魁赛着实无趣了些。
沈问歌幼时曾在宫里做裕阳公主的伴读,看过的宫宴也不少,这些节目比起宫里的贵妃手段着实低了些。
加上昨晚没睡好,以至于她在这吵闹的环境中拄着头打起瞌睡。
祁衍推开门后,看见的就是他本该在府内的夫人,穿着粗剪过后的他的衣服,拄着头,昏昏欲睡。
如扇的睫毛被灯火投下阴影,白皙的脸上还有些红晕,有一缕碎发落下来,垂在她的颊边,平添一分顽劣。
一片喧闹声中,唯有她这里安静的感觉。
方才在秦月的屋内听闻小厮有人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会是什么人会来找他,以至于他喝了一整壶酒。
没想到,是沈问歌。
祁衍向锦书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他便这样坐在了沈问歌的对面。
还在睡着的沈问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沉沉的沉浸在梦中。
梦里也是在望月楼,她守在屋外,听见里面余音袅袅,如同泉水般的曲声传出来。
好听是好听。
不过就是秦月给祁衍弹的曲子。
这曲子她也会。
可好像一直没有机会弹给祁衍听。他也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听琴。
他们两个好像一见面就是斗嘴,相看两相厌。
祁衍看着做着梦都皱着眉的沈问歌,真是想不到她能在昨日压着他,将匕首比划在他的脖子上。
他想着。
心有灵犀般,沈问歌那边也出了动静。
“祁衍......”拄着头睡着的人似乎梦见什么,小声嘟囔。
祁衍听到在叫他,顺势靠在椅背上,想伸手敲桌子提醒这个无法无天的人。
结果这人在她的名字后,接了一句:“混球。”
咬字清晰,还带着些咬牙切齿。
祁衍本是饮多了酒而显得有些泛红的脸兀的一黑。
敢这么骂他,京城里除了祁老将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再也忍不住,祁衍手指关节敲在实木的桌上,发出响声。
大到正在做梦冲进屋内,把琴砸了的沈问歌以为自己听到一声惊雷。
她一下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脸色不怎么样的祁衍。
居然趁她睡觉的时候找上门来。
“锦书!”沈问歌被气的对着门口喊。
“回府。”祁衍语气淡淡,全然听不出是刚被骂过的样子,“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不回,我花了银子的。”沈问歌扭脸,不看他,“我的夫君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
“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是沈问歌?”祁衍眯了眯眼。
“不是沈问歌,还能是谁?”沈问歌的脸上有着刚才拄着脸而留下的红印,一脸的嚣张,“我沈问歌,就是你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夫人。”
“呵。”祁衍被她这副样子逗笑。
谁不知道他祁衍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他不是不知道,街上流传着谁嫁给祁衍,全家倒霉的传言。
沈问歌竟然还能以此为傲。
他还真是看不懂这个沈家大小姐了。
祁衍转着杯子,问了一句:“那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与你没什么关系。”沈问歌伸出手道,“这是我花了银子的包房,想在这儿看花魁赛,就拿银子来。”
“夫人还真是见外。”
沈问歌也没有强求,坐在椅子上准备看戏。
看一会儿谁丢人。
反正她今日的银两带的足够多。
再不济,她还有制胜法宝,别说捧秦月一个小小的花魁,就是把望月楼买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本以为在这里见到沈问歌后,沈问歌会求着他回去,没想到现在他倒像是来捉负心汉的怨妇。
平生头一次,祁衍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不被珍视的感觉。
他带着一身的酒气,一声未吭,出了包房的门。
沈问歌也未曾拦他。
楼下的花魁赛也进行到了最热烈的时刻。
秦月出场了。
只见一位红衣姑娘抱着琴,袅娜进来,似是一片云,无声无息的。
秦月明明是侵略性很强的那种美艳,但是这个人显得很沉静稳妥。
明显格格不入的两种反差,融合在她的身上,却显得十分和谐。
秦月的确当得起这望月楼的头牌。
底下已经开始陆续的有人给秦月递赏银。
这场花魁赛的规则,无非就是一场游戏,谁扔的银两多,谁便可以抱得美人归。
沈问歌能做的,无非就是哄抬一下物价。
反正她现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不多时,赏银的价钱已然到了几千两。
沈问歌估摸着差不多,就势收了手,她看过府内的账单,现在这价钱,绝对是祁衍出不起的。
至于买下望月楼——
沈家向来是不做烟花之地的生意的。
沈问歌正打算带着锦书离开这里,没想到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乱子。
她眼尖,一眼看到同他人起了争执的不是别人,正是祁衍。
后知后觉的,她想起祁衍在这天同丞相家的公子打起来了。
好像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刚才只顾着秦月那里,竟然忘了这个祸害做过这么多事。
可是明明是她在捣乱,同丞相家的那位公子有什么干系?
不过那丞相家的公子也不是善类,当祁景叛国的消息传遍京城时,第一个跳出来维护祁景,帮他隐瞒事情真相的,就是这位丞相家的公子。
沈问歌注视着楼下的局势,反正已经这么乱了,她不在意火上浇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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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再不济,是个浪荡子,也好歹是将军府出身,父亲是镇北大将军。
从小严苛的教育让他也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丞相公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更别提旁边还有一个递家伙的沈问歌。
他们两个人最后的归宿,就是被赶出了望月楼。
当然,丞相家的大公子也没落的好处,出门时都快要将身份撇在一边哭出来了。
沈问歌在混乱中没怎么样,倒是祁衍,嘴角不知什么时候被打的紫青一块,显得整个人更加的不羁。
夜色如墨,零散的星子挂在天边,街上还有零散的行人。
一旁挂着灯笼的的酒肆里还有喧闹之声。
春日的风还是冷峻无比的,沈问歌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冻的打了个哆嗦。
她今日穿的祁衍这件衣服,是春天的薄衣,根本抵挡不住寒风。
有小厮从望月楼追了出来,说是老鸨交代一定要给祁衍带着。
沈问歌眼巴巴的望着那个狐氅,哆嗦的更厉害了。
谁知祁衍只是神色不变,自己穿在了身上。
两人心照不宣,各有所思的在街上走了一阵。
祁衍才皱着眉,停下脚步转头对着被冻的巴不得快点回府的沈问歌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穿着我的衣物?”祁衍之所以记得这件,是因得前几日管家刚做好给他送过来。
他还未曾穿过。
沈问歌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他,祁衍。
就是个混球!
“为什么同人打架?”沈问歌牙齿颤抖着问。
“看不惯他。”祁衍轻描淡写。
沈问歌也不想再问。她心里清楚的很,是祁衍砸银子没能砸过对方,这才起了冲突。
两人并肩走出夕水街,身后还跟着迈着迟疑的步子,已然被方才沈问歌的举动所震惊的锦书。
她看见,那在一片混乱中,桌子不知道被掀翻几桌,祁衍同丞相家公子扭打在一起——
不,那只是祁衍揍丞相家公子罢了。
而她的小姐,明明看到这种场面,躲得远远的沈问歌,居然徒手卸了一条凳子腿递给祁衍。
疯了。
丞相家的公子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最后求了扰。
锦书抬脸去看前面走着的两个人,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看去,像是相互依靠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还是沈夫人时常念叨的她家小姐嫁过去一定会受委屈吗!
想想沈问歌卸凳子腿的时候的利落,锦书不由得看向祁衍。
也不知道,这身板扛不扛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