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岁月》雪知君

5、第 5 章 初步了解（一）

　　洛夕宁和班主任道别过后，掩上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关门前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他走在回课室的走廊里，有着期末考结束后的放松，也想起了这几天因为不同考场，他一直没见着的夏恬。
　　偏偏搞清洁时，班主任又叫他去办公室帮忙，在这之前他只能匆匆回去课室放下书包和整理了自己的课桌就走了。
　　现在所有的同学都离开了吧。

　　期末考的几天他没有再写信，又想到了随后的寒假，他也不能把信给她。
　　大概，这放假的一个月，他再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让她想起他了吧。
　　他明知道夏恬大多数时候是不看信的，但他总觉得，只要每天能有某一瞬间，他能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他就达成了目的。
　　从前他没喜欢过女孩子，更别谈去追。
　　他在初中见过李思远追他现在的女朋友，坚持和厚脸皮，是他最后的总结。
　　只是一直以来也总有些女孩子会厚脸皮地找他搭话，或者不停约他出去。
　　次数太多，他就会觉得烦。
　　他并不喜欢这种追求的方式，他直觉夏恬也不会喜欢。
　　那次图书馆她没有来，他后来就再没约过。
　　况且入学以来很多人都拿不了她的联系号码，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夏恬的眼中也没有很特别。
　　要真的说自己有什么优点，大概坚持可以算上一个。
　　于是单纯而执着的少年只能日复一日地写信，并不为她答应他什么，只是希望她能稍微注意到自己。

　　洛夕宁打开后门，看到刚才还在脑海里浮现的人就坐在课室里低着头在翻阅着一本书。
　　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有点恍惚，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夏恬转过头来。
　　他又看着她转回去，把桌上摊开的书放进书包里。
　　洛夕宁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随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唯一一次能和她说话的机会。
　　原始的本能催动他走到她的面前，而没有深想她为何一人留到现在。
　　夏恬已经背好书包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夏季的蓝领白校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连帽风衣，脚上穿着各大学校都规定的回力鞋。
　　夏恬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每个学生的标准着装，洛夕宁还是穿出了他自己干净又文艺的味道。
　　或许是从小成绩优异，经常和老师打交道的缘故，他看人的眼神总是淡淡的，有种超乎同龄人的稳重，但眉毛长而飞扬，又为他留住了少年气。
　　她想不懂这样一个学习好，长相好，家境也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她的长相或许真的还不错，但这学校里，单一个艺术班就有很多长得不错的女孩子，除此之外，自己好像并没有过人的长处。
　　她抬头直视他：“为什么还写信给我？”
　　洛夕宁抿了抿唇，有点失落，似乎他们之间除了这个话题就并没有其他可以说的。
　　他想起之前在同一地点，几乎同一时间她说的话，于是不想回答，只认真地回望着她。
　　这是夏恬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他，那双好看得似乎有水光的眼里面充斥着疑惑。
　　头发全部扎起绑成丸子头，只是额边和脖颈上仍有一些碎发掉了下来，洛夕宁的心突然有点痒。
　　或许接下来的寒假，可以靠这段回忆度过。
　　良久，夏恬见洛夕宁只盯着她，却没有意向说话，她扬了扬眉。
　　沉默的康桥是吧。
　　无奈地低下头看向桌面，顿了一下便向前走去。
　　洛夕宁低眸，还在后悔没有和她多说两句，早知道就随意接上话好了。
　　却见她拿起前几张课桌上的便签条，写下了一串号码，撕下，走回来递给他：“别再写了，这是我手机号码。”

　　还在课室里的洛夕宁，安静地把放假需要的课本放进书包里，背好书包后，拿起自己的椅子翻转放到桌子上。
　　站了一会儿，又突然重新打开书包重新确认各科目的书和练习册。
　　发现少了两三本，他想重新把椅子放下去，手碰上凳脚后又收回来，转而伸进衣服袋子里，摸到了那个小小的正方形状的物体。
　　拿出来，又打开了已经折好的纸条。
　　看着上面写着的那一串号码，他突然捂着额头，想笑出声来，却因气氛过于静谧，仿佛害怕被窥视了内心的感受，只无声地在原地勾起了一个笑。

　　其实说收拾东西，也不过带了一些常用物品。
　　背起一个双肩包，拉起一个小箱子，夏恬走到校门口，找到了来接自己的车。
　　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正式，是她父亲公司的司机，他替夏恬把箱子放进后车厢中，举止绅士有度。
　　“张叔，麻烦您了。”夏恬待坐定后说了句话。
　　她一向没有跟她父亲夏嵘生住一起，高中以前都是在奶奶家住。
　　升上高中后，夏嵘生就把距离学校半小时车程的一套很久以前买下的房子给了夏恬住。
　　即使夏嵘生的家比那套房更近学校，但双方都清楚夏恬早已不能融入那个饱和美满的家庭中，双方也并不强求父女情深，何必折腾双方互相适应，假惺惺地做表面功夫。
　　在这方面，他们两父女总能轻易达成共识。
　　于是夏恬在高一开学前一个月就已经搬了进去，平常都选择住校，不过是寒暑假比较长的假期学校都没什么人，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才搬回来住。

　　才放下箱子，打开玄关的灯，夏恬感觉到屋里寒气浓重。
　　她皱了皱眉，随即走去打开了空调暖气，以及客厅和房间的灯，再打开电视调到综艺节目。
　　坐在沙发里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觉得这间屋子有了点生气。
　　想了想接下来一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这里度过，夏恬莫名有点烦躁。
　　电话响，夏恬看了一眼接起来：“奶奶。”
　　“欸，恬恬，到家了吗？”奶奶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嗯，刚到呢。”
　　即使夏恬觉得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变化，那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深藏在里头的一点依恋意味。
　　“好好好，吃饭了没有？会不会煮饭啊？真不用请人照顾你？”
　　“真不用了奶奶，你说得我像个不会生活自理的人似的，我会煮饭也会搞卫生，你就别担心我。”
　　夏恬一直否决夏嵘生给她请钟点阿姨的想法，一方面她不想欠他太多，另一方面更不想把自己惯得像个废人。
　　两人为此争执了好一段日子，后来夏嵘生规定每天必须打电话给他汇报一次她的近况，她答应了，他才松口。
　　“奶奶是怕饿着你，你从小都是我煮给你吃，你才第一次离开奶奶自己住，一个姑娘家肯定诸多不方便。”奶奶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夏恬无奈地笑了笑：“奶奶，我都快要成年了，总要学会照顾自己的，而且我之前不是也住过一个月了么。“
　　太过于依赖他人，会让夏恬没有安全感。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好，都依你吧，你从小就很有主见。只是如果你真的有觉得不方便，记得告诉奶奶，好吗？”
　　“嗯，我知道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也要保重身体。”
　　奶奶嗯嗯了几声后，停顿了好一会，才说“看我，差点忘记问你正事了，春节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叫你表哥顺道去载你，反正他也住你附近。”
　　夏恬倒没提前想好，她思索了一阵子。
　　他们家族大多数人往往是春节前一周就会回到奶奶的家里住，直到年初七才走。
　　她很确信自己并不想和亲戚过多相处，最后她回答：“年廿八吧，我回去帮你大扫除。”
　　奶奶在那边没有多说，她明白夏恬从小就孤僻，和自己爸爸的关系都不亲，更别说其余的亲戚了，她在心底叹气，心疼这孩子，嘴上却说：“好，恬恬最乖了，那奶奶就等你回来了啊。”

　　道别过后，夏恬躺在沙发上，虽然嘴上说着会煮饭，但其实她只会简单的煎蛋或者炒饭。
　　想起自己还没买菜，也一直拒绝夏嵘生的帮忙，冰箱里估计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心里苦笑，倔强其实也不那么美好。
　　电话又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来觉得是垃圾电话，想按掉的一瞬，想起了刚给过一个人自己的号码。
　　于是她接起，没说话。
　　那边也一时没说话，安静得仿佛能听到电流的声音。
　　“夏恬？”过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像是很久没说话后突然的开口。
　　她应了一声。
　　又是停顿了许久： “是我，洛夕宁。”
　　“我知道。”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号码是这个。”
　　透过电话，夏恬第一次专注的听他声音。
　　才发现原来洛夕宁说话不疾不徐，语速刚刚好的让人舒服，声音通过电流的润色，显得格外的有磁性。
　　夏恬又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一时无话，洛夕宁觉得自己平时已经是一个足够沉默寡言的人，直到遇到了夏恬，或者说，是直到自己喜欢了夏恬。
　　可他偏又不舍得结束这个电话，再度开口：“你安全到家了吗？”
　　“嗯。”
　　“那你家离学校也不是很远。”洛夕宁通过分别后的时间估算了下距离。
　　夏恬举手机举得累了，于是拿起背后的枕头，移到自己的右边，躺了下去，手机就压在右边耳朵下：“嗯，大概半小时吧。”
　　“半小时？是在安西镇附近？”本地走读生的优势发挥了出来。
　　想了好一会儿，夏恬才记起这个镇的名字：“嗯，好像就在安西镇里啊。”
　　洛夕宁笑了笑，觉得真巧：“我外婆家也在安西镇。”
　　“这样……那你对这里有什么特别介绍吗？”还真挺巧，夏恬正愁自己不太熟这里的环境，又补了一句：“我刚搬来。”
　　“其实安西镇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但每周日在长平街那边会有个市集，东西种类多，女孩子应该都喜欢逛，而且水果也便宜。”
　　“好，我记住了，谢谢。”突然感觉到有点饿，她才记起自己今天中午都没怎么吃饭，于是说：“洛夕宁，我要出去买东西了。”
　　洛夕宁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夏恬叫他的名字次数并不多，他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况且从前都只是为了传话，可想而知的冷淡。
　　哪像今天这种放松又温温软软的语气，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生怕她马上就挂了，他连忙叫了声：“夏恬。”
　　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夏恬在找钱包，声音更懒散了：“嗯？”
　　洛夕宁紧张地拨了拨自己头顶的发，倚靠在房间的墙边，看着窗外楼下马路上的车流，红黄相交的绵延灯光组成了一只庞大的巨兽，穿梭在城市间。
　　他低声地问：“你把号码给我……就是默许了，我可以更靠近你一步，是吗？”
　　夏恬翻找钱包的动作停下来，她没有想过这一层，她只是单纯不想洛夕宁再写信而已。
　　她一直觉得洛夕宁掌握分寸很厉害。
　　他维持在一个并不过分打扰的强硬姿态，只是写信，并不要求看信回复，但拒绝了也没用。
　　每天抽屉里多一封信，要处理不难，这件事也的确没有给夏恬造成多大困扰。
　　而且还会形成习惯，如果有一天早上没摸到信，她还会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低调又执拗，既无法讨厌也无法拒绝。
　　夏恬看着电视里的节目上，有几个明星围在一起玩游戏，偶尔大笑，她垂下眼眸说：“随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