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兔老师》藤藤小猫

3、第 3 章

　　昏暗的卧室内，顾辞睡得正香，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有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但他太累了，吴奇这个禽兽昨晚折磨他到后半夜，今日白天他又强撑着坐了一天的办公室，所以这小小的震动并没有将顾辞从睡梦中唤醒。
　　当然这并不是说顾辞的睡眠情况好。
　　相反，顾辞的睡眠状况极差，若是平日，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醒过来。
　　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他知道，今天为了吴谦洺的十八周岁生日，吴宅正在宴请宾客，他们父子俩必然都忙得很，吴奇也不可能会来找自己，所以他才会睡得这么安心。
　　他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下班到家后给吴谦洺发了条生日祝福，便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睡得毫无防备。
　　凌晨十二点过后，“碰碰碰”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顾辞。
　　顾辞有些痛苦地皱着眉毛，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愿理会，可敲门声仍在持续，顾辞无法只得起床开门。

　　门外站着吴谦洺。
　　睡得太深，此时的顾辞正往外冒着起床气，皱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看着吴谦洺。
　　“老师……”吴谦洺本来因为顾辞不接电话而有些糟糕的心情在看到顾辞脸上的表情时，瞬间烟消云散。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辞。
　　在他面前的老师从来都是温柔而得体的，有那么一瞬间吴谦洺差点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另一个人了，紧蹙的眉峰，满脸满眼的不满，生动极了。
　　“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啊？”顾辞开口抱怨时，还带着一点拖沓的鼻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种程度的责备看在吴谦洺的眼里无异于撒娇任性，顾辞那张总是温柔笑着的脸，此时露出了和他的梦里一模一样的表情，吴谦洺心下跳动的同时，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打扰老师休息。”
　　吴谦洺的怀抱夹裹着夜风的凉意，顾辞在被对方抱住的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先是一怔，而后不由分说地将人推开，眼底的不满情绪消失地干干净净，修长眉眼微微耷拉下来，嘴角却稍稍上扬了一个弧度，一副温柔和顺的模样。
　　“是谦洺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会跑过来？”顾辞边说边将人领进屋内，“吴宅那边不是有你的生日宴会吗？”
　　吴谦洺顺着顾辞的牵引走了进来，并被对方拉到沙发上坐下，他眼里的那个人，唇角微勾，脸上满是温柔，就像一根轻轻盈盈的羽毛，然这根羽毛却是狠狠的在他心上扫了一圈，将他内心所有浓情蜜意的期盼全都扫没了。
　　看着面前呆呆不语的少年，顾辞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笑道：“怎么啦？”
　　吴谦洺有些闷闷不乐道：“十二点了。”
　　顾辞在他身旁坐下，笑着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我知道啊。”
　　见人如此，吴谦洺整个人都沮丧的不行：“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你都没有陪我。
　　顾辞没听出吴谦洺的话中之意，仰着张无害的脸，感慨道：“是的呢，我们的小谦洺又长大了一岁。”
　　重点是这个吗？老师你太迟钝了！
　　吴谦洺好看的眉毛拧了拧。
　　注意到吴谦洺的情绪不高，顾辞以为他是在惦记生日礼物，再一想自己根本没有准备，不觉避开了吴谦洺的视线，带着一丝尴尬道：“其实……那什么，我以为你今天这么忙，不会过来，而且你也不缺什么，所以我就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了，抱歉啊。”
　　话一落，顾辞看着吴谦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蔫了下来。
　　顾辞见状，忙问道：“你饿不饿，老师给你煮碗长寿面好不好？”
　　吴谦洺一听，失落尽去，重重地点点头，并对顾辞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吴谦洺的反应让顾辞怔了一下，内心突然充斥着罪恶感，他逃似地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这六年来，顾辞与吴谦洺的交集不比以前，少了很多。
　　可吴谦洺对顾辞的依赖心却越来越重，他甚至比以前更喜欢撒娇了。
　　顾辞刚刚搬出吴宅不久，吴谦洺天天吵着要找他，生了病也不吃药，吵着闹着要顾辞去哄他。
　　顾辞无法，只得再回吴宅住上几天，许是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吴谦洺时不时的就说自己头晕发热。顾辞知道他是故意，便也不去理他。顾辞不理他，吴谦洺就生闷气躲着不见人，后来见顾辞真的不过来了，吴谦洺一慌，反倒自己跑到城西去哄顾辞，猫一样蹲下来，脸贴着顾辞的膝盖，样子乖乖巧巧的，眼睛却很不老实的往上瞟，偷偷打量着顾辞。
　　这孩子是真心在乎自己的。顾辞想。
　　于是顾辞心软了，这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属于他们上一辈的恩怨，他也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原本顾辞是这样想的

　　餐桌上，吴谦洺正在吃面。
　　灯光昏暗，吴谦洺一半的脸埋在黑暗里，另一半则被光晕勾勒出完美的弧线，本凌厉的剑眉此时看来也少了几分锋芒毕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
　　“你慢点吃。”顾辞坐在吴谦洺旁边，面前也放了碗面，晚饭没吃，他也有点饿了，见对方一脸满足的样子，顾辞不觉问道，“怎么晚上没吃饱吗？”
　　“嗯。”吴谦洺抬起就快要埋进面碗里的脑袋，点了点。
　　“那怎么不多吃点，你可是小寿星。”
　　“在哪里我吃不下。”
　　“你是有多不想面对那群人啊？”顾辞哭笑不得地问道，吴谦洺曾多次向他抱怨过，自己不喜欢那样的聚会。
　　我不是不想面对他们，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吴谦洺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老师快吃，这面可好吃了。”
　　“嗯。”
　　一碗面见底，顾辞将碗筷收进洗碗槽内，转身走出厨房。
　　吃饱了人就开始犯困，顾辞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对吴谦洺道：“时候不早，你该睡觉了，客房的被褥我前几日刚刚晒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你正好可以睡。”
　　吴谦洺看着顾辞这副睡眼朦胧的模样，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可我想跟老师一起睡。”
　　顾辞一怔：“都多大人了，还要跟老师一起睡呢。”
　　吴谦洺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不管，今天……昨天是我生日，老师你都没给我准备生日礼物，那你就要把自己送给我一晚上做补偿。”
　　“好好好，就做你一晚上抱枕好了吧。”顾辞又打了个哈欠，也不和吴谦洺多啰嗦，领着人一起走进主卧，他实在太困了，一进卧室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吴谦洺在后面将门关好，见人如此，上前将人摆正，盖上被子。
　　“小谦洺真是长大了。”顾辞睁着眼看着吴谦洺的一举一动，笑着揶揄道。
　　吴谦洺从另一边爬上床，侧着身，脑袋陷进枕头里，眼里暗含着期待看着顾辞道：“还没有，要老师唱催眠曲。”
　　“……可我不会。”怕人不信，顾辞又补充道，“真不会，我五音不全。”
　　吴谦洺想了想：“那我唱给老师听吧。”
　　“你确定？”顾辞诧异地微微侧过身，与吴谦洺面面相觑，不接道，“自己在过生日，反而屈尊去满足别人，你这算什么啊？”
　　吴谦洺闻言立马道：“老师才不是别人。”
　　顾辞有一瞬僵硬，随即挑了挑眉，笑道：“那好吧，吴大少请，我洗耳恭听。”
　　吴谦洺从善如流点点头，微顿会，低沉的歌声便传了出来。
　　吴谦洺声音本就十分好听，这一刻他更是刻意放缓了语速放柔了语调，顾辞感觉自己的耳边好像有羽毛飘过一般，很舒服。
　　还有吴谦洺的眼神，太亮太诚挚了。顾辞见之呼吸一窒，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一曲毕，吴谦洺看着已然睡着的顾辞，不由抬手将人抱进怀里。

　　室内的灯光很暗，为房间渡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泽，如此气氛之下，安睡的顾辞乖得仿佛童话里沉眠多时的公主，恬静而无害。
　　吴谦洺忍不住探头在顾辞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顾辞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叫从未真正接过吻的吴谦洺迅速地沉溺下去。
　　越吻越深，越吻越起劲。
　　老师
　　顾辞。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
　　吴谦洺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顾辞的唇，目色深沉注视着他。
　　半晌，吴谦洺抬手拨开顾辞额前的碎发，落下了一个虔诚的轻吻。
　　“你一定会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是。”
　　吴谦洺低低地说了声，满足地闭上眼睛，良久，呼吸绵长地睡了过去。
　　因此他没看到他前面的那人睁开了眼睛，双目清透，没有一点睡意，一贯温柔和平的脸上，突然浮现古怪的笑意。

　　一定是你的，呵。
　　顾辞无声地冷笑一下，本来他确实不想把吴谦洺牵扯进来，毕竟他也算看着他长大，所以他选择避开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向吴奇透露，吴谦洺对他那不同寻常的依赖。
　　但，没有用。
　　吴奇的干涉并不能使吴谦洺回头。
　　吴家人的骨子里所流淌的血液，都是一样的，一脉相承的偏执，一脉相承的混蛋。
　　他逃脱不了。
　　况且自从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他也不想逃了。
　　顾辞曾在无意间看过吴谦洺对待敌人的手段，他很清楚吴谦洺会怎样对待忤逆他的人。
　　这是只狼崽子，即便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单纯稚嫩，可他若真狠起来，说不定，连他爸爸也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你非要凑上来，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黑暗中，顾辞笑得很是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