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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不要我 ...

  •   霜辞任务已经完成,不愿在此多呆,她本以为这小孩儿是家仆之子,却没想到是常徽的后人,她在杀和不杀之间犹豫了片刻,终究没下手。她倒不是起了恻隐之心,只是有几分好奇罢了,亲手杀了自己亲人的小孩儿,究竟是真恨还是想要以此保全自我呢?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很感兴趣,倒不如留对方一条命。
      走到回廊前,她听到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是从肺里挤压出来的,歇斯底里,如同被困在地狱里的人久了,终于离开炼狱后发出的喜悦尖叫,又似走失了孤狼在圆月时发出的哀哀叫声,那一刻说不出这哭声是悲哀,是愤怒,是绝望还是悲凉,月亮隐于乌云,栖息树梢的乌鸦扑棱棱地飞走。
      霜辞望了望天,脚尖一转,再次出现在了厅堂前。
      小豆芽缩在椅子腿下,满脸泪痕,惊惧地看着她,她每走一步,那人就瑟缩地往后挪步。
      霜辞离她还有三四步的距离后停了下来。
      “你要……杀我吗?”豆芽菜问,嗓音竟然意外地平静。
      “那你想死吗?”她问。
      简单的一个问题好像又难住她了,霜辞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霜辞微愣。
      “姐姐……”她小小声地喊她,刚刚哭得太用力以至于嗓子沙哑,低声说话时间太长就仿佛含着沙子在说话。“姐姐,你能给我两天活吗?我听说……有毒药,可以想让人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
      霜辞走近她蹲下身来,她身上有股冷冷的香气,很好闻。她伸手抬起小豆芽的下巴,打量着她,小孩儿太瘦了,两颊间几乎没有肉,下巴尖尖的,仿佛只有骨头,脸上不知多少日子没洗过了,很脏,加上刚刚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的白色痕迹,怎么看怎么诡异,“为何哭?害怕?”
      小豆芽点头,“怕。”
      霜辞探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两天的时间活?”
      小豆芽眼睫一颤,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儿滚落在霜辞的指尖,冰凉入骨,她咬牙:“他们都死了,黄泉路上,我不想遇到他们。”
      霜辞低低地笑起来,松开手转而朝她伸出手掌,纤细的手指白得发光,轻声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豆芽盯着面前的漂亮的手,咬了咬嘴唇艰难地问:“我会有饭吃吗?”
      “会的。”
      “你会打我吗?”
      “应该不会。”
      小豆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她的小手掌黑糊糊的,快要放在霜辞的掌心时又缩了回去,如同刚出生的小奶狗,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你也会……拿我试药么?”
      试药?霜辞危险地眯了眯眼,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极其复杂的情感,她不知如何形容,只是带着几分愤怒,好像也有几分怜悯,除此外仿佛有话本里说的怜惜。但是这般情愫很快就消退了,变得平静下来。她回答得很快也很冷静:“不会。”
      小豆芽咧开嘴笑了,没有牵住她,自己站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问:“姐姐,你怕我吗?”
      “不怕。”她站了起来。
      狼她见得太多,这种程度的,她如何会惧怕?
      小豆芽笑起来,一双眼如弯弯的月牙,“我也不怕你,你比他们温柔些,好看些。”她指了指另一边的尸体。
      跟在她身边的小豆芽每天都会问一句,“姐姐,你什么时候杀我”,问得霜辞烦了就回答一句“你不听话的时候”。
      自从常家执行任务回来,教主对她的器重与日俱增,给她独立的院落,一批暗卫交到了她手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举动代表什么,霜辞冷心冷情惯了,对此反应极为平淡。
      让她不适的是突然多了一个八岁大小孩儿,关键是小孩儿长得跟五六岁似的,瘦得如一干瘪的竹竿,霜辞拿出平生所有的耐心和几分温暖照顾她,也不能说照顾,顶多就是一起吃个饭,没事的时候教她认认字,好在小不点很聪明,不然那个时候霜辞没准就把她当个普通丫鬟了。
      小家伙每天跟在她身后喊姐姐,半年后小不点有一天又问:“霜辞姐姐,你还会……杀我吗?”
      霜辞那个时候正在看书,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绑好的两个圆圆的发髻,“那你听话吗?”
      小不点养得圆润了很多,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很是严肃,她拼命点头:“听话!听霜辞姐姐的话。”
      霜辞笑着收回手,小孩儿忽然扑到她怀里,葡萄似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她,“霜辞姐姐,你别杀我好不好?我会很听话的,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怕痛。”
      “嗯。”她环住对方软软的身子,放下了书,摸了摸她圆嘟嘟的脸颊,叹口气很是无奈,或许是被对方渴望的眼神打动,她低下头亲了亲对方的额头,温柔清和道:“小家伙,我要杀,早杀了,你还怕什么。”
      小不点拼命地往她怀里钻,非要把脑袋也藏起来,整个身子都扒拉在霜辞怀里,仿佛一只调皮的小猫咪。
      霜辞轻轻笑,“快起来。”
      “那……”她抬起头,满脸绯红,“你也别不要我好不好?”
      霜辞再度一愣,直到对方亮晶晶的眼黯然下来她才反应过来,“要,要。”
      刚领回小家伙带她到了客栈,梳洗时看到她满身乌青的伤痕她就知常徽没把她当孩子养,可能就是当畜生了,体内还有各种毒素残留,霜辞是花了很大功夫才将她体内的余毒清楚。小孩儿防备心重,也很没安全感,这一点霜辞明白,带她回来她也不只是一时着魔,可小孩子永远都是小孩子,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她不仅慢慢对她没了防备,甚至开始依赖她。
      霜辞心里忽然多了些柔软,她笑面冷心,直到这一刻才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她不怎么好。
      小孩眼睛水光一闪,霜辞皱眉,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索性道:“不准哭。”
      小家伙一愣,硬生生地噎着,红着眼不说话,憋得脸都红了。
      霜辞更加不是滋味了,抱住她,“那你哭吧。”
      她哭得很伤心,身体直颤抖,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滚烫的眼泪却打湿了霜辞胸口的衣服,这样无声的哭泣远远比第一次见面时她惊天动地的大喊更加令人心疼。
      霜辞抱着她,下定决心日后对她好一点,可一个从小长在玄阴教的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好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节制,当她决定对一个人好时,心扉渐渐打开,把人宠得太过。
      很多时候,霜辞就在想,是不是宠得太过了,让当初还是个白玉团子的家伙长成了白眼狼,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吗?啊,我又在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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