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非多》灵精风

22、北上看梅

　　傍晚唐觅突然来找我，此时我正在调息内力，听到脚步声我收功起身，没等他敲门我就把门打开了，他那只想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唐门主找小女子何事？”见他有些尴尬，我首先出口询问，对待他我总是很谨慎，不像对待唐橘他们那样随意。
　　“这么晚来打扰萧姑娘，萧姑娘不要介意，唐某有事有求于萧姑娘。”他正斟酌如何开口时，我已猜出他此番来意。
　　“唐门主是想挽留小女子吧，是因为江大哥吗？”被我猜中心事，他尴尬的神色更甚。“可是为凌华之事？”
　　“萧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不用唐某说明，就已猜到这其中的厉害，唐某不才，没有那种野心，没有那些不必要的贪心，只想保得唐门平平安安，兄弟们安居乐业，用唐门这小小的牌匾，护住方圆内的兄弟姐妹。”说道这里他深深的在我面前深作一揖，“请萧姑娘帮唐某这个忙，唐某代唐门的兄弟感激不尽。”
　　“唐门主不必如此，小女子承受不起。”见他如此我眉头紧皱，心里虽然有些佩服，但厌烦之感更胜，我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人，他真正该求的不应该是我，该是江遥师兄才对，可他不直接去找师兄，却想用我来绊住师兄，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其实唐门主不该来求我才对，相信只要唐门主开口，江大哥一定会帮忙，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能帮你多少？”我无奈的摇摇头，伸手请唐门主坐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唐门主该知道，凌华之事没那么简单，如今您最该做的，是把凌华交到江湖上信誉较好的门派手中，或是请江湖前辈坐镇，而不是来求我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女子，要求也该直接去求江大哥。”
　　他被我赤裸裸的拒绝，面子上肯定过不去，所以只能沉默不语，双眉紧皱看往他处，没有直接目视我的眼睛。
　　“小女子对江湖之事不太了解，但凌华不是凡物，若有心人从中挑拨，唐门必有大祸。”反正我不太喜欢他，吓唬吓唬他，危言耸听一下。“雇佣唐门之人也未安好心，他一定是想借用唐门护送凌华被盗一事，挑拨起各大门派争夺之心，到时候唐门就是盘中肥肉，等着别人来搜刮。唐门主应该是早已预见到未来，所以才想让小女子和江大哥一并留下，一起帮唐门面对未知的将来？”这人算计颇深，把武力指数都算计在内，我的功夫真有那么好吗？
　　“萧姑娘所言不假，唐某确实想让姑娘和江大侠留下，说不定唐门能躲过此劫。不过姑娘似乎不太愿意，不是吗？”早就听说这丫头讨厌麻烦，他早该听阿橘的话，别对这丫头抱有希望。
　　“没错，唐门之事小女子管不了，不过凌华之事倒不难解决。”不就是一枚破玉，有那么吸引人吗？
　　“哦？萧姑娘有何办法？”一听她有解决的办法，精气神提了不少，不像刚才那般满脸愁苦模样。
　　“把凌华交给官府，说雇主像是某某江洋大盗，但所托之物已收定金，又不敢轻举妄动，那雇主若想要凌华，必会现身，若他不现身，就证明他确实是‘江洋大盗’。”有时候江湖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丢给官府是最明知的选择。“这样唐门的信誉保住了，赔偿金也省了，您看如何？”见他眼神越听越亮，肯定是茅塞顿开，我咋就这么厉害呢？我是不是越来越自恋了？
　　“多谢萧姑娘提点，大恩不言谢。”一得到解决办法，他兴奋得立即起身，“叨扰萧姑娘了，唐某告辞。”
　　“唐门主慢走，小女子不送。”我也没跟他客气，他走了我好继续练功。
　　第二天一早，我把所有东西收拾妥当，马车早已有人备好，待我欲向唐门上下正式告辞时，唐门早已知道我今日要走，很多没出任务的唐门中人，早已在正厅等待，见我出现后，每人都上前嘱咐几句，就好像我是没出过家门的孩子一般。
　　对于他们的好意，我只好一一接受，穿过重重包围，终于来到正厅，唐门主和唐大哥早就等候在此，见我一身白衣红袄，说了几句赞赏之词。
　　“萧妹子，此番多亏有你，才保得住唐门，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唐橘是真的很喜欢这小姑娘，可惜这小姑娘心思太过沉稳，即使想留住她，却找不到恰当的理由。
　　“唐大哥言重了，小妹不过是恰巧碰上，换做他人也会如此。大哥放心，小妹要是路径附近，一定前来拜访。”这些客道话说得有点烦了，师兄怎么还没来，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唐门门众唠叨死，不愧是姓唐的，跟唐僧不相上下。
　　“萧小妹，一定要再来啊。”唐冉面色复杂的看着我，不知道是舍不得我本人，还是舍不得我做得菜。
　　“妹子，常来做客。”唐贺倒是有几分稳重，看着我和师兄淡淡点头，面上挂着既亲近又客气的笑容。
　　“好，一定。”与他们一一告别后，我和师兄才真正出发。
　　师兄骑马，我驾马车，出了林城走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问起昨晚之事，回忆起昨晚，我不禁嗤笑，唐门门主唐觅不及唐橘正直，所以唐橘也只能做到副门主。
　　“只是出了点主意，唐门能不能避过此难，就看唐门主了。”只要不节外生枝，唐门应该不会出事，再说这么小的门派，幕后人如果有心为难，他唐门想逃也逃不掉。唉，如此看来江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处处存有陷阱，时时要提防他人，保不准那天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缺胳膊少腿的。
　　“唐门没那么简单，师妹还是太天真了，唐门能在江湖上存活几十年，必有他自己的筹码。”师妹终究阅历少，有些事情还看不透澈。
　　“虽然唐门有自己的筹码，可筹码往往到最后才能使用。”底牌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最让人放心，唐觅就是想留下最后的底牌，才舍下脸面过来求我。
　　“尽管如此，师妹也不该出馊主意，让唐门把凌华交给官府，若唐门主真如此照做，那唐门今后将在江湖上难以立足。”说是保住唐门声誉，可那后果却更加严重。
　　“师兄，凌华之事没那么简单，交给官府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管那幕后人有何打算，最起码他已经不会再动唐门的脑筋，唐门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了。”不管背后操纵的人是官家还是江湖中人，都会暂时收手，师兄考虑事情总是从江湖角度，注重诚信、义气，而我则是考虑到如今的政局，这事十有八九是官家人搞得鬼。
　　“杀身之祸？有那么严重？”就算幕后人再大胆，势力再强大，也不会贸然灭掉一门，或是做出明显的举动。
　　“那幕后之人若是江湖人倒是好办，但万一他联系到官府就另当别论了。”若是江湖中人，最僵不过是打打杀杀，要是涉及到官府，那就要搬出皇家争斗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师妹果然是官家之女，有些事见识得比平民百姓多呀。”
　　“官家与平常家的子女有何区别？不都是爹妈生，本地水土养，只是小妹生性太过谨慎而已。”唐门的生死存亡，与我没有一丝关系，但唐门之中有几个人我很欣赏，希望能再次见到他们。“师兄，北边哪里的梅花最好看？”
　　“若说梅花最好看的地方，应属北山素衣门下的梅岭，但最佳时节却是冬末。”提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某件事，转头对我说道，“师妹对江湖秘宝就没有一点兴趣吗？”
　　“秘宝？没听说过，师兄帮我介绍一下如何？”江湖知识问答终于开始了。
　　“这江湖秘宝只有几句描述，‘秘宝现，天下平，红云凌霄，瀚走四方。’很多人都理解为只要得到秘宝就能得天下，很多人都曾想过要寻找秘宝，可惜北山门和素衣门两派素来严谨，从未透露过半字，这两派面上虽然不和，但关键时刻却能一致对外，众多挑衅者皆命丧梅岭，所以梅岭的梅花格外出名，因为它红得像血一般。”他骑在马上看着前方，平静的面孔透着冷意，不知他联想到了何事，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没有继续讲下去，沉默了一阵后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师兄，小妹能问一件私事吗？”从认识师兄开始，我只知道他是江湖公子江遥，却不知他家世如何，是何背景，师傅又是何时收他为徒的？
　　“师妹尽管问。”他这才缓过神来，冲着我歉意一笑。
　　“师兄家住哪里，何时拜师傅为师的？”我也是一笑，算是接受他的歉意。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微风轻轻吹过他的脸庞，手不知不觉握住腰间的佩剑，缓了缓神情，“二十年前为兄就已拜在师傅门下，知道师妹也是在几年前，偶尔间碰到师傅，才知道师傅又收了个徒弟。”想到这里他露出淡淡笑意，若不是知道自己还有位师妹，他肯定会在见到师傅的一瞬间逃跑，生怕师傅突然把那手环给他。
　　家家都有各自的故事，师兄可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家变，他不说我也不好细问，蛋为何师傅从未和我提过师兄，师傅又打得什么主意，他真的是我师兄吗？
　　“师兄，从我成为你师妹以来，你见过师傅几次？”若师傅早就见过他，那为何不事先告诉我我还有位同门师兄，反而是师兄单方面知道我的存在。
　　“从出师以来，只有几年前一次，师傅很随性，收的徒弟也是一样，为兄可是个比师傅还要随性的人。”突然发觉这小丫头对他还有着不小的怀疑，身为正牌师兄还被怀疑，这小丫头还真会气人。“你不用怀疑，为兄确实是你同门师兄，师傅是气你不信任他，所以他才故意耍性子不告诉你很多事。”想起师傅憋气的脸，就觉得一阵好笑，向来都是别人被他气得半死，头一次看到他吃鳖。
　　“我很信任他，所以他留给我的东西，我都有好好珍惜。”原来师傅又耍性子了，真是爱找麻烦的师傅。
　　“看得出来。”那冰丝环虽是玄门掌门信物，它只适合懂得玄门心法的人佩戴，并且功力必须达到第六阶，否则佩戴之人会被冰环丝反噬而死。师妹虽小却一直受师傅教导，师傅每年都会让她服下一颗圣药，功力绝不在他之下，就算是他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扛得住冰环丝的寒气，但她却一直佩戴从不离身，即使她早已察觉身体的不适源于这冰丝环，却仍然没有取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相信师傅不会害她。如果师傅听到这丫头说信任他，不知会如何反应。
　　见师兄笑得别有深意，我似懂非懂的理解为，他和我一样对师傅甚是无奈。跟师兄聊了几句，心中的疑惑被去掉大半，偶然间低头，刚好看到手身旁的佩剑和身上的火狐袄，摸了摸身上的皮袄，突然很想念三哥。

　　与师兄一起上路，唯一的缺点，就是他非常喜欢管闲事，每到一座城镇或村庄，都得惹上点事情，否则他就不叫闲散公子。路上虽然事多，但很快就会解决，一般都不太影响路程。已是初冬时节，离梅花盛开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决定先跟着师兄四处跑跑，等梅季到时，再到北山梅岭看梅。
　　这期间我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江湖，这里没有少林寺，却有一座德善寺，佛家武学之根本，虽没有少林寺那种‘天下武学皆出少林’的豪言，却有一句佛家武学博大精深的壮语。这里没有武当派或是全真教，却有段山派和明真教，性质相同，属性却有很大差异。这里没有明教，却有黑冥庄，至今无人知晓此庄是正是邪，只知道那里出了位罗刹公子。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小门派，像北山门、素衣门、锦罗门等，与华山、衡山、恒山、嵩山等那些小说中的门派相仿，玄门在江湖上，一直保持置身涉外，很少参与江湖事，即便如此玄门在江湖的地位也不可忽视，甚至明显高于段山派或明真教等。
　　听师兄解释后，我才渐渐清楚玄门不只是个门派那么简单，玄门背后好像涉及到皇家，师兄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绕开了这个话题，而所谓的掌门只负责传承武功，至于门里其他事物，由三大长老掌控。三大长老一般是上任掌门其他徒弟继承，不过也有三大长老推荐自己徒弟上任的，知道了这些，我忽然察觉到，自己将来会是三大长老之一，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修仙小说，大部分长老都不是好东西，我又会成为哪样的长老呢？
　　路上闲事管不完，师兄倒是乐在其中，在一旁看他把闲事管尽，既不帮忙也不阻拦，看他把所有事情一一解决，手段巧妙，损耗极小，这样厉害的人竟是我师兄，怪不得名铭会给他混世役使的名号，确实是当之无愧。
　　突然有一日，我二人来到一座高山脚下，这座山可比矮山高大得多，抬头望去只有翠柏蓬松，都是典型的北方树种，小路的转弯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两字，北山。
　　走了两个多月的路程，师兄还是带我来了北山，不是因为我要看梅，而是最近传言，素衣门和北山门的两位私奔者，已被人捉到送回北山，师兄是想凑凑江湖秘宝的热闹吧。
　　“为兄可是对江湖秘宝有着极大的兴趣，陪为兄走一趟如何？”见这小丫头撇嘴的样子，就知道她早已猜到他在追查江湖秘宝的事，这一路上对他所做之事她很少插言，很多细微之处她比他看得清楚。看到她眼里的疑惑，他不想解释，看到她眼中的敬佩，他心里得意，师傅为他收了个聪慧的妹子，接触越久，对这位师妹就越喜爱，但更多的是失落，明明知道他是她师兄，却从没有撒娇耍泼过，怪不得师傅会闹别扭，一定是太喜爱她了吧。
　　“师兄，你这话问与不问没什么大用。”都已经到地方了才来询问，我要是不去，这会上哪找客栈去，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露宿。马车又被我留在了青花镇，现在身上只带了点伤药、水、食物和一套换洗衣物，其他的都扔在马车里，想回转去陵州时再架车而行。
　　“呵呵，那我们上山吧。”他在前方带路，我拽着包带慢吞吞的跟着，刚走几步竟飘起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