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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元宵 ...

  •   青松着素,红灯装银,地覆白玉,树挂晶帘。琉璃世界中,一裹着红裘的小娃娃正在雪中玩耍。这娃娃粉面妃颊、唇红齿玉,眉似青山远眸如高山晶,因年纪小颊边嫩肉未褪,眼圆圆脸满满,比雪堆面揉的金童还要可爱。

      小娃娃正在揉雪,肉乎的小手不够精细,只能把雪团成球形,他只好团了一个又一个、叠在一起,像一串糖葫芦。他似乎也觉得自己作品粗糙,瞧着变形的雪球咯咯笑了起来,还没能想好如何雕琢,一颗小石子飞来、竟把雪球打碎。小娃娃疑惑转身,院墙上居然扒着一个男童。

      男童也没想到会弄坏小娃娃的大作,连连道歉:“小陶阿娣对不起,我只想吓吓你,没想到把你的雪人打碎了……我回头给你赔礼!”

      陶夭站起身哒哒跑到院墙下,昂着头笑道:“兰哥哥!你来找我玩么!”

      男童点点头:“培玉、行浓他们都在!今天不是元宵么,太傅学生相约来访,我们就跟着大人过来了!可是却不见你,陶夫人说你身子不适,我们很担心,这才过来找你的。你怎么在这里玩?”

      陶夭扁起嘴巴很是委屈:“昨天爬树摔了下来,祖父还罚我写了好多大字……我已经写完了,娘非叫我在院子里待着,不过娘说晚上会带我出去看灯!”

      男童身子晃了两下,身后传来抱怨的声音,连忙道:“晚上玩是晚上的,白天玩是白天的,晚上要玩白天也玩要啊!既然你没什么事,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陶夭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这就出去!”

      “等下,”男童阻止道,“夫人不许你出门,院子里的丫鬟们一定也知道,你就这么出去她们肯定不准!这样,你搬两个凳子过来踩上去,我把你抱出来!”

      陶夭脆脆应了一声,拖来两个板凳叠在一起,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站直身子举高双手,男童则探出半个身子,半抱半拽把陶夭拉了上来。这男童原本是另外两人叠罗汉将他托上去的,都是些小孩子力气本就不大,如今又拉又拽多出一人重量,下面的小孩再也承受不住,诶呦一声摔倒在地,底下的垮了、上面的哪里还撑得住,全部栽了下来。

      罪魁倒是没事,连忙爬起来看陶夭,幸而墙矮雪厚,陶夭摔得有点蒙,人还是好的。男童们还没能松口气,就听一声怒斥:“你们干什么!”众人回头,原来是陶大哥和马家兄弟。

      陶大哥跑上前将陶夭扶起,为他拍掉身上的雪:“阿娣怎么样,摔疼没有?”

      陶夭摇摇头,向陶大哥扬起个大大的笑脸:“不疼,我没事的!”

      马家兄弟看着更加心疼,不由骂起几人:“你们怎么能擅自跑到别人家内院、还带小竹翻墙!还是什么书香门第呢,知不知羞!祖爷爷说得对,读书人果然是最虚伪的!”

      兰哥哥几人素来就与马家兄弟不对付,本还有几分歉疚、被他们一骂反而生起气来:“我们只是担心小陶阿娣才来看他的,难道只准你们找他玩不许我们找他玩么!你们又不是陶大哥,凭什么霸着小陶阿娣不放!武将出身的野蛮人!”

      马家兄弟脾气爽直,闻言立刻撸起袖子扑了上去,几人竟就这样打了起来,陶大哥和陶夭试图阻止无果,最终惊动了下人、报给了陶太傅。

      大家同归于尽。

      黄昏时,陶老爷握着陶夭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点、撇、横,诶,对了,这就是‘禮’字,所谓‘礼’呢就是要各守其位、各安其份。你是小君,哥哥们都是男孩子,他们已经有了男女之别,你若再同他们玩闹就会引得他们争风吃醋,就像今天一样。你需要乖乖地待在院子里、没有长辈不见外男,这样才能避免纷争。虽然并不公平,可这就是你该守的本份,明白了么?”

      陶夭在陶老爷怀里靠了靠:“爹爹,这个字好难写啊,小竹记不住……”

      陶老爷用长满胡须的下巴蹭了蹭陶夭的头:“没关系,爹爹慢慢教你写!”

      陶老爷话音刚落陶夫人已冲进门来,抓起父子俩刚刚写好的字团成一团扔了出去:“写什么写、这个屁!”

      陶老爷放开陶夭,陶夭立刻将纸团捡了回来仔细展平。陶老爷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爹罚陶夭写一百遍呢,这才十遍、你还团了一个!再这样下去晚上小夭又不能睡觉了!”

      陶夫人三十多岁,五官端丽风姿动人,更有一股飒然英气,可惜眉宇间郁色难掩,如今发起怒来更有几分可怜。她夺过陶老爷的毛笔摔在桌上,墨汁四溅脏了陶老爷衣衫:“分明是你爹高徒的孩子无礼摔了我的小竹打了我家外甥,你爹还大发雷霆教训起我们来!昨天罚了今天又罚,小竹哪里有错了!不过是你爹嫌我没能给你家延续香火、故意给我脸色罢了!我生不了儿子我对不起你家我认,凭什么针对小竹!别家女孩都四处玩呢,小竹才刚刚六岁啊,怎么就要男女大防了!他平日就不能出门,盼了一年才到元宵,凭什么又要禁足!”

      陶老爷按捺怒火解释:“爹没有训斥子云兄他们么,他们的孩子自然要他们教,咱们插手算什么事!爹也没说马家兄弟什么吧,不过叫他们回家反省而已!小夭爬树就是你那俩好外甥教的,你非但不教育反而叫好!小夭他本就是个双元,被你宠得调皮捣蛋,你这是爱他么?你是害他啊!”

      “我害他?不过是爬树而已,小孩子好动些有什么错!我一个女人都没被这样拘束过,偏你家规矩这样大!”

      “唉,父亲是最重礼教的,家风如此,幼筠不也这样么!”

      “你是不是孩子的爹!整天父亲这父亲那的,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连妻儿都护不住,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好好,你厉害,孩子你教,我绝不再管!”陶老爷耐心耗尽,起身甩袖而去。陶夫人并没有战胜的爽快,反而疲惫异常,趴在桌上咳嗽起来。

      陶夭站在一旁稀里糊涂父母吵架,眼看爹爹离开、正想要拦,又见娘亲流泪,连忙跑上前来踮起脚用手轻轻拍娘亲的脊背:“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孩儿快快写字,写完就上街给您买糖吃!”

      陶夫人擦干眼泪将陶夭揽进怀里:“好孩子,娘的宝贝,娘今夜一定带你出去!”

      “那我赶紧写!”

      “写个狗屁!跟娘走!”

      金花凤飞,游灯龙舞,狮踏旱船,火蛇吞吐。娇娘三两提灯,芝兰四五结伴,钗光环色织锦,车水马行流川。陶夭被陶夫人牵在手中,漫步走在街上:“娘,祖父不让翻墙,咱们这样出来会不会被罚啊……”

      陶夫人在街边买了个玩具,木质的台子上有两个骑马的小人,推一下小人就会骑着马转起来。陶夭欢喜地接过,推起来没完。陶夫人为他紧了紧披风:“你要怕咱们现在就回去?”

      陶夭玩着骑马小人,看看街上社火百戏,果断道:“没事娘,祖父如果罚你我帮你写!”

      陶夫人笑着捏了捏陶夭的脸颊,牵着手走进人群。

      元宵节上小吃杂耍四处,陶夫人也好些时候没见这些热闹,瞧着艺人们吞剑吐火心情大好,拉着陶夭挤进人群看起鱼龙百戏来。这次表演的人自称东海黄公之徒,精通幻术,种瓜化鸟都是小菜一碟,还能招云布舞、掷泥为龙。陶夫人看得入迷,频频鼓掌叫好,陶夭也有样学样,还从陶夫人处拿了银钱打赏。这艺人着实厉害,幻术戏法不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全都想往前来,本来前面的陶夭只觉得艺人越来越远、表演也被重重人影挡住,转头一看,不远处有个画糖画的小摊。陶夭舔了舔嘴唇,等反应过来时已独自一人举着卖糖人送的糖画站在没有灯火的街边。

      陶夭左右张望,未见陶夫人身影,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过头去,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乞丐。

      “嘿,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陶夭瞧这小乞丐虽然灰头土脸衣衫不整,但是唇秀眉浓,一双丹凤眼尤其漂亮,一见就叫他喜欢,不由心生亲近:“我娘亲领我在看幻术,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就到这里了……哥哥,这是不是也是幻术啊!”

      小乞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竟然是个小傻子,我的晚饭就靠你了!想找你娘么?跟我走吧!”

      “嗷!”陶夭开心极了,立刻牵住小乞丐脏兮兮的手。小乞丐一愣,笑道:“当真是个傻子。”

      陶夭笑眼弯弯,边跟小乞丐走边道:“我才不是傻子呢,我可聪明了!哥哥你为什么说晚饭就靠我了啊,你还没有吃晚饭吗?不吃晚饭不会觉得饿么?”

      小乞丐只觉得世道不公,这么傻的人偏偏有个好爹:“饿啊,可是我没钱吃饭啊!”

      “吃饭还要钱吗?”

      “吃饭当然要钱!衣服也要钱!你看我穿这么少,又冷又饿,就是因为没钱!”

      陶夭忽然停了下来:“那怎么才能有钱呢?”

      小乞丐看向陶夭,他们离主街越来越远,灯光也越来越暗,昏暗的月光下,小乞丐只能看到陶夭闪闪发光的眼眸:“你——你很值钱。你的衣服、你的首饰,都很值钱。”

      陶夭眨了眨眼睛,将糖画塞给小乞丐,又脱下披风、摘下长命锁和银手镯、连玉佩都取了下来,通通塞给小乞丐:“哥哥,都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吃饭了!”

      小乞丐拿着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愣在原地:“你、你给我这些做什么?你不找你娘了?”

      陶夭看他不动,拿过披风为他系上:“我喜欢哥哥啊,哥哥需要钱,我就把这些送给哥哥,这样哥哥就不冷也不饿了!这个糖画我只舔了一口,哥哥不嫌弃的话就吃掉吧,很甜哦!”

      小乞丐攥紧了糖画,忽得三两口咬碎吞进肚子,又把长命锁和镯子藏进衣服,拉起陶夭往来路返:“走,我带你找你娘!”

      “哥哥,咱们刚刚走过这里了……”

      “少说话!”

      小乞丐拉着陶夭疾走两步,猛地停了下来,前方不远处的路口站着一个提着灯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走向小乞丐,身形高得像座搬不走的大山:“小九,得手了?”

      “干爹……”

      小九攥着陶夭的手慢慢松开,微微点了点头。干爹举起灯照了照陶夭,黄皮子般的脸更加猥琐:“呦,好漂亮的孩子!是女孩么?”

      陶夭挺起胸脯:“不是哦,我是双元,是世间的宝贝!”

      小乞丐惊讶不已,干爹一步上前钳住陶夭肩膀:“双元?你真是双元?”

      陶夭动了动身子:“伯伯你抓疼我了……我真的是双元哦,我家就在青云巷里,绿色门脸的陶府就是!”

      干爹喃喃自语:“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小九,好小子,晚上回去给你吃烧鸡!”

      小九咬紧了嘴唇,没有答话。

      陶夭继续道:“伯伯,哥哥说要带我找娘亲,我们就不久留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伯伯吧!”

      干爹一把抱起陶夭:“天太黑了,你们两个小孩子走在路上太危险,伯伯带你回家,然后找你娘来接你!”

      干爹七拐八拐,把陶夭带到一间民宅里,将他推进一间房间,关上门匆匆跑了出去。这房间里除了陶夭还有几个孩子,大的不过十一二,小的话都说不全,衣着有粗有细,身份各有不同。陶夭很高兴:“你们都是在小九哥家做客的么?”

      年纪大的那个靠在墙根,眼里还有泪水,神色满是惊惧:“我们是被抓来的,他们要把我们卖掉!我想回家,我想我爹娘……”他说着说着又留起眼泪,但却不敢放声大哭,只将头埋进膝盖里。

      “卖掉……卖掉!他们是人贩子!”陶夭终于想起嬷嬷跟他讲过的人贩子的故事,后知后觉得害怕起来。大孩子扑了过来捂住他的嘴巴:“不要大声说话!他们会打我们的!”

      门又响了起来,大孩子赶忙放开陶夭,和其他孩子挤作一团。陶夭瑟瑟发抖地看着房门,木板吱吱呀呀,打开又合上,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是小九。陶夭哭着跑上前,抓住小九的手:“哥哥、哥哥!你干爹是人贩子,咱们快跑吧!”

      小九神色复杂,还没说话,门又被打开,这次是干爹。陶夭大叫一声,抓住小九便往门外蹿,想从门缝挤出去,3八九岁一把抓住,堵住嘴套上了麻袋……

      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和恐惧,陶夭只觉得自己被扔进一个可怕的地方,闷热、窒息,到处都是温热的虫子,颠簸、动荡,挤压、碰撞。虽然爹爹和娘亲从没有教过他死亡的含义,但他直觉这个词语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压着的东西被挪开,自己也被扔到另一个地方,有人解开了绳子、摘掉了麻袋,陶夭被光线刺痛眼睛,好久才看清周围。这是一个农家院子,三面都是房屋,唯一的大门紧紧锁住。许多孩子和陶夭站在一起,有刚刚见过的,更多的是陌生面孔,他们都双眼红肿神色慌张,像被猎食的小兽般无助绝望。孩子们周围站着几个大汉,伙同三四个同小九一样打扮的小乞丐把孩子们困在中央;孩子们对面则是干爹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男人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陶夭看到了小九,他就在自己不远处,陶夭想去找他,可又不敢动弹。

      陌生男人叫手下把不听哭叫的小孩绑在院子中间的木桩,抄起一根马鞭走到院落中间,盯着孩子们道:“你们来了我的家就是我的人!我带你们不薄吧,给吃给住’还给你们找家,可你们呢,太不叫我省心了!平时哭天喊地的就算了,现在居然有人逃跑!我实话告诉你们,这里是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能碰上的人都是我的人!跑?没门!我今天就叫你们瞧瞧逃跑的下场!”

      男人走到逃跑的小孩身前,扒掉他的衣服,抬手一挥,皮鞭立刻甩在孩子身上,凸起的皮磷剐过小孩的皮肤,撕下一身皮肉。小孩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尖厉的哀嚎刺进每一个孩子心里,大家全都吓得大哭,孩子们的惊恐助长了男人的暴戾,他下手更急、更狠,被打的孩子像屠夫手中的羔羊,痛苦绝望,无能无力。

      小九望着这一幕,神情麻木。他已经习惯并接受,他只是忍不住想,今夜那个双元以后会怎样。

      “不要、不要、不要!”

      惊吓过度的陶夭全然崩溃,竟突然冲了出去抱住鞭打孩子的男人:“伯伯不要打哥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男人正是兴奋,哪里管他,一脚踹开又要动手,谁知陶夭从地上爬起竟直接扑到了被打的孩子身上、试图用幼小的身躯保护受苦难的人。男人鞭已出手,甩在陶夭身上,虽冬日衣厚未伤及皮肉,但陶夭经常被罚从未挨过打,又痛又怕利声大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好痛好痛啊!小夭很听话,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

      小九震惊不已,他似乎已经冲了上去,可他还在原地。

      眼看男人要连陶夭一起打,干爹赶忙将人抱住:“大哥,这可是双元啊!漂亮极了!价值连城啊!万一打破相了可就掉价了!”

      老大卡着陶夭的后颈将人提起,箍住陶夭的脸扭到火炬下端详,待看清陶夭面容哈哈大笑:“发财了,真是发财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漂亮,以后还了得!当真价值连城啊!哈哈哈哈!爹爹的大宝贝儿,你说不打就不打,爹爹给你这个面子,以后你可得给爹爹赚大钱啊!!”

      陶夭动都不敢动,只有眼泪吧嗒吧嗒地流。老二走上前,向老大道:“大哥,值钱是值钱,可他家在青云巷,非富即贵啊……”

      老大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你不已连夜将他送到城外了么!明儿一早我就把他带走送去江南,那边钱多得很,这样的稀罕玩意儿多好脱手,卖给花楼或是富人咱们都能大赚一笔!到时候咱弟兄们拿着钱远走高飞,他家就算是皇帝宰相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老二笑:“大哥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有了陶夭这个大宝贝,老大对孩子逃跑的事也不在介怀,将孩子放了下来和其他人一起关进一间大屋子,陶夭则被绑起来单独关在了老大屋里由老大亲自看守。老大的屋子被从外面锁住,钥匙由老二保管,老大自觉万无一失,不禁喝了两杯酒,倒在床上鼾声大作,陶夭害怕极了,死死贴在屋子角落,不断祈求祖父和外祖快快来救自己。

      此时已过子夜,陶夭又惊又怕折腾了一夜,精神不济,昏昏沉沉靠在墙上,一时梦到家人来救,一时梦到被老大鞭打。正痛苦时忽被人摇醒,陶夭忙挣扎着躲避。就听来人轻声道:“别怕,是我!”

      陶夭睁开眼,竟是小九。

      小九手中拿着一柄沾血的匕首,俯身为陶夭割开绳子,没松开陶夭口里的布,带着他溜出门去。陶夭紧紧攥住小九的手,没敢回头望一眼。

      小九拉着陶夭贴着墙边快走,到院子一角,用匕首撬起墙砖。原来这里有几块墙砖是松的,敲开以后正好露出一个小洞,孩子们完全可以爬过。小九先把陶夭推了过去,自己紧随其后,钻出墙洞的一刻拖住陶夭飞奔起来。积雪太厚,陶夭跑不动,小九便把陶夭背在身上,沿车辙拼了命地往城里跑。

      他本是一个孤儿,无人疼无人爱,被老大捡到,本以为有了家,谁知道进了贼窟。街边站着的那个孩子那样可爱,那样美好,凭什么呢?自己活都活不下去,凭什么他就可以这样好!

      我也想尝尝啊,锦衣玉食的滋味!

      可原来就是有人就该得到一切美好。

      雪地无垠,小九背着陶夭在黑暗中拔足狂奔。他的手上有血,可他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干净。记得小时候有个和尚说自己有佛缘叫自己出家,爹娘舍不得没有应允,不久他俩双双离世。和尚说因果轮回,是不是爹娘不肯叫自己供奉佛祖、佛祖才收了他两人的性命?如果我诚意向佛,这个傻子是否可以一直这样傻傻地活下去?

      佛祖仿佛听到了小九的乞求,天空竟然飘起雪来,越下越大,遮盖了他的脚印,小九望着通明的灯火向前跑去。

      陶夭受惊过重,又感寒风,在小九背上便发起烧来,迷迷糊糊昏了过去,等再醒来已是三天后,可怕的一夜已然从记忆中消失,陶夭只记得自己跟着母亲出门玩耍,买了玩具、看了幻术、吃了糖画。

      诶,糖画自己吃到了么?

      陶夭还不知道,这是他幼年最后一个元宵节。因将他丢失,陶夫人自责难以,加上常年抑郁,两年后病逝。马侯爷向陶太傅大打出手被皇帝责罚再不管陶府事,陶夭因屡次不服侧夫人管教最终被关入绣楼,外面的危险和美好一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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