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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玛丽苏白莲寡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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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花这个人,对待仇人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自己女儿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待恩人像严冬一般残酷,三观可真不是一般的偏。
或许,这个白荷花并没有耿絮捷所认为的那么蠢。她虽然没念过书不识字,但没准内心比谁都精明,懂得权衡利弊。
郜婆子不过是个下人,董盼娣也只是个丫头片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为了让她们死得有价值,白荷花还要在她们身上再捞最后一笔。
而董老夫人再怎么折磨白荷花,毕竟也是这个封建家庭的大家长,白荷花怎么可能得罪她呢?如果没了董老夫人,她这样农家出身的女子,哪里守得住二少奶奶的名分。
就算是董家败落了,她依旧跟在董老夫人和秦氏的屁股后面伺候着,像只摇尾的叭儿狗。她是真的是那么善良,以德报怨抱怨吗?才不!她只不过试图用愧疚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而已:看,我为你们牺牲了那么多,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再苛责我,就是不讲道理!
有些人自己立不起来,只能依附别人,担心有一天失去这寄生的土壤,就想尽方法消费自己的苦,试图换取别人的同情和施舍。
白荷花真是满脑子好算计。耿絮捷当真觉得,这白荷花不要叫白荷花了,叫白莲花算了。
作戏要做足,耿絮捷又楚楚可怜地抹了一把眼泪,看向白荷花:“娘,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了,大姐遭遇这种事,已经够可怜了,她受到了伤害,不是她的错。不能再让石二赖毁了她一生啊!”
“你大姐......可怜......怎么不是她的错......哎呀......”白荷花被耿絮捷这番话逼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鹅那般,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最后她还是自以为有道理地说道:“你不懂,她大概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吧?所以这辈子她要遭遇这些,她嫁给石家算是赎罪,石家的愿意娶她,已经是给我们董家面子了!”
“娘,你为何要这么说呀?我知道你怕祖母,怕她以后再打你,所以在祖母面前顺着她的意思来。但你也不能那么说大姐啊!”
耿絮捷目光中流落出一种伤心欲绝的神色来。
她愈发搞不懂白莲花的脑回路了,居然说自家女儿遭遇不幸,是因为上辈子造的孽。她的意思是自家女儿受到伤害是活该吗?而且,这话当着董盼娣的面,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不过,或许这董盼娣上辈子真的造了什么孽吧,否则怎么会摊上这种是非不分的母亲。
而董老夫人听到耿絮捷这样说,脸色紫得如同茄子一般。
听耿絮捷说的话,白荷花说董老夫人打自己——这岂不是表明,这个多嘴的媳妇,时常在背后对着家中小辈编排她这个婆母,说她是个尖酸刻薄、苛待儿媳的人?
当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她这么做了,不代表她允许别人实话实说。
董老夫人当下拉住耿絮捷的手:“你娘还说什么了?”
“娘还,还说,我们董家是诗书传家,最重守礼义廉耻,绝对不能做那种枉读圣贤书的事。就像之前......之前......”耿絮捷做出一副窘迫得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
“之前什么?赶紧说!”董老夫人厉声催促。
“之前......”耿絮捷见董老夫人来了兴致,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有人说我们董家,嫂子爬小叔子的床,是大逆不道,罔顾人伦......所以如果这次,再草草把女儿送人,我们董家会被附近的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老祖宗们的在阴间也不得安生......”
“混账,是居然敢这么说嘴!看我不撕烂你这贱蹄子的皮!”董老夫人暴跳如雷,一把甩开耿絮捷,伸手就抓向白荷花。
她并没有仔细听耿絮捷的话。耿絮捷说的是“有人说董家嫂子爬小叔子床”,这实际上是董家老宅附近的村民和贾县长的手下议论的。而欺压儿媳欺压惯了的董老夫人,却以为这话出自白荷花之口。
“祖母,你不可以打娘!”耿絮捷瞅准时机冲上去,袖子一挽,手臂挡在了董老夫人面前。
董老夫人被此话激怒,疯癫如厉鬼,不管不顾地伸手就挠了下去。顿时,耿絮捷的手臂,就留下三道血痕。
“祖母,为什么?”耿絮捷浑身发抖地捂着手臂。
一旁的董盼娣见了,也忙赶上来扶住耿絮捷,检查她手臂上的伤口。
“祖母,祖母......哇——”旁边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原来,是之前被支开的董顺娣和董金根听到了争吵声,赶了回来,没想到刚一进院门,就看到了这种骇人的状况。
“你们,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董老夫人脑子都快被气炸了,也顾不得刚刚抓伤了自己的孙女,抓起堆在墙根处的土豆,见人就砸。
看来,董老夫人果真中计了。
耿絮捷望向董老夫人的丑态,内心满是耻笑。
她之前虽是故意激怒董老夫人抓伤自己,但她说的话可并非虚言。
之前,他们董家提出了二少爷兼祧两房,附近知情的人少不得对他们家指指点点。
兼祧二房,表面上说的好听,是让大房有香火继承,实际上,不就是小叔子睡了嫂子吗?说是罔顾人伦,也丝毫不夸张。
贾小姐有廉耻心,坚决退婚了,偏偏白荷花还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正常。
当然,耿絮捷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中,也有不准确的地方。
董家诗书传家?那只是他们表面上小心翼翼维护的假象而已。真实的董家就像一条表面华丽的锦袍,翻开却发现里面爬满虱子。
通过接收的剧情,耿絮捷得知,董家在此传承了两百余年,从来就没有出过一位举人,就连秀才也只出了一个而已,而且还是四十多岁才考中的。进入民国时期,新思想传入国内,董家还固守着那套之乎者也,传宗接代,以孝为本,根本不送董氏子弟去新式学堂就读。
而董家身为当地的地主,没少做那欺压百姓、收印子钱的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如此不顾礼义廉耻,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是诗书传家,饱读圣贤书,董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祖母,不可能的!”耿絮捷瞪着一双大眼望向董老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忽然,她如恍然大悟般叫道:“祖母一向和蔼,不可能做出害大姐,还抓伤我的事的!”
“哎呀,你这丫头可不许胡说嘛。”秦氏听到,在一旁满脸不屑,扬着手里的帕子。
之前突发的变故让此时的她心下烦闷不已。她不明白,招娣这丫头,今儿个又要搞什么花样?
耿絮捷深吸口气,用颤抖的手指向董老夫人:“快叫人来看看啊,祖母......祖母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了!”
耿絮捷话音刚落,满院子人皆是盯着董老夫人看,其中有些人不免也信了两三分:
这董老夫人刚刚诅咒自家孙女,现在又当着整个院子的人,如疯婆子一般破口大骂,胡乱伤人。
乡下人最是迷信,听到“被附身”这类的话,也难免朝这个方面想。
在一旁几人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耿絮捷早已跑到墙角处,提起了盛有粪水的桶。
“听说,粪水能够用来驱邪。所以,祖母,对不住了!”
耿絮捷说着,舀起一瓢粪水就朝着董老夫人脸上泼去。
董老夫人慌忙后退两步,粪水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没能泼中她的脸,却也在她胸前衣襟处,留下湿淋淋臭烘烘的一大片。董老夫人脸色青白,俯下身去呕吐不止。
“有效果了!”耿絮捷强压住笑意,道。
她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又舀了一瓢粪水泼过去。这次,她握着瓢的手腕有意转了一个角度,粪水没有冲着董老夫人而去,而是将一旁的石二赖泼个正着。
石二赖本就是个暴躁性子,此时受到这种屈辱,双目血红地跳起来:“你这个死丫头,看我非宰了你不可!”
耿絮捷早有防备,猛地将放在地上的桶推倒,粪水流了一地。石二赖只顾盯着耿絮捷,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踏入粪水当中,被粪水溅湿裤脚。
而耿絮捷早已跑出院门,边跑边高声呼喊:“来人啊,不好了!祖母被妖孽附身了!还串通土匪强抢民女!”
之前,在董家院子里发生争吵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村民守在院门外。现在耿絮捷这么一喊,更是再度引来了十来个男女老少。
看着气急败坏,身上还散发着臭气的石二赖和董老夫人,有些人不由得一皱眉——这董家在搞个什么嘛。
有那几个不怕脏的汉子,当下扯着他们身上没被粪水泼到的地方,将人拦下。而一旁几个妇人和孩童,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纷纷掩住口鼻,眼中落下鄙夷神色。
一群人围着董老夫人和石二赖,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哎呀,董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前段时间听说,他们原来的宅子是一把火烧没了的,现在又发生这种事。嘘,我想该不会是有冤魂复仇吧?”
“看他们两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像。”
董老夫人愤恨不已,叫声刺耳:“帮我拦住招娣这丫头!我们家给她大姐谈亲事,她却出来瞎搅合!把那不长眼的丫头给我抓回来,今天我非得用家法伺候她不可!”
“哎呀,董老夫人,你这是发哪门子疯?”一旁的一个穿着青布衣、体型略胖的妇人劝道,“要是真的沾上什么了......还是先找人看一下吧。”
这妇人是村里的刘家婶子,生得倒是一副热心肠,只不过却有嘴碎的毛病,一天不凑热闹就心痒痒,最爱传些道听途说的八卦。
而今天被她亲眼看到了董老夫人的狼狈状,想必,此事立马就会像长翅膀似的,在这附近传遍。
“可不是,我觉得今天这事有蹊跷。董老夫人是什么人,该不会真的串通土匪才对啊!”
一旁的人又是一顿议论纷纷,甚至张罗着找个道婆来看看。
董老夫人几乎吐血。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么多的人看到了自己身上满是粪水的样子,这叫她还如何做人啊?她此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都怪着招娣那丫头。等她回来,自己非得揍得她磕头求饶不可。
等董老夫人和石二赖摆脱了这群人的纠缠之后,却发现耿絮捷早已跑得不见了身影。
董老夫人愤恨不已,额头上的皱纹都搅在了一起。这死丫头,明明已经裹了脚,跑得倒是挺快。
“嘿嘿,老太太,别管那丫头片子了吧,反正到时候她也得回来。”石二赖早已将弄脏的上衣脱了下来,现在就那么光着膀子站在董老夫人面前,“早些回去,先把亲事定下来......”
“住口!你这混账!”董老妇人脸色难看,仿佛整张脸都被黄莲浸泡过,“你给我哪来的,滚回哪去!咱们两家的亲事就此作罢!”
此刻的她忽然觉得,石二赖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不顺眼的人。绝对不能让可怜的盼娣丫头嫁给他!
见董老夫人忽然间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石二赖却不以为然。他只觉得是董老夫人当众丢了丑,才会连带着拿他出气。
于是,他贼头贼脑地凑近两步,继续嬉皮笑脸道:“老太太你可甭想赖婚,就你家那盼娣早就给我享用了,这破烂身子还能嫁到哪里去?难不成还真的以为她能嫁个大户?”
“听见没有!耳朵聋了吗?滚!”这话像是正戳在了董老夫人的爆发点,董老夫人忽而咆哮得如同母狮,“盼娣那丫头,嫁给谁也绝对不会跟了你!”
赶路中的耿絮捷通过系统传来的语音,将这一切尽数听了去,满意地勾起唇角。
之前,在董盼娣前来扶住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乖宝宝”符纸贴在了董盼娣身上。现在,董盼娣就是董家那个楚楚可怜、让人见之就升起保护欲的乖宝宝。
白荷花、董老夫人,甚至秦氏,都是她的长辈。因同情而升起的好感,会自然而然让她们觉得,她们必须要为董盼娣选一门好亲事,石二赖绝非良配。
耿絮捷早已有了打算,在战争爆发后,若是董顺娣依旧决定投身抗战,那么她也会跟随而去。因此,她能护得住董盼娣一时,却无法护得住她一世,也就只能用这样一个道具,使周围人都不忍再将董盼娣当做鱼肉来宰割。
董家院子所在村庄离县城很近,走了不足一个小时,耿絮捷就赶到了县城。
县城中,有着在目前状况下,耿絮捷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帮到董盼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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