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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部 ...

  •   拿到医院的诊断书时我没有多大的惊讶,妈妈握着爸爸的手哭天喊地,爸爸也抹着泪安慰着妈妈,我只是颓废的站在医院的角落里。“胃癌晚期”这四个字便判了我的死刑,还很给面子的是缓期执行。
      妈妈哭喊着捶打我的肩膀,说着为什么会生了我这样一个不孝女,竟然要先他们而去,我只是呆呆的任她拍打,如果打我她能平复心中的痛。爸爸紧紧的拉着妈妈不让她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因为我的身后就是楼梯,只不过我从未想过跳楼梯这样丢脸的死法。
      妈妈哭够了喊够了就趴在爸爸肩上沉沉的睡去了,医院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玩着手上的手机云淡风清的告诉每一个认识的人,我只剩下一年的生命了,他们也只当我是在开着玩笑,是的,从来没有人把我的话当过真,因为我活得太过虚伪。
      我并没有多大的惧怕,似乎我等待死亡已经等待了很久,似乎这17年的生命里我一直在等待死亡。我常把自己说成是风筝,随时会随风而去的风筝,所以我从不认真爱任何人,因为我不能沦陷太深,谁也不能永远握着风筝的线,因为风筝渴望天空,风筝要飞翔,细细的线割着握线人的手,握线人终有一天会松开手,因为疼。
      爸爸拍着我的肩,告诉我就算用尽家产也要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着我,尽一个做父亲的职责。我淡淡的告诉他不用为我担心,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过完人生的最后一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临晨,妈妈依旧在客厅哭哭啼啼,爸爸只顾安慰她而把我遗忘在角落,我始终只是他们无聊爱情的产物,若不是这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法院起诉离婚了。
      匆匆的回到房间,我只是靠着墙滑下然后哭泣,我不允许任何人看见我哭泣,我只能让他们看见我的微笑,胜利的微笑,所以我用虚伪的面具伪装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到我,谁也看不见我的痛,看见的只是华丽的外表,谁也不知道,在如此华丽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伤痕累累的心。
      我告诉他们要休学时他们也没有反对,去学校匆匆给我办了休学手续,爸爸还在不停的劝说我去医院就医,也许还有的医治,我依旧是淡淡的回答,如果是为我好,就让我过想过的生活。妈妈则是每天大声骂着我无能,骂着一切她能骂出的脏话,将我扁的一文不值,我已经不去在意,对她来说我不过是她争权夺势、巩固在家族中地位的工具罢了,我从小就知道,因为我是女儿使得她在家族中抬不起头,所以她恨我,打从骨子里恨我,但是她对我很好,因为我依旧有着那么一点利用价值,而如今的我已经什么都不是,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打骂。而我也没有反抗什么,只是嘲笑她每每在亲友面前流下的虚假的眼泪。
      我没有那种叫做朋友的东西,所以不会有人来探望我,更不会有人因为我的即将离去而伤心落泪。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每天在网络上驰骋过着堕落的日子,只是难耐的胃痛还是会折磨我本就不算坚强的意志,所以我对着电脑放声的哭,音响的声音将哭声压了下去,还好没有人听见我的哭声,到了这一刻我依旧假装坚强。
      聊天室里她来搭话的时候我正吞下最后一粒止痛药,强忍着剧痛我回答着她的每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她是个很开朗的人。我告诉她我有胃癌,她居然相信了,她问我的病情为我寻找各种止痛或者能够医疗胃癌的偏方。
      也许她也只是假装相信,心底依旧把我当一个骗子对待,只是这样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强求别人的相信,就算相信了又如何?相信与否对于我来说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她常讲些生活中快乐的事情来听,我只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然后在下次发病时想一想她将疼痛遗忘,试过很多次,还是失败了,因为欢乐始终是她的,而我什么也没有。和她换了手机号码,每每她不在网络上时我总给她发短信,告诉她我的生活,我的世界。但她似乎很忙,总要过很久以后才能回复我的信息,她也从未主动发过一条给我,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打扰了她的生活,只是我抑制不住自己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我似乎是恋爱了,禁忌的同性间的爱情。
      我是双性恋这个事情我很早以前就知晓,只是从未表现的如此强烈,从前有过的感情我全都强压了下去,感情对我来说太过奢侈也太过繁琐,无聊的感情只会阻碍我前进的脚步。而无法前进的此刻的我竟然恋爱了,我悄悄的将这份爱藏在心底,每天给她发着短信,在聊天室里等她,只是想多接触她一点。
      我的世界里只有她,而她的世界里人太多太多。我只能缩在小小的房间里等待她想起我的时刻,等待她来找我说上一两句话,然后转身而去。我不贪心,因为她有她的世界,我也有我的世界,只不过我的世界里除了她什么都不剩下,而她的世界里我也许根本就不在,只不过是在她无聊时能和她说话的人罢了。
      她常问我此刻是什么表情,我总告诉她是在微笑,她欣然相信,在微笑就好。只是她看不见我脸上被孤单和遗忘画下的泪痕,也看不见我红肿的双眼和从嘴角蔓延下的血痕。
      从几时开始呕血我已经不记得,除了爸爸日益苍白下去的头发和妈妈一天比一天厉害的咒骂以外,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当然什么也记不得。
      有一天我突然决定脱离网络,因为想着她实在太过痛苦,所以我选择逃避。我拔了网线,每天在灯红酒绿中流连,挥霍着生命的最后时刻。就算很爱很爱她,我依旧把玩着高脚杯告诉那群狐朋狗友,谁也无法握住风筝的线!突然高脚杯掉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握风筝的线,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在她身边逗留罢了,她的身边有无数的能带给她快乐的人,而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唯一,最终还是我太傻。
      她不可能为我放弃现实生活,我始终只是网络中一个虚幻的过客,终有一天我和她会擦肩而过,只有我傻乎乎的相信了,每天望着毫无反应的手机,我说不出的落寞,她有她的生活,而我只不过是打扰了她生活的干扰者,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将伤痕累累的心都输进去以后才明白过来。
      风筝每天都在宿主身边徘徊,宿主只是应付着身边的人,忘记了风筝,风筝依旧与风抗争不想离去,用生命等待宿主回头的刹那握住那根线,只是宿主只记得身边的人,忘记了在天空中的无助的风筝。
      我依旧颓废的和那群酒肉朋友叱咤于灯红酒绿之中,24小时待机的手机依旧毫无反应,我每天把玩手机等待她的短信,却每每的失望透顶,然后用酒麻痹自己,纵使知道这样会让我本就不长的生命变得更加短暂。
      每天清晨我背着装着止痛针和强行止痛药的包出门,路过公园的时候会看见几个老人放风筝,我都会用手机颤颤巍巍的拍下来,然后存在手机里,想发给她看却又怕她嫌我烦,所以我忍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折磨着自己,让自己忘记想她时的痛。
      只是每当夜幕吞噬了这个世界,我孤独的徘徊在街角的时候,会希望在下一个路口能遇见她,遇见担心而来寻找我的她,我看见过她的照片,含水的双眸,如丝的长发,身材纤细,骨子里却透着倔强。希望终究只能演变成绝望,无论我过多少个路口,看见的只是如潮的人们,我总不自觉的寻找她的身影,就算知道不可能我还是固执的寻找着。
      经常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看着以前她发给我的短信,然后一个人悄悄的落泪,看见我泪水的只有手机屏幕。她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而我似再也忍耐不住,告诉她我现在的生活。
      回过来的依旧是云淡风清的话语,不带任何的感情,冰凉的文字,她说她很忙,她说她在和朋友逛街,我只能和她匆匆道别然后一个人继续寻找能够停留的地方,寻找一个能让我忘记她的港湾。
      最后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病情恶化的很厉害,我没有搭理让我留院观察的医生,而是大踏步离开了医院。我告诉她我快死了,她只是问我是否会在奈何桥等她,我知道她不相信,我也不再祈求她的相信,因为从相遇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建立在虚幻上的。我对她来说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只是在她寂寞的时候她遇见了我,在我失落的时候她安慰了我,只不过我爱上了她,而她选择了现实的生活放弃了我……
      办完遗体捐献的手续,我搀扶着妈妈从医院缓缓走出来,爸爸最终还是用跳楼这样激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活得太压抑了,医生说他是因为抑郁症而自杀的。
      妈妈将我推倒在地说我是灾祸,我低着头让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肩膀,鲜红的血液从肩膀上流出,她疯了似的狂笑,不停将匕首拔出然后再刺入,只不过不刺要害而已,我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的喊叫,任由她刺,她最爱的人因我而死,我是她最恨的人。
      等警察赶到时,我已经浑身是血,她握着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脏,滚烫血液飞溅到我的脸上,似要将我与她相似的容颜毁灭,我只是呆呆的看着救护车将她抬走,然后护士上前扶起我。
      我发短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依旧云淡风清的说着她很忙。风筝被雨点打伤,风筝哭泣着想宿主诉说,而宿主只顾忙自己的事情,将风筝的泪抛在了脑后,风筝依旧坚强的等待宿主伸出手握住自己的线。
      妈妈最终还是走了,和她最爱的人携手去了黄泉,也许来世他们还会继续相爱下去,而我只能守着她过完人生的最后几个月。
      我发短信告诉她我要去到她身边了,她说她会来机场接我。
      飞机上我握紧了双手,想着要以如何的表情和她见上第一次面,突然一阵剧痛像我袭来,血的甜腥味在口中蔓延,我一手捂住嘴巴不让血液溢出,另一只手在包里寻找止痛剂和纸巾,而血液却顺着指缝流出,一点一点滴在我黑色的长裤上然后消失不见,身旁的乘客发现了我的异样,叫来了空姐,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飞机到达机场时我才有了些许意识,我知道我躺在床上,我知道大家推着我迅速从飞机上下来,但不知为何,手机竟然被我紧紧握在手上。
      在我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手机突然掉落,我本能的想要去拣手机,细微的一个动作却带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而手机也离我越来越远,我远远望去,一个少女拣起了我的手机,那个少女有着含水的双眸,如丝的长发,身材纤细,骨子里却透着倔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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