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有些奇怪的因陀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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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罗的祭祀之日很快便到了，婆罗门祭司聚集于巴尔萨纳的主祭祀场，祭祀之火高高燃起，一勺勺酥油更是助长了火势，因陀罗的祭词被大声地一遍遍诵念着，戈库尔的村民果真一人未到，他们全都被难陀聚集了起来，牵着自家的牛羊，手捧花环在牛增山前拜倒。
奎师那站在树冠高处观望着巴尔萨纳祭祀的动静。
他瞧见了拉妲和阿衍正将装有五谷的罐子一个个搬到牛车上……欸？
奎师那揉了揉眼睛，他看见拉妲和阿衍驾起了着装有五谷的牛车，但是他们并没有去向火祭处，反而调转车头越行越远。
这可真是没想到，拉妲竟和自己打了一样的主意，要知道奎师那可不是毫无缘由便跑到这里来围观巴尔萨纳的火祭，他来这里是想把这边的五谷粮食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只是还未等他脑海里的计划成型，就被拉妲和阿衍捷足先登了，他们两个倒是直接了当，不管不顾，抢了东西就跑。
拉妲啊拉妲，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那些婆罗门很快便注意到了牛车的声响，他们先是有些迷惑地看着牛车走远，随后才恍然大悟似的从祭坛上猛地站起，大声斥骂着身边随侍的村民，毫无形象地坐上牛车便追，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哪里还有方才祭祀时的庄重。
拉妲和阿衍好像往牛增山的方向去了，奎师那手搭凉篷伸头瞧了瞧，他们也许是打着森林里好躲藏的注意，但若是照这样一路直行下去，躲藏是躲不成了，倒是会和正在跪拜牛增山的戈库尔村民们撞个正着。
到时候这群婆罗门祭司也会寻过来吧……
奎师那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提醒戈库尔那边停止祭祀也来不及了，只能瞧着发展想对策了——当然，要是那些祭司真对着一众村民发难，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瞧瞧这些牧牛者在干什么！在天帝因陀罗的火祭之日祭拜……一座山？何等滑稽！”
“牧牛的首领啊！你难道忘记你的布施了吗？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欺骗婆罗门！这是对天帝因陀罗的不敬！”
那些祭司们左一言右一语，话中除却贬低嘲笑便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奎师那远远地瞧着，他看到自己的父亲难陀并没有因为婆罗门的讥讽而恐惧，反而是一脸愠怒，像极了当初听闻刚沙要派军攻打戈库尔时的表情。
那是在极度压抑后展现出的反抗怒意。
奎师那没有直接现身去维护自己的父母，在树林的阴影中观察着事情发展动向的他忽而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天空的威压，身遭的气流也开始无序地混乱了起来。
奎师那抬头看向天空。
“你们必将遭受天帝因陀罗的惩罚！伟力的渊源，精通祭祀的再生者啊！天神的主人，神马驾车的世尊啊！降临于此，惩罚这些不敬之人吧！”
伴随着婆罗门祭司们的祷词，如盖的乌云笼罩住了整个牛增山的天空，那乌云中隆隆作响，层层叠叠地孕育着白色的闪电。
因陀罗真来了，奎师那透过层层蓝黑色的云帘看到了那个立于高空的神祇。
因陀罗身穿一身银白色的战甲，面无表情地举着左手赐福着，眼帘低垂到好似将要瞌睡，这位众神之主无喜无悲地聚集着足以摧毁地表众人的豪雨，电光在他的身周保驾护航，播散着无边的威势。
戈库尔的村民们在暴雨中慌乱地逃窜着，那雨滴击打在皮肤上犹如石珠，不可不避，雨来的极快，连在场的婆罗门们也未能幸免，他们捂着头奔逃至树下，而树又很快被雨水打透，就连平时温驯流淌的山泉也开始奔腾泛滥。
奎师那还在看着因陀罗，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极其模糊的记忆，那记忆与这位执掌雷雨的神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息息相关。
奎师那想起自己手中驾着空中飞车，而眼前是散发着无限光芒与热的太阳。
这毫无道理的联想让他迷惑。
但很快奎师那便回过了神，他听到了家人的惊呼，第一道雷终于降下，被击中的草地瞬间焦黑，又顷刻被雨水淹没。
他该怎么做，用神力将形成屏障将众人护住？不可，不能让他们认为是“神”再次拯救了他们，他们需要的是对于自我的信任，而不是寄托希望于飘渺虚无的神祇，就像收获谷物是依靠农种耕田时的辛劳，虽有天候更变的机遇，却仍是事在人为。
那……该如何做呢？
“上主，请举起我去迎接天帝的雷雨吧！”
耳边忽然传来了沙哑低沉的粗重声音，这声音就好似土地开裂，砂石摩擦，奎师那用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牛增山在说话。
此间世界，万物有灵。
“你愿意在我手中抵挡因陀罗的雷电？即使你的身躯也许会被摧毁，身上的森林也将荒芜？”
“村民们敬奉我，让我开明灵智，我心中充满感激，是的，我愿成为他们的盾牌。”初生的生灵丝毫不畏惧即将到来的苦难，它只有最懵懂的善意。
“……那么，如你所愿。”
牛增山的苏醒解决了奎师那的烦恼，村民们发自内心的敬奉唤醒了牛增山，而牛增山苏醒后的决定恰恰向众人证明了他们是正确的——敬畏天神，不如敬畏生养自己的土地。
奎师那的身影忽而出现在大雨里，所有在树下避雨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他们见到奎师那手持花环，双手合十地弯下腰，暴雨打落了他的头冠，却没能打落别在发间的孔雀翎，他黑色的卷发在雨水中好似抖动地缎带。
奎师那单手触摸了牛增山的土地，一瞬间地动山摇，牛增山猛地凌空而起，而待山体再次落下之时，奎师那已经站在了土地的凹陷之处，单手朝天。
牛增山稳稳地落在了奎师那的手指上，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大家快过来，牛增山说它会保护我们！”奎师那手做喇叭状朝着人群大喊。
“大力罗摩！坎哈在说什么？”狂风暴雨中奎师那的声音就像被塞了棉花，难陀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他已经顾不上现在自己眼前所见是何等神奇的景象，只是连忙问道。
“父亲！坎哈说让我们去他那里！去牛增山的下面！”大力罗摩大声答道。
难陀听到大力罗摩的回答后急忙呼唤身边的人，随后冲向了奎师那的方向，剩余的戈库尔村民也纷纷跟上，浩浩荡荡地朝着牛增山去，就连那几名婆罗门的祭司也跟在了队尾。
等所有人都抵达牛增山下时，奎师那舒了一口气，他看向身边密密麻麻的人群，不远处还有牵着牛车的阿衍和拉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确切地说，是聚焦在他举起牛增山的那只手上。
难陀刚想向奎师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单手便举起了山峦，但雷电劈下所导致的地动让他未能开口。
村民中有惶恐者惊慌地大叫着，“牛增山顶不住！雷电将会毁掉这座山！然后便会毁灭我们！”
牛增山上的土地与石块在滚落，但是奎师那高举的胳膊稳稳当当地一动不动，因陀罗好似有些愤怒，一开始的暴雨雷电变成了巨大的落雷，奎师那能听到牛增山发出的闷哼。
纯洁的山之灵，这个孩子现在一定很痛吧。
奎师那又去瞧空中的因陀罗，他的手中正聚集着大团的雷电，可再去瞧他的表情，却不是奎师那想象中的那种愤怒，正如他来时一样，几乎没有太多悲喜的脸上眼眸低垂着。
“天帝因陀罗，对你无礼的惩罚已经足够了，请停手吧。”另一个奎师那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空之中，那也是他，并非摩耶分身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他，举起牛增山的奎师那闭上了眼，悬浮于空中的奎师那就睁开了眼。
因陀罗那双好似睡不醒的沉重眼皮终于在一阵颤抖后抬了起来，样貌年轻又神勇的天神看着眼前的的奎师那，先是震惊后又疑惑，最后则变为了一种奎师那无法理解的神情。
那似乎是重逢的欣喜？
天帝因陀罗手中的金刚雷杵消失，聚集的电光也逐渐消散，他垂眉弯腰施礼，恭敬地念诵着那罗延的尊名。
云散雨止，天空再次变回了湛蓝一片，因陀罗的身体仿佛嵌在了白云中，也不知是他驾着云，还是云托着他，只是他的头颅依旧没有抬起。
“天帝？”奎师那小声地提醒道。
因陀罗这才仰起头来，传说中高傲的众神之王，他的眼神在奎师那身上迟缓游弋，他不敢出声，只是注视着奎师那被雨打湿的发梢，唇舌间传出微不可见地叹息。
“上主那罗延，美发者，无上之师，我应婆罗门的誓约而来，请原谅我的无理。”
“无妨，各行其职，你并不过错，反而促成了他们的成长。”奎师那笑着摇头，见天色已晴，便打算回到牛增山下，他正欲闭眼，却又被叫住。
“上主，请等等。”
因陀罗看向奎师那的目光似乎坚定了些。
“在许久以前，您曾交付与我一件物品，并叮嘱，若有一日见您化身为黑天，化身为莲花目的干净少年，瀑布黑发间缀饰着孔雀翎，我便将这件物品交还与您。”
“我保管了它无计数个轮回，无计数个生与死。”
“请您将它收回吧。”
奎师那已经半阖的双眼再次睁开，他略有疑惑地走到了因陀罗的面前，高大的天神弯下腰，垂下头，双手高举着向前，奎师那接过了因陀罗递给他的东西，却依旧疑惑。
那是一段发着太阳光辉的缰绳，在奎师那将其拿起的一瞬，便化为了金色的光点。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有些奇怪的因陀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