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菲斯特与光》如有所备

10、第十片叶子

　　顾栩说，追人讲究投其所好。

　　什么是投其所好？小于给的简历上也没写个人爱好啊。顾鑫挠头挠了半天，复盘了今天的见面，感觉也看不出什么路美南的偏好。他又找出那份简历，盯了半晌，忽而福至心灵，将视线投向了最下面的“个人主页”栏的微博号。

　　《让我养你》目前还在筹备中，没有正式官宣。但是以后官宣的时候，是一定会需要作者微博配合宣传的。心细的全能秘书小于想到了这一点，早早便向原作方要了微博。

　　微博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兴趣爱好的，只要不是完全没有打理的荒废微博，凭自己聪明一世的智商，没有理由找不出路美南的“所好”。而在找出之后，再对症下药，不就可以有的放矢了吗？
　　顾鑫飞快地打开了路美南的微博。

　　还好，不是新注册的工作微博，看得出以前是自己用的。使用频率不算高，但是经常也会参与转发抽奖；遇到喜欢的事物，会发一些评论；在工作中遇到了困难，也会说一些牢骚话，让顾鑫都看笑了，比如：

　　#我们为什么写不完作业#每次要写作业的时候，世界上鸡毛蒜皮的一点破事都能牵动我心。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大学室友情#室友说她这周末就要出去住了，说真的，有点舍不得呢，想起来眼睛都要泛泪光了。当然，这只是一种情绪，我还是更愿意她走的。

　　又比如什么一个人游遍英国啊，做饭水平差到让英国室友都怀疑她国籍啊，还有为了省几十块的票钱选择坐飞机到天津然后转火车，结果看错了时间，到达的时候已经半夜，最后火车票钱一毛没省，还倒贴了一百四十块钱住酒店，第二天早上还因为太累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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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好像后面举的例子有点不对。

　　但他真不是黑。

　　他只是想说，抛却粉红色滤镜，路美南也的确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很酷很后现代。

　　不过这个有趣的意中人似乎带给了顾总裁一些困扰。

　　因为他发现路美南似乎是莫子谦的死忠粉啊……

　　路美南的微博很少关注人，唯一关注的明星便是莫子谦。她买了莫子谦的每一张专辑，参与过生日应援，还写过不少乐评，每篇字数都至少上千，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在她的历史点赞中，莫子谦的花絮、美图也是比比皆是。

　　直到几个月前路美南回国，估计是忙了，她的微博才渐渐没了莫子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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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让我养你》的演员表，还一直没定呢——当时是因为顾二少还没想好他想套路哪个女明星，觉得自己还要再多看看照片好好选选，这就一时搁置了下来。现在路美南出现了，套路女明星当然是八八六不再提，到时候按照剧本选就行了。但是这被连带着也空着的男演员列表，似乎就可以再斟酌一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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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让莫子谦加盟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他是歌手，片酬不会太高，正好适合实力还不够雄厚的天一影视；而他最近因为和王菁菁的绯闻正是沸反盈天的时候，借力打力，估计还没上映，光靠赞助就能收回成本，收视率肯定也有保底；而有了保底收视率，再找电视台谈也会有更多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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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誓，他哥不会生气的！他哥是资深资本家，拎得清情感与金钱的关系！

　　马克思都说了，资本家为了百分之二百的利润，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实、实在不行，他到时候把这部片子的全部收益都打包送给顾栩当生日礼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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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算了吧。

　　顾鑫摸摸鼻子，虽然心里在滴血，虽然他真的很想谈恋爱、真的很想讨喜欢的女孩子开心，但他胆子还没肥到这份上。

　　惹火了他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如果要请莫子谦的话，小龙套对方自衬咖位肯定不愿意；主演的话，那就只能是英明神武的男主了——你问男二？害，他是嫌自己命长吗，那么一个破烂人设的男二，莫子谦这种吃人设的偶像要是愿意演那就是他脑子瓦特了；就算他脑子瓦特了，难道路美南看到偶像去演人渣就会很开心吗？

　　自觉情商很高的顾鑫没有办法，暂时放下了这条路。又看看微博，揣摩着对方的喜好下单了几本书，再翻了几遍，顾鑫还是觉得不太甘心，整个人在床上来回打滚，配上他的黑白睡衣，这下更像熊猫了。

　　还是只竹子被抽走了的熊猫。

　　手机响了。

　　顾鑫看也没看，抓起手机，没精打采地说：“喂……”

　　“顾二少好疲惫啊，怎么，蹦迪回来了？不应该啊，这才九点——难道是之前蹦太多了身体虚了？”

　　“虚你妹！”顾鑫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没牙签，我给你说之前的事咱们没完！”

　　“什么没牙签，我叫莫子谦，你个三合金真是没礼貌。”

　　顾鑫恨得牙痒痒。

　　他不想请莫子谦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人。

　　与改开之后才崛起的草根顾家不同，莫家是从民国时期就开始、发家于海外的老牌世家，底蕴比顾家厚多了。这中间虽然也曾中落过，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

　　八十年代的时候，莫家响应国家号召，曾经回国投资，而第一笔大额投资就是资助的当时才刚起步的顾怀雍。现在莫家和顾家的合作虽然少了，顾家的财富也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哪怕与莫家相抗衡也毫不逊色，但毕竟也算是世交，两家关系还是非常好的。

　　至于这个莫子谦，那就更是有名了。莫家这一代一共三个孩子，莫子谦是最小的孩子，因此被全家宠得简直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但莫子谦自己却没有在溺爱中迷失，一直都是人如其名的谦谦君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口碑大大的好。

　　后来哪怕他去做音乐了，画风也和别人不太一样——阳光，优雅，在最高级的音乐学校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称号，各种古典乐器随手就来，形象又高雅又正面，简直就是“小王子”的现实化身。在王菁菁出现之前，江湖口碑几乎是零差评的。

　　粉丝们说，他们王子是喝露水长大的！是下凡历劫的！

　　呵呵。

　　前·莫子谦好友顾鑫表示，都是假象。

　　谪仙能做出抢嫂子吃饺子的事吗！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在他这里洗不白，所以在莫子谦和王菁菁的事曝光的瞬间，他就把莫子谦给删除拉黑举报三连了。

　　啥玩意儿啊。

　　“没牙签，你有事吗？没事就快滚，你不要逼我报警。”

　　“三合金老弟，你当时怎么能不说一句话就把我删了呢？我可真是一脸懵逼啊。”

　　顾鑫直接挂掉电话，素质三连。

　　客厅里，顾妈扯着嗓子喊：“顾鑫！谦谦找你！”

　　“不接！”

　　顾爸直接把他拎出去，扽在了听筒旁边：“去！谦谦说什么你都听着！别人可比你懂事多了！”

　　虚伪的资本家！

　　今天饭桌上你还在说莫子谦不务正业就知道逐梦演艺圈说莫家是脑子进了水吗这么惯孩子还嘲笑别人就是戏子呢！

　　你声音这么大，难道不就是为了让电话那边的人听清楚吗！还踩着我立人设，这能是亲爹吗！

　　顾鑫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不情愿地拿起电话：“喂。”他把声音拖得老长。

　　“小鑫好啊，”那边的莫子谦又切换回了君子如玉模式，跟刚才私下电话里完全判若两人，“我打电话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帮。”顾鑫想这么说，可是顾爸实在虎视眈眈，于是他只能改成：“哎呀~我可没什么能帮得上谦哥的~怎么办呀~”

　　“你能。”

　　“哎呀~我不能……咳咳，咳咳。”

　　他本来是想用阴阳怪气的语气恶心死对方，结果没恶心到对方，自己先被呛到了：“到底是什么事？”还是正常说话吧。

　　“你最近是在筹备一部新电视剧、叫《让我养你》，是吗？”

　　“是啊。”

　　“我可以过来参演吗？你放心，片酬好说，我不会要你钱的；另外整个剧目的主题曲、插曲我都可以负责制作，我这里有很专业的音乐团队，不会有问题的。我……”

　　“等等等等，”饶是老爹在旁边，顾鑫都忍不住打断对方的话了，“啥？你要参演？为什么啊？”

　　这莫子谦今天千里迢迢过来打骚扰电话就是为了做慈善？

　　而且他没事主动参演他的剧干什么？不怕他顾二少借机打击报复吗？

　　他顾二少打狗可是可以把狗打到死的。

　　对面倒是飞快地给出了回答：“因为我女朋友是主演啊。”

　　哈？？？

　　没等顾鑫说话，早就不耐烦的顾老爹夺走了顾鑫的听筒：“这么点小事，你看你这磨叽的！……谦谦，我不是在说你，我在说小鑫呢……你想来演戏吗？好啊，没问题啊，你想演什么都行，我能做主！……不用不用，这还能让你掏钱吗？你放心，该给的片酬，我们一点都不会少的……多大点事啊！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说这些干什么……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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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还在滔滔不绝中。莫子谦刚才是拿的家里的座机打的，现在老爹开始和莫老进行亲切友好的洽谈了。

　　而顾鑫，也火速联系上了小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在决定投拍《让我养你》之后，天一影视就运转了起来，开始了紧张的选角——大家都知道新老板不太靠谱，为了不到时候熬夜ddl死全社，大家决定先做好准备工作。

　　其中，别的角色因为老板没下指导意见一直没眉目，但女主角却非常好办。王菁菁原本就和公司有一部片子的合约，人气又高，形象又出乎意料地合适女主角（废话能不合适吗，这是路美南比着真人写的），而且在短暂商谈之后，对方也同意拍摄，于是“让王菁菁出演女主角”的预案，就在很早之前摆上了老板的办公桌。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让我养你》的女主，都是王菁菁。

　　“什么预案！我怎么不知道！我没签字你们怎么就执行了呢！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裁！”

　　“总裁，”非工作时间被老板找上来一顿劈头盖脸，小于也很无奈，“您当时签了的。”

　　“我签了吗？”

　　小于是个好助理，他当即把电脑里存好的PDF扫描文件发给老板，不让老板甩锅。

　　我去……

　　顾鑫绝望地发现，还真是他签的。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小于一天能给他上百份文件签字，他哪知道其中一份就是这玩意儿啊！而且他那天前一天还因为打游戏通宵了来着……

　　“总裁？总裁您收到了吗？需要我再发一份吗？”
　　“那个，小于，我有一个问题。”
　　“总裁您说。”
　　“天一影视的前负责人，就是我哥，知道王菁菁是女主演的事吗？”

　　“知道啊，”小于欢快地说，“之前去盘古总部交接文件办手续的时候，顾总问过一句，我当时就给他说了！”

　　“……他说啥了。”

　　“他说挺好的，说他弟弟长大了，语气又欣慰又骄傲，可感人了……总裁？总裁？”

　　哐叽。

　　顾鑫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登时四分五裂。

　　顾不得管手机了，顾鑫深吸一口气，拎起外套，披到一半想了想又放回了沙发。

　　他又去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一把筷子，然后穿上夏天的凉鞋，打开了家门。

　　“小鑫，这么晚了还穿这么少，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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